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询问很暴力，单刀直入主题，不拖带一丁点的水货。“当年太子爷还是杞王爷的时候，把大越国进贡的孔雀氅给了我，你去天波杨府看我，我见你时是跟你提了的，对吧？”
冷夫人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提起来几年前的事，不过以她的社会经验预感到必不会是好事，谨慎的回答：“是。”
不相干的话，一个字都不多说。我继续：“你当时愣了下，很快掩饰过去，因为你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恰正是我当时困惑的问题。”
“我和杞王府无任何交集，平白无故为什么杞王会派人把那么贵重的贡品送与我？我想不通。可当我告诉你时，你立马想到了是怎么回事，你却是没有告诉我。是也不是？”
我说的平淡无奇，呼出的气息都不曾改变，身边王爷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散去，抽出搂着我的臂膀，支撑着坐起来，上半身靠在床头上。冷夫人没有回我“是”或“不是”，在她家王爷面前，她清楚不管她怎么回答，这件事上注定她都是做错了。我继续躺着说：“你明知杞王是你陈留王府给我带来的麻烦，却不提醒我，眼睁睁看着我走向危险。还在我向你求助的时候，以给我送钿钗礼衣的名义，跟着我监督我去参加太庙祭祀，眼睁睁看着杞王府把我推向危险而不出手阻止。直到我自救成功，你才顺便伸出来手，以拉我一把的名义，让我承你陈留王府的情，还认为是你们救了我。”
冷夫人听的吓出一身冷汗，天地良心，当时她真没有不愿意救人，而是没想到她家王爷真对这位动了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也不愿意这样啊。她极力辩解：“不是这样的，翁主，当时我……真没有不愿意出手帮您的事。”
“细细说来！”
一声呵斥，王爷张口了。我就知道这样。我安静的等着看冷夫人怎么回她家的主子。“是。”
冷夫人字斟句酌的解释：“我按府里规矩去杨府给翁主送年礼，翁主告诉我说太子爷把大越的孔雀氅送给了她，并邀请她参加大年初五的太庙祭祀观礼。我……当时并未想到这有什么不妥，反倒是想着太子爷是给翁主面子，抬举翁主。回府后向娘娘回禀此时，娘娘还吩咐按照翁主的规格给翁主配备钿钗礼衣。”
她是真聪明，一下子把她的娘娘撇的干干净净。只是不清楚她的话她的王爷是否相信。“初四那天我提前去了王府，一是给翁主送钿钗礼衣；二是告诉翁主一些我朝的礼节，以及参加太庙祭祀的注意事项。原本我想的就是陪同翁主参加，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也好护佑翁主平安，完全没有说眼睁睁看着翁主靠近危险的事。哥儿，我要是我有这样的心思让我不的好死！”
“哥儿”！这一声叫的好亲切，终究是我低估了冷夫人和她家王爷的感情。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王妃身边的女官竟然和王爷的关系那么好。“祭祀时我未能和翁主在一起，在意识到有不妥后，立马安排翁主及时撤离，坐马车直奔咱府，没有在城里停留半刻。王爷，翁主，我若是不安好心，又何必在祭祀关头这样安排？再说翁主遭遇到什么不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王爷您又不是不回来了，呸呸呸，看我说的啥话。我是说王爷您回来后得知我任凭翁主遭遇不测，您会饶了我吗？”
好一步以退为进。冷夫人步步为营，又加上她和王爷的亲近关系，我若是不拿出来点有价值的信息，这一局我是白闹腾了。我问：“你去杨府看我时带的女侍卫是杀过人的吧？”
陈留王府的侍卫什么样，王爷和冷夫人一样的清楚。冷夫人不得不回：“是。”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不疾不徐慢慢说：“杀手对周遭环境的危险预感比常人敏感，就像我从小在草原生活，对带有血腥气的人一下子能识出来一样，你带的女侍卫肯定也能预感到危险。”
“我在杨府借住，杨府不曾亏待我，肯定也会给我准备参加祭祀用的衣物饰品。我和你头一次见，之前你陈留王府又帮了我的大忙，正常情况下我不感激你，还向你索要钿钗礼衣，你认为正常吗？”
“你是三品女官，又是陈留王府的人，啥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说你陪着我去参加初五的祭祀是为了保护我，那是不是说你也是预感到了危险，才陪着我的？”
此时身份上的不对等，应该是让冷夫人有种有劲无处发的无力感，再次认为回答“是”或“不是”都是错的。没办法，谁让她的王爷愿意让我借力。我在她眼里再是什么也不是，她也对我无可奈何，必须应对。她不出声就是默认，她出声她不知回答什么，和我面对面的辩驳她不占光，她首先考虑的是她家哥儿能不能相信，其次才是我。这样的结果是她怎么回答都是错了。当然，还有最最难的一点，是她说不出来杞王的险恶用心是为了打击报复陈留王，我只是杞王和陈留王争权夺利里的一枚棋子。这种事大庭之下说出来犯忌讳，杞王和梁帝不是谁都可以编排的，只能私底下汇报工作时提到。我不用顾忌这些，我不怕。“你把我丢在陈留王府边角的院落自生自灭，无非是你认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笨，没有中杞王的阴谋诡计，按照按你预想的被官家看中，你掌控不了我，才让我自生自灭。”
以我一年多来对身边王爷的了解，他势必忍受不了我差点成了他爹的妾。他和冷夫人的关系再亲近，也不可能让主仆情谊盖过了对心头好的占有丿欲。人终归是以自己为主，不牵涉自己怎么都行，但凡涉及到自己，立马不淡定了。“好了，不说了，都过去了。你下去把当时的事详细跟伴伴说说。”
这是王爷下定论了，终究还是要来他结束这场博弈。可我怎么能就这样听话的罢了，我的火气还没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