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的问题还没想明白，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我们的张家村是在哪？”
对这问题大吽很无语，又是很体谅的为我这个刚认的妹妹辩解：“莒县啊。也对，你一直生活在山里，我们还挪去了五虎庙呢，你是连村里都没有出过的。”
我认同的点头：“我以前是只知道张家村，连张家村是哪个县哪个郡哪个国都不清楚。你说的莒县现在有吗？”
“有啊。我们莒县可是老牌县，从古流传到今的。”
他颇为自豪，“我问过不止一个读书的相公，他们都说莒县是从啥啥夏国就有的，且那时候还是个国，莒国，只是后来让人家给灭了。不过这灭了也正常，不然那都是姓莒的人，哪还有咱姓张的过去建村。你说是不是妹？”
一声声的“妹”叫的那个甜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的呢。呃，也就是亲的。按风俗，过继的人从过继那一刻起就算是过继的人家人了，他原来的爹娘不再是他爹娘。“夏国”，我的心跟着咯噔一下。咯噔的似乎带着声响，我的心能感觉到特别的重。“是夏王的那个夏国吗？”
“夏王？”
大吽不解，“啥夏王？”
也是哈，像大吽这样的人每日为碎银几两奔波，哪有空关心一个夷人的动向。我是听说过夏王夏国，但不了解。之前听谭玘讲过“夏商周”，当时认为和我没啥关系，也就是听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知道有这回事，没细想“夏商周”是啥。刚听大吽说，内心突然被拨动，才有了念头：“夏商周”的夏和如今的夏是一回事吗？“莒县离这里远吗？”
我对梁朝没有概念，又是头一回听说家乡，想象不出来莒县在哪里。“远，特别的远。”
大吽不带迟疑，“我刚来的时候也想找五虎庙找莒县，最后五虎庙找到是找到了，可不是我们后来挪的那个五虎庙。地方差的太远了，都不是一个县的。”
“莒县就更远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机会去一趟。问人也问不明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莒县的，说的牛头不对马嘴，根本不是那回事。”
羞涩的低下头，叹气：“唉，说到底还是穷，没钱的事。我家穷你是知道的，要不是救你王爷给我的赏赐，我连这个钱都没有，哪够出门的盘缠，更别说没准确时间的去找了，更不敢想。”
“我认出来你是婴宁，就是你跟石榴她们说‘回张家村’的话，后来留心听，知道你是张婴宁。想着我自己糊里糊涂来这里的事，一直想逮着机会问问‘你是不是我妹’，可还没等我问你，你就出事了。我也顾不上想别的，一心就想着我得救你。你救过我全家的命，没有你哪有我，我就是拼上这条命也得救你！”
说的义正严辞，慷慨激昂。朴素的语言，真挚的感情。好在我是张婴宁，若不是他妹张婴宁，他不知该有多失望呢。我不禁想：这世界是轮回的吗？我救了他全家，他反过来穿到八百年前救了我一命。若他的出现只为了救我一命的话，那我的轮回又是为了谁？出现在这八百年前绝不是无缘无故的。我不知道，答案还没有揭晓。等到答案揭晓的那一刻，我不知自己的心情会怎么样。想通了这些，我也就不再纠结这些事了。纠结没有用，远了不说，就眼前都过不去。我是出来逛街的，我和大吽躲在幔帐里说一会儿话可以，时间长了传到陈留王耳朵里又不知要生什么是非，我可不想他对大吽做什么手脚。陈留王捏死大吽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我如今的所有又都是建立在虚无之上，我和大吽都是砧板上的肉，不谨慎只会自己找死。和大吽的聊天让我彻底放下之前见到二爷的不愉快，理智的思索接下来我该怎么办。“你去把你的俩孩子叫进来，我见见他们。他们是我的子侄，是你我在这里最亲的人，我这个当姑姑不认识他们太说不过去了。”
大吽出去了，檀姑姑试模试模靠近。不清楚她听了多少，但知道她懂得好奇害死猫。我也不装，有些话跟她挑明：“你家有个亲戚，是我大娘的奶奶，帮你是帮我自己。你要想清楚……”后面的话不用再明说，告之她原因，又有威胁的成分。她面无表情，机械的回：“小的明白。”
表示她的臣服和会严守秘密。但随即惊诧的抬头瞪眼，求证我和她的亲戚关系。应该是想着她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梁国人，哪里来的草原亲戚。我望着她含笑点点头，确认她的想法。她本就是聪慧之人，瞬间明白其中拐弯抹角的关系。梁人娶媳妇和嫁闺女不一样，娶媳妇不会娶夷人，嫁闺女说不定会嫁夷人。想通利弊她安心下来，也不用我再明说，内心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她家都这样了，别人躲还躲不及，哪还有谁故意的冒充血缘关系。自是真正的亲戚，才会患难见真情。她抿嘴笑了笑，投过来感激的目光。我轻轻“哼”一声，内心好笑差点没憋住。想她应该是想到了某个亲人身上，咋也不会想到我说的是八百年后的亲人。我特意告知她，是想起来一个因果。鬼母曾和我说过，她奶奶的娘家是姓檀的，我不知道檀姑姑的这支会不会是八百年后鬼母奶奶的先人，但从大吽和我穿到八百年前来看，说不定还真是轮回。鬼母养育了我，我用救她奶奶先人的方式来报答鬼母的养育之情。那……那我的亲娘狐狸精，又是怎么回事？细想下，我在张家村时就不止一次的想，我的狐狸精母亲是怎么看上我父亲张生的？总认为哪里不对，说不通。狐母是千年的狐狸精，要法术有法术要美貌有美貌，父亲张生一个鳏夫穷的叮当响，除了一副秀才的功名啥都没有，若是说狐狸精为了吸取书生的精血还有可能说的通，书生嘛，酸气十足，可狐母是为张生生了个孩子，这是大大的说不通。如今看来，莫非狐母也是因果循环？嗯……很有可能。掐指算算，狐母如今应该在一两百岁，是个成精不久的狐狸……一股哀戚之情涌上心头，泪水不自主的蓄满眼眶。我也是有父母之人，父亲不知有我这个孩子，母亲在我还不认人之际就远遁他乡，活着也等于没有。我不知八百年后的父亲会投胎去了哪里，八百年前的母亲应该能找的到吧？娘，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