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从众心理,对于外人,若是大家都不接受,他也会拒之千里;若是大家都说好,他也会觉得这人行。沈节度使携夫人荣归故里,夫妻俩的低调,外加人们的常识性认知,秦家没人认为艳妮有多了不起。甚至在官场沉浸了十几二十几的老油条,比如大伯,竟然还能生出来奢望,认为侄女应该主动去找他联系,压根没有意识到侄女已经今非昔比。或许不是秦家人大脑里不明白,是他们太了解过去的艳妮了,以至于他们无法立时三刻改变观念,接受艳妮如今是节度使夫人的事实。由于秦家人尽处低级官阶,在他们的意识里,二品节度使是高不可攀不可一世的;是神一般的存在,压根没想过他们会和节度使有啥联系。如果是他们一个很熟悉的人,在他们眼皮底下一级级爬到二品,他们自然能接受,甚至还很愿意接受,并且引以为傲。而容国公夫妻离开京城七八年,秦家人没有看到夫妻俩的成长过程,某一天突然又见到这夫妻俩,潜意识里夫妻俩还是离开时的印象,无法接受夫妻俩是那种高不可攀的人。这时即使秦家人大脑里清楚节度使不是一般人,下意识里也会拒绝承认艳妮夫妻也不是一般人,认为艳妮没啥。秦璐掀开了秦家人认识的盲区,如同揭开遮挡阳光的黑幕,露出来绚丽夺目的光彩,恍的秦家人恍然大悟,原来艳妮真的很了不起了啊。懂得人情世故的赶紧巴结秦璐巴结艳妮爹娘,不懂人情世故的立马赶往艳妮的家,想找艳妮讨要好处,生怕去晚了啥也捞不到了。节度使夫人的光是那么好占的吗?她对伤害过她的亲人都能下的去狠心,对于毫无利用价值的人,见都不会见。秦璐在得知去找艳妮的人都被拒后,轻蔑的笑起来,“不知道天高地厚!艳妮如今是节度使夫人,是谁想见都能见的吗?”
同时又教训国公夫人爹娘,“恁俩给我记住了啊,不管是谁拉着恁,让恁带着他们去找艳妮,恁都不能带着去!”
“艳妮如今是节度使夫人,不是打瞎流鼻谁都能见的。别人家给你个小恩小惠,你们就把艳妮给卖了,丢咱秦家的人!”
经过他的不懈唠叨,国公夫人爹娘已经清醒了一些。他们又不是真的愚钝,只是一时被变故冲昏了大脑,等外人泼他们一盆冷水,他们自然恢复了本性。秦璐哄住了他们,安顿了自己的家,带着早早下衙的秦诞,和他大半天拉拢的其他几个秦家人,一起直奔南外城沈府。沈府秦玞上午过府给沈书印启蒙,国公夫人认真接待了他。并且和他约定,让秦璐来安排拜师的仪式,沈书印正式拜秦玞为师。国公夫人想的是,秦璐那么活道圆滑的人,其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全不懂秦璐的世故圆滑都是生活的重担给磨练出来的,其弟秦玞并不具备。为沈书印日后的厌学,埋下了祸根。秦璐一行人拜见“大姑奶奶”,国公夫人欣然接受,在客厅接待了他们,仍然用的是汴京官窑出品的茶具和贡品龙凤团茶。秦诞是识货的,认出茶具和茶叶,再不敢有半点轻视。几番客气续家常后,国公夫人大手一挥,一句“叔祖做主就好”,把府里的规划、大妹妹夫婿的上任、人员的任用……等等,当着一众人的面,全交给了秦璐。可谓是给足了秦璐面子。最后勾勾手指,指着上前的一位婆子交待:“这是许婆。府里的内务有她管着,让她领着你们在府里转转。”
吩咐许婆:“你把该交接的一会儿跟叔祖交接下。”
之后说了句:“你们去吧!”
便端茶不再管了。秦璐明白自己不是客,抱拳行礼带着秦家人出了堂屋。沈府的简陋让不怎么富裕的秦家人还是目瞪口呆,秦诞不说什么,秦溜忍不住了,没眼色的出堂屋就开始嚷嚷:“艳妮家怎么这样啊?这也太……”“太穷了!”
秦璐岂不知他要说啥,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说:“小祖宗,你可别嚷了!”
“你小子懂啥啊!就你刚才用的茶杯,还有你喝的茶,哪个都是贡品,有钱买不到的!”
“啊!”
自有人轻叫。秦诞补充说:“茶是龙凤团茶,茶杯是北门外官窑场出的。”
“真的假的?”
“不会吧?”
“是的!没错!”
身后传来女声,是许婆的声音。她身穿沈府婆子们的统一服装,肥肥的没有皱纹的脸上笑盈盈的,“秘书郎请跟我来。”
把众人领进简约风的西厢房,她指着一张简陋的没有刷漆的桌子道:“秘书郎以后在这里办公。”
上前打开桌上的一个长方形匣子,露出来排排整齐的五两一个的白银官锭。在秦家人的惊愕中缓缓说:“这是给夫人爹娘和秘书郎搬家买家具的安家费。”
又打开另一个长方形匣子,露出来里面的交子,“这是给秘书郎随身携带的应酬银子。”
转头盯着秦璐继续说:“府里的马车秘书郎尽管用。如果嫌马车不舒服,可以提前支了银子去买,也可以先买个回来冲帐。车夫不合心意也尽管换,不过一定要是府里人员才可以,府里不任用外面的车夫。”
“另外还有秘书郎和其他几位小哥儿的月俸,秘书郎尽快拟出章程,好便于这个月的俸禄及时发放。俸禄是每月初五领,全部发放文钱,先领俸禄后做工。”
“节度使府所有府官的俸禄是在节度使府所在地领取,京里府官的俸禄由京府这边先支出,等属地府送人过来时,会把银子一并带过来。各位不要担心俸禄的支取问题,夫人这边有足够的银钱支付。”
“府里在京没有庄子,京官发放的禄粟、炭、冰、茶、盐、酒、肉、布以及节日物品一概不发放了,秘书郎在拟标准时可以把这些折支,一并用银子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