张宏宾被喊回来,不情不愿,他的耐心已经被之前的谈话磨光了。眼前这个小妮,落入尘埃,与生活在底层的民妇没啥区别,无知无畏没品没状,想一出是一出,穷儿乍富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他百分百确定她的身份,他不会对这种妇人有这么大的耐心。他直接坐到客座,才抬手打了个敷衍的道礼,(礼节总归是要有的。)“翁主说吧。”
喊他回来,定时借口想好了的。是要有说头的,他再敷衍,我也要忍着,只为希望能说动他。我无视张宏宾的无礼,说:“刚刚我想起来一件事,是几年前的事,就是我随加永玛翁主送亲队伍来你们梁朝的路上,遭遇过几次悍匪的事,其中一次很奇怪。”
“那次我和其他人跑散了,被匪徒一箭穿心。当时我记得很清楚,我看到了我胸前的箭头,血水染红了我的前襟。我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只能喊‘救救我’‘救救我’。”
“当时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张家村的人,是一个老妪,年纪很老很老的那种。我认识她是她在我梦里出现过,她说她是她们村年纪最大又最小的人。”
“她说的话我不懂,什么叫‘年纪最大又最小’?哪有这种说法。”
说到这我停顿下,似是沉思,又是像等着谁答疑解惑,其实是看张宏宾有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不然我真的是没辙了。老道儿不知是不是真的被我勾住,解释了:“她大概说的是辈分。我们这边和你们草原不同,我们这边年纪很大的人辈分或许很小,要喊很小的人为祖为母。”
说完又意识到对方也是生活在梁城很久了的,这种情况必定早知道些,那些不悦闭嘴忍了。能感兴趣就好。我继续编:“那老妪从嘴里掏出来一个珠子,伸到我嘴边让我吞下,我看是从她嘴里出来的,顿感恶心不吃。她甚是不悦,强行塞进我嘴里,转身走了。”
张宏宾迫不及待的声音响起:“什么样的珠子?”
我却激灵灵打个寒颤,“他不会杀我夺珠吧?”
我立马改口:“就是和药丸一样大的黑色圆球,味道也和药丸一样苦,我吃了后喉咙都被烫伤了,很长时间不能说话。”
“那珠子很热?”
晕,我又说错话了。“不知道。嗯……不知道是热还是太硬了,吃到嘴里后我咬的不是太碎,喉咙被剌伤,害得我好久不能说话。”
嘘……不知道能不能掩饰过去,我长长的换口气,后背紧张的出一层薄汗,脑后的头发微湿。我不能说话的事迎亲队伍里很多人都知道,他只需找到人打听一下就能对上。我不让他搅乱我的节奏,继续说:“我想说的不是老妪给我药丸的事,老道爷别打岔,我都快被你搅的忘记说啥了。”
“我想说是另外一件很奇怪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我是被一箭穿心的,胸前有箭头,衣服上还有血,且很多。这种情况要是搁平时我早死透了,可当时我吃过药丸后,那个箭凭空消失了,只在我衣服的前后留下两个洞,还有之前被箭射伤流的血。”
“当时我的身体很虚弱,快要死了的模样,二爷……呃,就是容国公府的二衙内找到我,我见到他后一激动昏了过去。之后就是我被他救了,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上养伤。”
“后来我一直在养伤,顾不上想这件事,等想起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四夷馆。我在四夷馆时又穷又多事,这事又没空想了。”
“刚刚老道爷问我为啥非要急着找张家村,我这一急就想起来了这件事。我想问问老道爷,这算不算不非要去找张家村的理由?我想去看看那个老妪还在不在,问她当时给我的是啥药丸,现在还有没有,能不能再给我看看,让我快点恢复。”
怕老道儿杀我取珠,我把原先准备说肚里珠子的主意改了一半,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忽悠住他。老道儿太鬼了,啥啥都吸引不了他。这次外屋什么时间较长,我的耐心消耗殆尽前才听到话音。“翁主可知自己有护体心丹?”
他又耍什么鬼主意?我机警的回:“不知,是王爷跟我说后我才知道。不过也不知道到底是啥玩意,我没见过。”
“翁主这次能大难不死全靠了心丹护佑,不然早已灰飞烟灭。”
我清楚我和张宏宾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关于心丹的询问,拖这么久不见他,无非就是因为我不想面对。我怕我说的话漏洞百出,让他抓住把柄,使我丢了性命。我可不认为我能应付的来他,他是真的有法术懂法术会法术。“除了一箭穿心的事,翁主还记得其他和这种事类似的事吗?”
一箭穿心是宿主经历的,我经历的是被困在宿主的身体里,我的狐狸真身不见了。“有!”
我斩钉截铁的说:“还是我做梦张家村的时候,我梦见一队人带着细犬在村外的山上打猎,那队人拿的三眼铳比较多,我没见过那么多三眼铳,很好奇,就跟着他们。”
“我认为他们看不到我,跟的比较近,结果一条细犬不知道是咋回事,它竟然能看到我。我认为是它看到我的,它看到我冲这我在的地方直扑过来,吓得我转身拼命跑。”
“我平时做梦梦到这样的事都是被吓醒的,可那次不一样,我没有被吓醒,我是一直跑才躲开那条狗的。”
我是真的一直跑才躲开了那条细犬。当年我仗着熟悉张家村一草一木的优势,七拐八拐,跑出去老远,才甩了那条猎狗。我不信我把老底都说出来了,张宏宾还不动心。“这个梦后我就特别怕细犬,见到细犬就躲的远远的。我来府里后有几次听见我这院里有细犬的叫声,我还特意问了王爷,说我怕狗。”
“王爷有没有告诉翁主院里细犬是咋回事?”
我怔住,那次我是问了,可陈留王貌似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院里会有细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