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感觉是“我死了”。我听鬼母说过,人死了以后魂魄是离开身体游离在外的,我如今这样的状况可不就是如此嘛。我好害怕,委屈的轻喊“大娘(鬼母)……”。可我又不敢大声喊,怕惊扰了那位给“我”喂饭的妇人,其实我根本发不出来声响……等等,我死了为什么还喂饭?此时妇人在给我一勺一勺喂水,她倒是做的挺细心的,怕“我”不好消化,喂了饭之后还喂水。那就是说我还未死!但已经处于死亡的边缘?不然魂魄离体怎么解释?我不禁纳闷,狐狸精也是和人一样的死亡过程吗?妖和人一样的话,那狐狸精还算是什么妖精。我更害怕了。暗道:绝不能死了,我可不想见到阎王殿里的小鬼。我纠结用什么办法,维持我最后那一口气,不让自己死呢?我躺的床床头和床尾的摆设一看就是梁城人的生活习惯,床头在窗户底下摆放一张长方桌,床位放着大木箱子。窗户上没有贴纸,光亮从窗棱上直接照射进来,我明显能感觉到外面很温暖。我从床上探出脑袋,向窗外看了看,外面是砖漫地小院,中间有石榴架遮阳,我住的应该是东屋,我看到阳光斜着照在绿油油的葡萄叶上……越看越像夏天的景象。现在是夏天了吗?不是春天?我迷糊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我睡的时候是三月,如果现在是夏天的话,那是不是说我睡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身边的婢女们不管我了,难道三衙内也不管我了吗?所有的人都不要我,任由我住在这破旧不堪的地方?加永玛呢?凡妮莎呢?她们在哪?如果我还是在梁城,除非是容国公府出事了,否则我所熟悉的人不可能不管我。容国公府出什么事了?果真是出事了吗?所以他们才把我安置在这所民宅?不对啊,就算是容国公府出事了,还有杨府呢?杨府不可能和容国公府一起出事吧?再说关心我的不止杨府,还有国舅府,最最不济还有陈留王府,他们难不成一起全军覆没了?这种可能性是梁国改朝换代了,否则没有任何可能性。那么,他们为什么都不管我了?不对,也不是不管我了,他们还是把我安置在一所条件差一些的民宅里,照顾我的人也是蛮经心的。只是我见识了富贵,有点接受不了眼前的贫穷寒酸而已。我还接受不了的是三衙内不在。即将走入婚姻的二人,正准备携手同行,突然我成了这样的状况,而他不在。他如今在哪里?他知道我在这里受罪吗?一个接一个没有答案的问在我心头盘旋,我呆呆的看着妇人收拾了饭碗走出去,随手关上门,又到院里,顺着窗外向南走去。当然,我能看到的是她经过窗外,她出屋关门后我便看不到她了,我的魂魄离不开我的本体三尺远,我不能随着她移动,我像是被扯了线的风筝,线绳只有短短的一截。我的魂魄被限制在圆圈内,我感觉像是一个透明无形的罩子,把我罩在我身体三尺的范围内。在这个范围内我可以任意移动,却是发不出声响、做不到有形。就像是偷窥者,默默的注视他人。怎么这样?我昏睡的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落到如此田地。造孽啊!闲着也是闲着,我开始回想我做的那些造孽事……逮兔子算不算?我对兔子做过不止一次连窝端的事。连窝端怎么说都是满门屠戮,是够残忍的。杀孽太重,我决定以后逮兔子一定要留种,不能再发生连窝端的血腥事。猎杀本门狐狸算不算?我不清楚我的狐母祖籍哪里,不过她能出现在张家村附近,想必应该是周边山里的狐族成员。我在张家村时狩猎,并没有说因为自己是狐狸精而放过猎杀狐狸。虽然我不吃狐狸肉,面对无法交流没有共同语言的狐狸,狭路相逢时还是会痛下杀手毫不迟疑的,并没有顾及对方是狐狸而心慈手软。其他嘛……我想啊想,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了。不杀生肯定是不行的,不要说作为狐狸我要吃饭,就是作为人我也是要吃肉,光吃菜肯定是不行的……我想起来小王氏。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突然好沮丧。如果我不是为了解善秀之急脱杨家之困,我怎么会把小王氏说给善秀做媳妇。小王氏生产选择弃大保小的是她亲爹又不是我,我做多算个帮凶吧?我在替自己辩解,不清楚哪位过路的神仙能听到我的心声,来评判下我辩解的对不对。想着想着我又睡着了,再次醒来是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大娘子,她就是个新娘(妾),真不值当您这样伺候她。”
“您歇着,让我来。”
“我可以,也不算啥脏活。要说她也挺乖的,听的见话似的,让她拉她就拉。”
“哼,乖啥?我看是享福吧。人一躺,吃喝拉撒一样不拉,净等着人伺候了。”
“大娘子,唉,您真是心太善了。等她醒了病好了,真要进了咱家门,你不是更要委屈自己?那可不行。”
“你胡说啥,我照顾她是为了大官人,可不是为了她。大官人从见到她就开始惦记她,把她放在心尖上。如今好不容易把她救活了,疼她是应该的。我作为大娘子替大官人分忧,照顾她理所应当。我不照顾她,难不成让大官人亲自照顾她?”
“我知道你是好心,替我委屈。可这样的话真不能再说了,万一有天让大官人听去了,伺候她几个月的功劳全没了,那才是真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