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语音刚落,盛景初自个儿把压制她的手松开,冷着脸表情很淡,一脸正人君子的严肃,“还想靠多久?”
戚蓓蓓“啊?”了一声,这才发现他早已把手抽回,现在的她,反倒像占人便宜似的。
连忙直起身来,踏着小踤步急急往小树林外的光亮之地走去,声音故作镇定:“还不快出来?”
盛景初瞥了她一眼,跟着走了出来。
边上就是操场,戚蓓蓓领着盛景初走了进去。
四百米长的跑道上无数男男女女在奔跑着,操场的大射灯投下一道又一道移动中的身影,今晚的草地没有足球队的训练,许多人在上面坐着,吹着晚风。
她们寻了块周围都没什么人的草坪,相对而坐。
戚蓓蓓挺喜欢没事儿时来草地上面坐坐,学校这块是真草坪,淡淡的草香在鼻间缭绕,看着四周变幻的景色,倒是静下心来的好地方。
盛景初扭头看她,小姑娘身后微卷的发丝轻轻摆动,眉眼放松,温柔的目光看着操场上的人。
他突然开口:“我听别人说,大学是谈恋爱的绝佳圣地。”
戚蓓蓓扭头看他,不过几秒她就别开脸,点点头:“的确有这个说法。”
不同于中学的拘束,大学是一个自由恋爱的地方,还没有经历社会现实的少男少女们在这里碰撞出最后的火花,是踏入社会前最后一份单纯的美好。
盛景初身子往前挪了挪,漆黑如一团浓墨的眼睛盯着她,“你呢?你和谁谈过?”
他忽然有点想,了解她。
特别是感情这方面,他总觉得小姑娘傻呼呼,一看就很好骗。
小姑娘猛然抬头,沉默了几秒,充满灵气的眼眼转了一圈,笑眯眯地看他,“这问题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盛景初:“嗯?”
戚蓓蓓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歪了下头,声音软糯糯:“我记得你今年三十了吧,妈说过你是读完硕士回国的,回国时应该是二十四五,那怎么说你校园生活比我丰富多了,我猜猜你有过多少女孩——”她噘了噘嘴巴,认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举着五根漂亮的手指头,道:“我猜最少五个。”
虽然盛妈妈和她说过,盛景初自出生以来就是母胎单身,但根据她各位朋友们的经验,人又帅又多金还不贪色的几乎是绝种,而且哪有自己妈妈说儿子花心的,在她们眼里,儿子肯定是完美。
更何况,盛景初的确是天之骄子。
以盛景初这钻石王老五的身份加上这外表,就算他不主动近女人身,也肯定会有女的主动送上门。
送上门了,不吃白不吃,露水情缘而已,他们根本不会在乎,还可以继续塑造他不近女色的人设,她觉得,他也肯定不例外。
国外读书的话,开放热情的民风,夜店酒吧开得满街都是,她才不相信,他没去过。
去了,以他的外表,不可能空手而回的。
所以猜五个,她也是保守估计了的。
加个零都不为过。
盛景初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善,脸色越发阴沉,半晌,他别开脸,随口道:“没有。”
戚蓓蓓看他的眼神顿时怪异了起来。
她往前凑了凑,曈仁里映着他的倒影,试着问道;“你真的是母胎solo啊?”
盛景初额上青筋跳了一跳,胸腔里似乎堵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好不难受,沉默几秒后,他声线冷漠道:“是。”
戚蓓蓓大眼睛一弯,没忍住笑了几声。
话匣子一旦打开了,什么生人勿近都被忽略了。
盛景初黑眸微微眯着,透出危险的气息,“笑什么笑?”
戚蓓蓓摸了摸鼻子,眼角微微泛红,想了想,又问:“你大学时就没有约过吗?”
盛景初叹了口气,掌心紧握成拳,语气有点咬牙切齿,“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突然有点后悔打开这个话题,现在看起来,他这是在挖坑给自己踩!
还掉到了坑底的那种!
而且,她为什么懂这么多!
小姑娘眼睛盯着面前的一株小草,了然地“喔”了一声,耳根微红,“那你出来接管集团后,就没有碰上过什么仙人跳,或者硬塞的女人吗?”
戚蓓蓓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他讨论起这个问题来,但真的是很特别。
在a市踩一踩都能使a市动荡半月的人,居然和她乖乖坐在学校里谈心,这个机会多难得。
而且自古以来八卦最得人心,盛景初的花边新闻,自然是让人好奇的,毕竟多少媒体努力不懈都没扒出什么料。
居然就这样轻易告诉她了。
暗自搓搓小手,她很感兴趣。
盛景初一顿,懒洋洋地扬眉:“这个有。”
戚蓓蓓兴致勃勃,面上一喜:“那你怎么样了?”
盛景初轻笑,漫不经心道:“送上门的锁门便是,开门已经在床上躺着的就换房,躲在浴室里浇着水的推到阳台吃风去,藏床底的多塞点重物让她别出来,有一百种方法算计我的,我就有一百零一种方法治回去,和我斗,还是嫩了些。”
戚蓓蓓颊边微红,轻咳几声,压下心底的躁动,半晌,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轻皱眉头,男人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微微偏头,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纤长的睫毛卷翘,他问:“你在想什么?”
