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参加秋试到如今,满打满算半年多时间,三衙内再成长神速,也是个不谙世事的舞勺少年,谭玘说的这些他之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让他一下子达到谭玘的那种境界,真的是赶鸭子上树,有梯子也上不去啊。事实上不要说是他,就是谭玘也是最近才明白这许多道理。谭玘协助凡妮莎管理东院的庶务后,把殿试中自己弄不明白许多事理顺了,认识到自己之前的理解多么的肤浅,没有从全局的高度看待问题。明白一个人站的位置和所处的环境对人至关重要,决定了一个人的眼界。眼界限制了人的思维,没有高瞻远瞩,想要总揽全局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一时的得意那也是小聪明罢了,不可能事事都顺畅,总有局限性。同时他又有点更认命了。也可以说是他看透了他自己,认识到了自己的平凡,不是什么天纵英才。他只有协助别人的料,没有容国公和翁主那样的命。同翁主比,他没有出身。不要以为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再落魄的凤凰还是凤凰的种,等到一飞冲天的时候,依然是凤凰;再意气憬然的雉鸡,尾巴的羽毛绚丽多彩,光芒就算直冲云霄,还是不能浴火重生,一旦遇到挫折,改变不了他是鸡的种,会被打回原形。那这是不是说人就没有改变命运的可能了?不是的。但,能改变命运的也只是极个别的天选之子,并非普遍现象,就比如容国公这样的枭雄之辈。同容国公比,他没有成为枭雄的本事。容国公看似白手起家,平民出身,可耐不住人家的运气好啊,在面临选择的关键时刻总是稳准狠,表现出来超越常人的智慧。命运选择时刻就是人的又一次托生,选对了,从此飞黄腾达;选错了,坠入地狱不得超生。能一次从失败中爬起来的已经不是所有人,也不是说爬起来以后就是平坦大道,还能再成功。人生总是在不断的选择中延续,爬起来还有下一次的选择,下一次的跌倒。能两次爬起来的,那就是神。谭玘认为容国公就是那神,面临命运的安排时要么就是每次都选对了;要么就是选错了每次都能再爬起来,不然凭啥梁朝百年来只有一位容国公。状元无限多,武将也遍地都是,然武状元加容国公只属于一个姓沈的。别的不说,就说容国公给嫡长子选的儿媳妇,便能看到他对自己和对儿子有多狠,绝不是一般的爹能做出来的行为。放眼朝堂之上,但凡是与外族联姻的,哪位不是哭哭啼啼倍感屈辱,就好像朝廷强迫他做了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然实际上得的好处,要么闭口不谈要么愚蠢的避之不及。有好处就有风险,一旦风险到来,夫妻本事同林鸟的本性表现的一览无余,怎么恩爱就怎么残忍,联姻的一方恨不得立马斩断所有和自己相连的有关事宜,抹去当初的痕迹。容国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出击为儿子挑选联姻对象,甚至不惜得罪自己的连襟,也要维护这个联姻,其良苦用心,谭玘一时猜测不到,认为绝不是眼前他能看到的这些,恐怕只有沈家的后代才能体会得到了,他也希望他在有生之年能够亲眼见证。容国公这样一位杀伐果断之人,岂是他能比拟的,他望尘莫及。谭玘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教授三衙内的心境也平静也许多,用一种超脱世俗的眼光看待试题,解出与众不同的答案,更接近时事,为朝廷目前所需要的。短短的两天里,三衙内神速的成长,如果不是省试在即,他真有可能自己拎笔进考场。当然如今是不可能了,现在他也只能大概背熟谭玘对每道题的解答,以求不错通过省试。明天就要进贡院了,他得空跑来看我。“你好点了吗?乖,你要吃点东西,不然我进号子里也会放心不下的。”
我的神识受伤后龟缩在我的身体某处,如果不是我的头依然撕裂般的疼,我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我没想到神识受伤会这样疼痛,简直是要了我的命,我吃不下睡不着的,两天功夫便憔悴不堪,如同失去水分的花朵,蔫的不能再蔫了,再蔫下去魂都没了。我疼的连晕厥都不可能,大脑里除了疼还是疼,吃饭睡觉对我来说都没有作用,我只能是卷缩着忍受疼痛。三衙内也曾想找府医过来,又想到造成我痛苦的原因,不敢自作主张,几乎是问了我不知道多少遍之后,才得到我一句回答:“不要!没人能治。”
是的,我认为神识受伤绝不是一般的大夫能治的。神识是会法术的人用法术伤的,要治疗肯定也是需要法术,我是狐狸精,仙人没有发现我抓我已经是不幸中了万幸,再去找仙人来帮我疗伤,呵,呵呵,这不是疗伤是自投罗网,我蠢的想找死嘛。没法术疗伤我就忍着,谁让我自己什么都不会。这不是说我活该,是吃一堑长一智,受伤一次下次就有经验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不然我永远不知道和会施法的人过招怎么应对,如何生存下去。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我受伤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为三衙内逆天改命,接受命运的惩罚也是应该的,得好处一定要付出代价,天底下哪会有免费的午餐。只是现在我实在疼的没有空隙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只能任由三衙内担心着。哎,担心就担心吧,我为了他落得如此不堪,他为我担心也是应该的,一种公平交换。三衙内见我面孔还是现出那般痛苦,头凑到我额头顶着,抓住我的手一字一句的便衷心:“我已经把六张卷子都背了,谭夫子说的要点也都牢记了。乖,我一定不辜负你,进场后我会好好考试,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婴宁,你要好好的,等我考完了娶你。你对我的好我会记一辈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负你。”
我的头那一刻猛的又一抽的疼,三衙内说的后面的话我并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