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7点准时去赶地铁。
然后每天晚上很晚回到宿舍,我的生活跟大多数北漂人的生活一样。
我的邻居是一个比我大2岁的男孩。
他总是背着一把吉他。
认识他是在2012年年初的一个深夜。
那天我因为公司临时安排了一个测试的任务,我就忙到深夜十二点多。
加上晚饭没顾得上吃,我的肚子饿得特别难受。
我披着大衣,冒着零下的温度,到小区下面找吃的。
当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看着我的邻居正背着吉他回来了。
厚厚的大衣外面,沾满了雪水。
“你住这吗?”我笑着跟跟他打了个招呼。
“嗯。”
“我住你隔壁。”我很是友好的笑着。
他也冲着我笑,特别阳光的那种。
后来有个周日的傍晚,我到小区下面吃饭的时候,看见了他。
我就挨着他的边上坐了下来。
我们就开始聊了起来。
他的老家是湖南那边的,今年是来北京的第6个年头。
来北京的这几年,一直在唱歌。
酒吧有生意的时候就在酒吧唱,没生意的时候,就在西单的地下通道那里唱。
来北京的这些年,住过地下室,搬了好几次家。
最后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来北京的这6年,一点钱也没有存到。
我问他:“为什么不在北京找一份工作。”
他说:“他也有想过,可是年轻就这么几年,也许过了这几年,他再也不会拿起这把吉他了。”说完,他很是怜惜的摸了摸放在边上的那把吉他。
饭店的老板,把我们的菜都送了过来。
我们把菜合在了一起,我又让老板给我们添了两份下酒菜,然后一人拿了3瓶啤酒。
我告诉他,我在天津上了大学,然后到北京来工作。
他很羡慕。
我一脸忧伤的摇着头。
默默的喝了一口酒。
8500的工资,在北京,扣去房租,扣去生活费,再扣去平日里担心害怕的那些发销,一点钱也存不下来。
三线城市4000的工资,也许都要比我们过得舒坦。
“至少你们不用风吹日晒。”雷子拿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都是生活,没有什么不一样。”
雷子说他唱歌好的时候一天能有大几百的收入,不好的时候,一天的饭钱都很困难。
有时候,就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房东追着在后面骂。
“那为什么不回去呢,回去也一样可以唱歌。”我顿了顿,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前几年也想过这个问题,后来有几天没有去唱歌。快要回去的前几个晚上又去地下通道那边唱了歌,晚上收摊的时候,有个女孩在我的吉他皮包里放了一百。那女孩也是外地的,她经常会来这听我唱歌。那天她问我以后是不是不在那里唱歌了。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跟她说,以后还会唱,直到真的唱不下去的那天。”
雷子拿起酒瓶,望着远方,深情的喝了一大口酒。
“然后,我回到宿舍,又把整理好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不走了。”
雷子看了我,笑了一眼。然后又接着问了我一句:“我是不是傻。”
我摇了摇头,两人大口的喝了一口。
“后来呢?”我原本以为,这里应该会有一个感人的故事。
“后来,有一天晚上,那个女孩直接在我的包里放了300元,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
雷子又深情的望着远方的街灯,璀璨也刺眼。
“后来,就再也没有再碰到她了。”
“也许,她离开北京了吧。”我看着雷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能吧。”
“然后你还是一直在那唱歌?”
“嗯,万一哪天,她又回到那里听歌了呢。”
雷子笑了笑,一口气把瓶子里边剩下的半瓶给喝完了。
后来,我晚上不忙的时候,总会找时间去西单的地下通道听雷子唱歌。
许巍的《故乡》《曾经的你》。
水木年华的《在他乡》《启程》《一生有你》。
他自己写的《走在北京的人》。
......
走在西单的地下通道,听着这些歌,好像歌里唱的全是自己。
写歌的人假正经,听歌的人最无情。
满是青春的样子。
走的时候,总会让路人帮忙,把一张50元折好的人民币放到雷子的吉他皮包里。
后来大抵是在第二年的深冬,雷子离开了北京。
走的时候,雷子请我吃了一顿北京的老火锅。
他说,已经在北京唱了8年了,家里的父母给过他追逐梦想的机会了。
我问他,后悔吗?
他说,不后悔!
在北京这个地方,他唱了很多歌,也写了很多歌。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在这个地方成功。
那颗埋在北京梦想的种子,终究没能发芽。
但是回到南方,他还会继续唱下去。
我安慰他说,很多北漂的人记得他的歌声,记得这里曾经有个叫雷子的人唱过歌。
他笑了笑。
也许,这是他唯一的欣慰。
那顿饭,雷子说,打死,钱都必须他付。
离开北京,回到家里,他再也不用为房租,生活操心了。
第二天晚上,他走的时候,我去送了他。
是夜里的火车。
下着大雪。
在火车站的广场,冒着大雪,他在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唱了自己的那首《走在北京的人》。
回去的时候,
我一个人走在北京的大街上。
心里顿时觉得空落落的。
在这个城市,大多数人都跟雷子一样,
带着梦想来。
捧着失望离去。
北京这么大,我们就像是行走在城市里孤独的人。
好像跟谁都没关系,
又好像跟谁都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