小姑娘骤然抬头,发现面前的人看她的眼神越发不善,漆黑的眼眸带着直击人心的尖锐,她大脑有瞬间的愣怔,下意识就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没什么,只是感叹你还是个雏的事儿。”
“……”
她又叹了口气:“三十年了。”
“……”
“真没想到。”
“……”
“这件事你妈知道吗?”
“……”
“那你爸呢?”
“……”
盛景初深深吸了几口气,齿关紧咬,打着眉头满脸不耐烦的神情,眯了下眼,“你说够了没有?”
戚蓓蓓感受到他周身凭空升腾而起的怒火,默默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问:“难,难道我说错了,这不是事实?”
她的耳朵、脸颊和脖颈都红得透彻,像个熟透的蕃茄,诱人入罪,眼睛不停地眨巴着,带着浓浓的疑惑。
盛景初表示他快被气炸了,前三十年的人生都没有被这般气过。
更何份的是,他还无从辩驳。
什么时候,洁身自好居然成为了原罪?!
他缓慢开口,隐藏怒气,硬生生吐出来一个字:“……是事实。”
*****
当天晚上回去,她和盛景初又回到了原点,不仅半个字都没说,他还把她当成透明人。
房间里一片沉默,安静得只有窗外吹过呼呼的风声。
戚蓓蓓也很懊恼,心里忐忑。
都怪她,一不小心兴奋了,就说多了。
一个男人没有了尊严,等于一条咸鱼,她今晚还把他的尊严,狠狠地撕碎捏成渣。
虽然他们的婚姻还有不到半年就结束,但是好聚好散,做个朋友也是不错的,更何况让她再回到之前那冷淡的气氛,或多或少她也有点害怕。
不说话的盛景初太压抑人了。
盛景初坐在那里看书看了足足一个小时,藏在金丝框后的眼眸低垂,修长的手指托着一本书,目光专注地看着,旁若无人。
她试探地给他倒了杯水,看起来又乖巧又软萌:“喝水吗?”
闻声,他眼眸半点不抬,慢条斯理地翻了页纸。
她抿了抿唇,又跑下楼拿了个橘子,剥好皮悄悄放他面前的桌上,“橘子。”
他又翻了页纸,漆黑的眼里幽深一片,安静地靠着椅背,整个人宛如尊神,不吃半点人间烟火。
这气氛让她有点不自在,她自个儿拿过遥控器,正想说她要去睡觉了。
盛景初站了起身。
她连忙看了过来,他高挑的身材在她身边经过,视她如一障碍物般绕过,连眼皮子都懒得掀一掀,整个人看起来寡淡又疏离。
径直进了洗手间,“咔”的一声把门锁上,慢慢地里面传来水声潺潺,氤氲的雾气弥漫四周,磨砂门上起了一层淡淡的细雾。
小姑娘哼哼两声。
真难哄,果真记仇。
默默用遥控器把机关启动,乖乖回房睡觉去。
她睡眠质量好,不过一会儿脑袋便已经昏昏沉沉的,临门一脚就能踏入周公的梦乡之中。
“喂!”突然有人喊道。
她在被子滚了半圈,背对着门的方向,用手堵住耳朵。
嘟嚷几声,继续睡着。
浴室里的人声音焦急了几分:“戚蓓蓓!”
轻哼一声,埋头在松软的枕头里,拉过被子把周身盖得严严实实,半点风都漏不进来。
吵死了。
外面的声音似乎没有停歇的打算,锲而不舍地喊着她的名字。
半点儿都无法忽略。
忍到临界点时,她一掀被子钻了出来,气呼呼地踢着拖鞋走到浴室的门前,今晚被他忽视的气一下子撒了出来,脸上都是愤愤的表情,叉着腰在门口喊道:“嚎什么嚎,你不理我,把我当透明一晚上,现在我要睡了,你又把我叫醒,你这安什么心啊?”
里面的盛景初沉默片刻,声音沙沙的:“一会儿再吵架好吗?先帮我一个忙。”
她疑惑地“嗯?”了一声,火气稍缓,歪着头问:“什么忙?”
里面的人语气淡定:“我忘拿睡衣了。”
戚蓓蓓眨巴了两下眼睛,白净的脸慢慢泛起一丝红晕,愣在原地。
等了会儿都没听见外面的动静,里面的人轻敲两下门,唤回她的志智,道:“我浴巾也在外面。”
戚蓓蓓:“……”耳边安静得只有浴室里花洒滴水落地的“滴答”声。
敢情他就只带了自己进去洗澡。
联想了一下他现在的处境,耳尖突然有点发烫,她连忙伸手轻轻捏了捏,暖意在指尖蔓延,偷偷往浴室的方向瞄去,眨了眨眼,她气得跺脚,艰难地开口:“知道了,等一下。”
心里轻哼几声,让他装清高,装过头了吧。
刚动身走了一步,里面的人又敲了敲门。
她扭头,漠然的视线看去。
只听盛景初轻咳一声,半天憋出一句,故作淡定的声音哑哑地夹杂着沙意:“那个,其实内i裤也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