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等的赤淤地每亩三贯至二贯五百文,第二等的花淤地每亩二贯五百文至二贯。淤田是将原来的“咸卤之地”经过灌淤改造的良田,是良田之价。远离东京和西京的田地旱地通常是一百文一亩,水田三百文一亩。比如:汝州绝户荒田二十余顷有司拍卖,旱田水田沙地具有,以五百贯、二十五顷计,每亩二百余文。所以王服说的五百亩无法确定具体的钱数,这要看具体能买到的田地才能知道。田地买卖不是一时三刻的事,要遇,遇到合适的才行。善秀对此是相当满意,说亩数比说钱数好,亩数固定钱数不固定,这样可以买到让他满意的田地,而不用管王家出多少钱,得劲!占了便宜还不用说到明处。一顷等于五十亩,五百亩等于十顷地,完全可以单独开辟一个庄子,他家那些没有田地的部曲就有地种了。他点头算是默认。王服:“仆人的数量这个也要贵府来定,我家是没有资格买仆的,家妹使用之人俱是各家的亲戚或者族人,如果贵府需要他们改变身份,我们这边可以等文定之后,协助贵府去有司办理。照顾家妹的那些人,如果听说能来贵府做家仆,我想也是拍手叫好的。就是不知道贵府能接纳多少人?”
杨家的人已经够多了,善秀根本不需要再有人带过来一大堆等着他发钱的人,那不是给他增加荣耀,是给他增加负担。不在意的说:“无所谓,随便找几个令妹使得惯的人就好,不用太多。”
“令妹”!称呼变了意味着亲事十拿九稳了,王服内心窃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说:“我家在城里有几处院子,家妹陪嫁可以带两处院子,院子的大小方位都可以随贵府挑。将来院子或租或住都随贵府,只是……”正常情况下,陪嫁的田产院子都是交给男方公中的,由男方当家人负责管理调配,女方是没办法插手的。父母在子女不得有私产,这是有司规定的,只要是不分家,已婚子女的所有财产都要归大家庭所有。所以,没有家庭管理权的已婚子女,眼看着自己所挣的财产被父母处理,也毫无办法。这就是很多已婚子女拼命闹分家的原因,兄弟能力有大小,被养活的人当然高兴,可养活别人的,心胸宽广的就不计较养活全家人了,心胸狭窄的就认为养活一大家子吃亏。杨府还有四房,善秀作为当家人也不可能事事都是他说了算。王服偷瞄一眼善秀,有点担忧的说:“只是希望贵府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售,毕竟都是好地段的院子,出手就太可惜了,再买恐怕就很难买到了。”
还有院子!善秀倒是没想到,他以为王家会给铺子,略微有点失望。不过有了总比没有强,他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王服担心的事他并不知道,养活杨府各院是他的责任,他没有把四房看作是负担。不就是多几个吃饭的嘛,家里已经很多人了,也不差四房那几人。再说,家产是祖宗留下的,四房作为子孙当然也有权利享受。当初没有让四房做当家人四房已经吃亏了,现在还要不养活人家,理上都说不过去。羊一只是放,十只百只也是放,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他对此已经麻木了,完全不在乎家里到底需要养活多少人。他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要承担起照顾全府的责任,所以他的任务是挣钱,拼命的挣钱,不惜把自己卖了的挣钱。可至于钱花给谁,怎么花,他真的不关心。他静静地等王服继续说其他的。王服是多精明的人,从小就在铺子里练就了洞察言色,开始故意吊善秀胃口,不紧不慢恰到好处的呷了一口茶。他不说话让在一旁的小柱急了,着急的认为“这就完了?”
