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什么啊，我瞪眼看着老鲁自说自话。“咱爹，不，是恁爹。我还没进恁家门的时候，我喊恁爹喊小叔。俺娘死的早，俺爹娶了新媳妇不管我，把我扔给俺奶奶。俺爷是个不管闲事的，俺奶奶惯儿，把俺爹敬的跟啥样的，俺爹说咋喽就咋喽。”
“新媳妇进家门又生了小孩儿，我就成了多余的。俺爹听他媳妇话，更是看我不顺眼。有次我淘气磕了头，流的鼻儿眼儿都是血，俺爹不说带我去大夫那看看，想都不想，任由俺奶奶给我按一把灶膛灰。”
“他们都不想想，别的地方按把灶膛灰落个黑瘸没啥，脸上也按把灶膛灰，我长大了还能娶媳妇吗？我小不懂，他们都恁大的人了，也不懂吗？”
现在说起来还是满满的不忿，可见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有多大。“恁奶在隔壁看不过去，喊了恁爷把我拉到恁院洗干净，用恁爹平时备用的草药帮我把脸包起来，我这才算是得救保住了脸，没有落黑瘸。恁爷恁奶真的是大好人，和你一样。”
“呃，恁爷和俺爷是亲兄弟俩，俺爷是老大，恁爷是老三，还有个老二是姑，一早做童养媳送到镇上了。我也就是过继到恁家那次见过她一面，以后再没见过。”
“等等等等！”
我打断老鲁的回忆，不解的问：“你是谁啊？怎么说的我都听不懂？”
他也不做个自我介绍，上来就开始自说自话，我咋能明白他说的啥。老鲁一愣，甚是不解的说：“我是大吽，恁哥啊。妹，你没认出来我？”
接着恍然大悟，“也是啊，我变了样了。”
抬手摸摸他自己的脸，“起初我都没认出来你，你咋能认出来我。”
什么跟什么啊，我哪知道大吽是谁？我咋成了他妹妹？注，吽是牛叫声。叫“吽”的人必定是家里没有牛，渴望得到一头牛。老鲁说完抬头见我盯着他没反应，没头没脑的问：“妹，你这是咋了？不是中邪中的把咱家都给忘了吧？”
不相信的追问：“你之前还跟石榴说你‘早晚都要回张家村’，咋，你现在把这些都给忘了？不会吧？”
似是认定他说的是事实，不等我说什么，沮丧的松懈下去，身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跌至佝头弓背。“我的天爷啊，咋会这样啊！”
我和他的反应正相反，我好像是迷瞪过来了，试探着问：“你是给我爹摔老盆的过继哥？”
他的模样绝不是那人的模样啊。当年张家村发大水，我救他一家人脱离困境，他是个弯腰弓背的老头，可不是如今的模样。还有还有，如今我都一百多岁了，按照人类的寿命他应该早就不在了，说不定骨头都变成灰了。他……他咋出现在我面前？“你是鬼？！”
脱口而出我自己先否定：“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投胎前没有喝孟婆汤，记得上辈子的事？”
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腾一下又来了精神，腰板瞬间挺得笔直，精神头十足。“看看不是，我就说你不可能忘了咱家。”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我估计他会哈哈大笑出声。我忙制止他的激动，其实我自己也激动。一百多年来头次见到自己的亲人，我咋不激动。“别急别急，我来问你来说，慢慢来别急，别把我弄糊涂了。”
据大吽说：当年我出生后，我狐母没多长时间就走了，留下我和鬼母。我太小没吃的，我鬼母也没本事弄到吃的，为难死了，无奈她挨家挨户托梦，让村里人把吃的送到村西张家坟地边。鬼母托梦把村里人都吓坏了，不过好在大家都是姓张的，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子孙，由村里张家族长牵头，各家各户轮流送饭，这样直到我一岁多会自己找吃的为止。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张家村的人都知道有我这样一位狐狸族人……大吽还说：自从知道有支狐狸精婴宁后，张家村的人打猎一般都不会猎狐狸，生怕猎到了“婴宁”，那可是造孽啊，吃自己的族人会被天打五雷劈的。后来我长大在山间跑，村里很多人看到过，也收到了我狩猎送到村里的猎物，更是规劝村里调皮捣蛋的人，“不要去山里打扰婴宁。”
那次发大水，我救的人都记着婴宁的好。他们拿着我给他们的彩石换了钱，在洛水边一处山坳里置办了产业，又建起了新的张家村。还把我的牌坊供奉到了祖庙里，让后人都知道是姑姑婴宁救了大家，张家才得以继续传承下去。他说的“彩石”把我弄糊涂了，我不记得我给过他什么彩石啊。等等，莫非是我把山里的“宝石”顺手给惊魂未定的孩子们当玩具，他们拿着那些宝石换了田地？我是从三衙内哪知道啥是宝石的。明白当年在张家村我玩的那些彩石，是人类视为珍宝的宝石，价值连城。我咧了嘴肉疼的问：“那些个彩石你们可知是价格昂贵的宝石？”
提起来这个，大吽也是一脸肉疼的模样。“妹啊，都是咱乡下人没见识，不知道你给的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差一点让人骗了去。是一位逃荒落难的书生，认出来是宝石，帮咱们卖了个大价钱，才算是没让人蒙了去。”
“就这也是让人压了价，比好光景时候的价格最少少一半。唉，那时候刚受了灾，啥东西都不值钱，咱家你救出来的那么多人要活下去，没办法啊。”
“好在后来咱们知道那些彩石主贵，都藏起来了，再不敢轻易拿出去卖。想着留给子孙们，之后要是再有灾荒了，也好救急用，不然对不起你的一片心意。”
说到这里他的话锋一转，问：“妹，你是咋来到这里的？”
“我是下地绊倒磕一下，睁眼来到这里了。当时醒来一看我不是我了，给我都快吓死了。后来过了好多年，我才算是慢慢稳下来神，接受这个人是我。妹你不应该和我一样吧？你咋也来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