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月。六夫人特意邀请我过去杨府给小王氏把脉,看看她肚里的三胞胎是否平安康健。对于六夫人没几天就请我去杨府把脉的事我内心是抗拒的,原因是我在小王氏怀孕快四个月时感觉出她肚里还有一个胚胎,只是……只是是死的,没有任何生命特征。这件事我犹豫、衡量了许久也没有告诉善秀。我认为三胞胎如果全部都能成活的话对于人类已经是奇迹了,何苦在杨家人感觉非常幸福的时刻再告诉他们其实是四个损失了一个。这样的消息对于正幸福着的人太残酷了,没必要在别人的美梦上插一刀。兔子每窝产子也不是全都能活的,损失一个到两个、甚至三个崽都是正常现象,谁也无法保证说生的都必须成活。人类胎生一般是一个,小王氏能怀三个活的到九个月已经是极限了,杨家人若知道是四个的话生出来活四个的念头,那就是不现实的奢望了。对于不切实际的奢望,就是梁人的话,“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不能贪心。所以不告诉杨家人小王氏肚里还有一个死胚胎,我不认为我做的错了。况且我发现到了小王氏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这个胚胎在慢慢的溶解,又或者说是被其实三个活的胚胎吞噬了。到了八个月的时候我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九个月时是彻底感觉不到了。至于是否还有残留我不清楚,只能说我的神识是感觉不到它曾经存在过了。所以,我更没必要告诉杨家人了。九月九梁人有登高祈福、拜神祭祖的风俗。梁城没有真山但是有假山,梁帝领着文武大臣去封丘门外的北城万岁山登高远眺,普通人去保康门外的南城古吹台祈福赏景。容国公府两院的主人没得选必须去万岁山,我可以也选,自然是去南城古吹台。作为外邦人的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人在梁城了,我现在拥有一大帮手下,我再见识过高山流水,也要应景的带着这帮人去南城古吹台登高远望。唉,我真不知古吹台那个土丘就是登上去能看见多远?酒儿和小六竟然为此激动了两夜没睡好觉。梁城九月的天气已经比较冷了,我在绵衣绵裤外还穿了绵褙子又披了绵斗篷,就差穿上笨重的裘衣了。在梁城一年多我弄懂了裘衣的价格,普通的一件羊皮短褐都够小户人家吃三五个月了,我那一箱子的裘衣真的是价值不菲,尤其是呼延老道送的那件赤狐披风,说是价值千金都不为过。石榴帮我系好斗篷的带子,还不忘吩咐酒儿:“拿上件夹褙子,一会爬山热了好替换。”
对此,我强忍住笑意。我一个曾经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狐狸精,如今被人说爬个土丘都会热的出汗,这也太……诶,不说了不说了。石榴和谭玘也是要跟随我一起去登高的,只是谭玘不方便经常出入我的院子,石榴便时常回来看我,担起了传递消息的任务。我们这次出门分为两队,一队随我从容国公府出发,有我的婢女们和谭玘夫妻(诶,石榴是妾,他二人不能称为的夫妻);一队是小生领着从他家出发,有小生夫妻和他大兄弟夫妻。两队在保康门大街与蔡河湾街的交叉口汇合。因为小六娘做工的那户蔡姓人家也跟着一起去,小生还要带上他们。说起来这户蔡姓人家,也是一户妙人儿。谭玘代表我去他家交涉小六娘替换慧娘的事,他家当家的借机和谭玘拉上了关系,竟然被谭玘推荐到凡妮莎那边做了一个管事儿,负责东院采买记账这一块,接手谭玘工作的一部分。这人做的是东院的活但并不属于东院的人——他是我的人。谭玘忽悠他,“翁主现在是非常时期,下属需要自谋生计,但这些活计没有翁主的人脉是不可能得到的。你不归属翁主只能做一个简单的管事儿,归属翁主就是属官暂做管事儿,将来一旦有了机会,可以一飞冲天。”
姓蔡的这人是前朝蔡太师的子孙,对做官有着谜一般的执着,谭玘的话对别人可能是画饼充饥,但他深信不疑。他愉快的接受谭玘的推荐,竭力表现,争取将来有恢复祖上荣光的那一天。呃,那怕我都记不住他叫蔡什么,也不耽误他成为我的下属。今天的天气不错,秋高气爽,白云不是成团成片的那种,而是一缕一缕的丝状,像挂在蔚蓝的布景上,衬的天空好像比往常高了一样,一看就是特别适合登高的日子。怪不得梁人有九月九登高的节日,原来这日确实适合登高远眺。出发的细节不说了,谭玘从东院调了两辆骡车,汇合小生雇的骡车,称的上浩浩荡荡,真和真翁主出行一样,气势上已经有了。呵,呵呵呵!天气冷了骡车的车厢密封的比较好,一路上车厢里叽叽喳喳闹的我头懵。小六和酒儿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又碰上小生弟媳那个吧吧吧能说会道的嘴,以及蔡家小郎不停歇的嬉闹声……诶,诶,声音能传播二里地远。不看别人,光看他们几个都够了。我们出发早,骡车又脚程快,到达的时间不早不晚,古吹台周边刚刚开始拥挤。古吹台正确的名字应该叫“吹台”。相传春秋时,晋国乐圣师旷曾在此吹奏乐曲,故称此台为“吹台”。既然是台就比平地高,登台就是登高。古吹台顶是不规则圆形平台,四周圆形台身种满了各种树木,登台的小路并非全是直上直下,有几条是蜿蜒曲折的,人们走在林中时隐时现,搭配秋季偏黄树叶做背景墙,远远望去也是美不胜收,不似真山胜似真山,别有一番滋味。古吹台下是一大片开阔地,规划有各种区域,有停车场地和吃喝场地、娱乐场地、休闲场地等等,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安置,应该有司是为了方便人们登台才这样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