小柱从小跟着善秀一起长大,是善秀肚里的蛔虫,主子想什么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壮着胆子替善秀问:“王家郎君,你家的铺子怎么不作陪嫁?据我所知,你家三姐可是陪嫁一个羊肉汤铺的。”
小柱说的虽然是善秀心里想的,但堂堂杨府的人这样公开要铺子,吃香未免有点太难看了。他佯装生气,呵叱小柱:“边去,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主仆二人的演戏并未让王服在意,他笑着戏弄小柱:“原来你只想羊肉汤铺啊,是不是喜欢喝羊肉汤不喜欢喝驴肉汤啊?我原本准备的是驴肉汤铺,这样看来,我要把驴肉汤铺换成羊肉汤铺了。”
傻子才会选羊肉汤铺!善秀也不管小柱了,直接说:“他懂个狗屁,你跟他说不是白说嘛,当然是要驴肉汤铺了。”
善秀是喝过驴肉汤的,那味道比羊肉汤好喝多了,且梁城开驴肉汤铺子的不超过十家,没想到王家竟然能陪嫁一个汤铺,他一下子不淡定了。他曾经留心过驴肉汤铺,清楚铺子的进钱跟流水一样的入账,试吧着自己也想开一间汤铺,但……哎,他的身份不允许,所有人都反对。且不说进货要跟庶民打交道,就是日常喝汤的也是庶民比较多,偶尔才见一穿绸缎衣的人进铺,还嫌弃汤铺太脏了。汤的味道好、汤铺脏,是汤铺这个行业的通病。没办法,喝汤的都是市井脚夫,汤铺难免就不管环境了。不仅如此,汤铺还要跟各种地痞流氓牛二和吏打交道,一番调查下来,最后连小柱都反对说:“哥儿,那种地方真不是你能去的。”
现在这样的铺子垂手可得,他要是能淡定才怪。他的不淡定一下子让王服抓住破绽,王服更加震惊杨府的状况,不禁怀疑:杨府缺钱难道到了这种地步吗?那他……他掩饰内心的激动,又缓缓端起来茶杯。这边善秀主仆沉浸在喜得驴肉汤铺的兴奋中,相互之间得意的对视,完全没去注意王服的表现。王家商量的陪嫁原本是两间铺子,除了驴肉汤铺还有一间磨房。可别小看这两个铺子,他们面对的全是最底层的百姓,大钱没有小钱不断,细水长流一点也不比大酒楼的流水少。是王家爷仨仔细比较了之后,慎重的选择。可现在话赶话,磨房已经没有再提的必要了,王服盘算的是另一个大主意,他要把磨房压在大主意上!不就是朝三暮四嘛,早晚都是要给杨府的,他不认为自己这样做不厚道。他强自镇定,缓缓说:“我听说承爷也在玩斗鸡,斗鸡可是烧钱的爱好,我家愿意陪嫁四千金,供姑爷玩的高兴。”
声音里有他自己才察觉的颤抖。是啊,还有银子的事,善秀从喜得铺子的状态里回神,懊恼自己眼皮子浅,被一个铺子就打发了。他好歹也是堂堂的爵爷,杨府也是百年的勋贵,怎么能得一个铺子就得意忘形了。“好好好!”
他连说三声。银子、田产、铺子全都有了,还多了一项院子,齐活!他笑眯眯亲切的喊:“王郎(其实他是想喊大舅兄,但又认为太丢份,才改了口),你家真的好有钱啊。以后咱们是亲戚了,你要多多跟我说些经营铺子的事啊。”
他这话就是说亲事谈成了,以后他就是王家的女婿了。但,王服可没有轻松的意识,他还在集中精力准备下一仗。他正色道:“承爷,我听闻您是祧子,想问一声您已经娶了几房?”
作为已经准备定亲的女方兄长,就是将来的娘舅,他这样询问男方家里的情况,也是应该的,善秀也没有认为不妥。如实说:“两房。”
王服大喜,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声音颤抖着道:“承爷可愿意娶我家两位娘子?”
不等善秀作答,一股脑抛出自己的条件:“若是承爷愿意,我家每位娘子除了上述的陪嫁,我王家还情愿每人再加两间铺子,这样一人就是三间,两人就是六间。承爷,我王家全部的铺子也不过十间,可以说一大半家业都给了您。”
“当然,还有银子,两位妹妹的陪嫁银子全部加一起增加至一万两!承爷,我王家全部的身价银子,就这么多,都给您了!”
说着,他起身冲着善秀,单膝跪地,拱手过首,“承爷,请您考虑下,这是我王家的诚意!”
我倒,我倒,我倒!善秀茫然不知所措,他刚说过若是有人出一万两他情愿卖了自己,现如今一万两就在他面前,还是等着他拿……他还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