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今天真是犯病,就这样回娘家钻进了弟媳的大网中。唉,其实就算是她不回家,她娘也会上门找她。她在堂屋坐下,便有一位小娘子给她端上刚沏的茶水。娘家的下人都是她送来的婆子,小娘子不知道是谁家的亲戚。她不关心,多余的一眼都没给小娘子。小娘子放下托盘找个角落的椅子坐下,一眨不眨的盯着国公夫人。引得心烦意乱的国公夫人不满的皱眉头,瞟了角落一眼。在屋的婆媳都以为她家大姑奶奶打量小娘子,殊不知国公夫人眼里是空洞的,只有不满角落里人的目光窥视,至于人长啥样,不好意思,没注意!婆媳俩和自家大姑奶奶都是一个段位的,指望她们能理解国公夫人的所思所想,不现实。国公夫人她娘时时的抓住机会,介绍道:“这是小梅的小妹。这几天到家里来玩,我正说带她去恁家转转,正好你来了。”
“小菊,过来见过你……”她突然卡壳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按理说她儿媳妇的妹妹应该喊她闺女一声“姐”,可她要把儿媳妇的妹妹说给闺女的儿子,这辈分就不能这样论了。她没有遇到过,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机灵的弟媳妇忙打圆场:“喊‘夫人’。”
形似撒娇卖萌说:“娘,大姐是‘夫人’,我们自己喊没什么,我妹妹喊‘夫人’才是应该的,不然失礼。”
婆媳二人对视一眼,会心的笑起来。国公夫人不明所以,没有听出来弟媳妇打的机关,不在意的挥挥手,“随便什么都行。”
她压根没把眼前的婆媳放在眼里,哪还在乎她们说什么,只看到她们吧吧吧就行了。诶,说来也真是,既然明知道回娘家不痛快,她为啥还要回娘家呢,自找不痛快嘛。人的心里就是这样复杂,明知道不可能偏偏而为之,国公夫人得到她娘的疼爱,还非要往上凑,想多得一点宠爱。矛盾啊!她娘见她心不在焉,并不往下接话,亲自拉着小菊的手,送到大妞面前。“你看看她长得多俊。”
又往前推了推,恨不得让小菊和国公夫人脸贴脸面对面。“她比小三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我看她给小三做媳妇正合适。”
插一段沈梦墨被人“小三小三”的喊,不是别人不想喊他的名,是当年他出生时天有异象,狂风暴雨从他娘开始阵痛时下,直下到他被他娘生出来。容国公是一位不信鬼神的人,内心没认为这种天气生下的儿子有什么不好。可不信鬼神不等于不敬鬼神,他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了解世上有很多常理解释不了的事情,明白是非人力所能。小儿子出生时的天象,多多少少还是让他内心犯嘀咕,一直拖延着没有给小儿子取名字。没取名字是沈梦墨从出生身体就弱,容国公怕喊名字把小儿子的命喊没了,一直忌讳有人喊儿子的名,所以干脆拖着不起名字,这样索命的小鬼就找不到他儿子了。容国公是一家之主,他说什么自然没人反对。直到从南地班师回京,和梁帝说起来小儿子身体弱没名字的事。没想到旁边陪同的大皇子插了一句话:“叫他‘小三’吧。”
大皇子那时十多岁,有些话插一句可以,说多了不合适,了解他的曹国舅出来了解围。“国公无非是担心小儿子长不成人,与其喊别的名字,不如听大皇子的。贱名好养活,天下叫‘小三’的人何其多。”
点到为止。即解了大皇子的围,又点醒容国公为什么。梁帝想想大儿子说的没错,表示赞同大儿子的说法,也提议说:“嗯,‘小三’不错,比民间那些‘孬蛋’什么好听些。”
官家都拍板了,容国公还能说什么,沈梦墨就这样成了“小三”“或者“三”,以至于他“梦墨”的名字,并没人喊。拐回来国公夫人不可思议的看向她娘,“娘你说啥啊。三儿正在说亲你又不是不知道,国公爷已经给他定下了府里那个翁主。只等他过了殿试就成亲,三书六礼都正走着呢。你!你竟说这话,这是干啥啊!”
恼怒的起身就要走。上次她心情烦躁回娘家,和她娘诉苦,国公爷给她家三儿又定了一个靼子做媳妇。谁想到还没几天,她娘就给她整出来这个幺蛾子,她这个后悔啊……后悔真不该回娘家!见婆婆吃蔫,弟媳妇忙上来劝说,拉住国公夫人的胳膊不让她走。“大姑您误会了误会了,咱娘不是这个意思。”
她喊国公夫人为“大姑”,是兄弟媳妇喊丈夫姐妹正式的称呼,这正是她的聪明之处。她嫁进秦家门就感觉出来五位大姑奶奶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她贴了几次也没有贴上人家的“冷屁股”,明白人家不愿意和她太亲近了,冷静下来也调整了自己的策略,客客气气的改“大姐”为“大姑”。客气嘛,自然不能不给人面子,容国公府不动声色的抽出来自己的胳膊,又坐回去圈椅上,听她这位兄弟媳妇怎么编。弟媳妇在国公夫人身边靠八仙桌站住,没有坐下,柔声细语:“大姑说三外甥的亲事,咱娘和我都是知道的,咱替三外甥高兴还来不及,咋可能违背国公爷的意思,去做什么破坏的事。破坏别人的婚事不是人做的事,咱可没有那坏良心。”
国公夫人没空去想她话的意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不往心里去。弟媳妇又道:“咱娘想撮合我妹妹和三……小三,纯粹是为小三考虑。”
“大外甥的媳妇都是个靼子了,小外甥的媳妇再是个靼子,大姑不也说心里不好受没法接受嘛。”
国公夫人那个恼啊,她就不该啥话都跟她娘说,如今好了,让弟媳妇来拿她的话来堵她。这话吧,就是自己说可以,别人重复一遍,味道就不一样了,自己听着哪哪都不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