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戒严,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午时。
缩在院中的百姓,心惊胆战的听着外界动静。
先是神策军兵马调动,封锁全城。
随后就是十几个世家现身,掀起真武混战。
再然后就是一道蓝光冲天而起,战斗快速结束。
紧接着,又是更多的神策军士卒涌入城中,十几个世家大族,还有他们的附属产业中,都爆发出惊呼尖叫声。
血腥味悄然飘散,弥漫全城。
午时。
太守府中,数百个红木宝箱,均匀排列于府中空地。
珠光宝气一片,金色光芒映照得人两眼昏花。
“这次可真是大丰收啊!”
杨温双眼灼灼,紧盯宝箱中的灿灿黄金。
十几个世家,数百年的积累,如今被一网打尽,全部成了秦远手中资粮。
繁华落尽,一切辉煌,尽成往事。
主厅内,神策军将领躬身汇报。
“大都护,此次我等共查获黄金四十万五千六白两,白银五百三十七万两,田亩六千九百顷,宅邸三百二十七座,各类珍宝八十七箱,还有各类粮草,足够成都府数十万人五日所需。”
他表情激动,声音铿锵。
显然,这么大的收获,也远超他的预料。
几十万两黄金,数百万两白银。
这种规模的财富,说富可敌国不太够格,但绝对算的上一方豪强。
至少在此之前,众位神策军,都没有见过这种等级的财富。
“很好。”
秦远微微点头,眼神满意。
“将这些粮草,以均价向外出售,稳定城中粮米价格。”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将领躬身回话,此刻的他,已被秦远完全慑服。
他霍然转身,领走数百神策军士卒,去亲自监督粮米事宜。
“哗…哗……”
周达领着几位将领,与其擦肩而过,大踏步走进太守府。
一路上,左右尽是敞开的红木宝箱,珠光宝气映照的他有些眼花。
各色珍宝琳琅满目,只要他听过的,都可以在这里寻到踪迹。
甚至还有不少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物,都在这宝箱中现身。
“不愧是屹立数百年的世家,积累果然不同凡响!”
周达眼神震惊,心中慨叹。
“可惜积累再多又如何,还不都是镜花水月。”
走过数百个宝箱,来到主厅内。
他望到端坐主位的秦远,慌忙抱拳行礼。
“见过秦大都护,不知您招末将有何吩咐!”
周达此刻表情极其恭敬,身子也压的很低。
算算时间,秦远来这里不到一天一夜,却已经将城中将士完全收服。
至于世家,更是被他治的瑟瑟发抖。
这种实力和手段,由不得他不恭敬。
“周将军不必多礼,我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想了解军中之事。”
秦远左手搭在红木桌案,脸上带着淡淡笑容。
“大都护,不知您想知道的是哪一方面?”
“我听你所言,如今军中神策军已伤亡大半,不知我大唐对于这些死伤的士卒,是如何处理?”
“这……”
周达略微踌躇,还是将实情告知。
“若是按往昔规矩,自然是发放十年俸禄,若是家中艰难者,还会另行处理。”
“可现如今国库空虚,各军都折损不小,所以如今的抚恤,已大不如前……”
他没将话语完全说透,毕竟这种事情要是深究的话,最后都要归到皇帝身上。
周达可不是秦远,可以肆无忌惮的行事,所以说话间多有顾虑。
不过从其透露的这些信息中,秦远也能将事情猜得十之八九。
大唐自从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的现象日益突出。
手中实质控制的地盘日益减少,而战争发生的区域和烈度却稳步上升。
久而久之,自然是无法再负担往日那般军费。
所以这些军功抚恤,也多成了摆设。
现如今这种形势下,真正能补贴到伤亡将士及其家属手中的,可以说寥寥无几。
正由于这种原因,所以神策军及其他唐军将士的战斗力,相较于盛唐之时,都下降了一个档次。
这不能说士卒不肯用命,或者将领治军无方。
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军功和抚恤制度的形同虚设。
有功无赏,战死活该。
这种氛围,对唐军士卒战斗力,影响极为不利。
“我明白了。”
秦远微微点头,心中了然。
缓缓站起,踱步在宝箱之间。
冲天宝气挥洒,照的秦远微微眯起双眼。
不过他的心中,对这些东西却没什么贪恋。
黄金珠宝,都不过身外之物。
只要自身实力强大,这些东西,可以说挥手即来。
何况数百万两之重的宝物,他也不可能将其尽数运回安西。
既然如此,那就能花则花。
好钢用在刀刃上。
只要它们能够有助于此番战争顺利进行即可。
思虑清楚后,秦远回首周达,轻声开口。
“我打算取出三百万两白银,作为前番将士伤亡的抚恤,不知周将军以为如何?”
“啊!”
周达猛然抬头,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秦远。
“大都护,您…真的要这么做?”
按理来说,太守府中的这些财物,都是从各大世家中所获,属于赃物一类。
所以秦远不能私自处理,应当交给户部和刑部,由两部接收。
待两部会审过后,再决定这些赃物哪些应当冲给国库,哪些应当另行处理。
可听秦远现在的意思,摆明了是要自行处置。
“不错,你不用担心朝廷的看法。”
秦远知道他心中所想,轻轻摆了摆手。
“相比于他们,我更关心这些身临前线,为国捐躯的唐军将士。”
“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我大唐后方的安宁。”
“我不能接受,这些将士们流血牺牲后,他们的家人除了眼泪什么都得不到。”
秦远表情认真,语气低沉。
对于大唐的那帮封建官僚,他没有丝毫的好感。
甚至于对皇帝李纯,也没什么敬畏之心。
在其眼里,这些人都是剥削压迫大唐百姓的一份子。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们有几分手段。
可这种手段,大多数都是秦远所不屑的。
但是神策军们不同,不管他们以前有什么样的过去。
可他们在面对敌国入侵时,都选择了顽强抗击。
换而言之,这些人都是大唐的英雄。
对于英雄,不能仅有精神的认同,物质上的支持也同样重要。
“大都护!”
周达眼眶微红,双手重重抱拳,话语情真意切。
“神策军数万将士,皆愿为您效死!”
多少年了,他们这些为国守疆的神策军将士,都无法得到应有的尊敬和回报。
在文官和世家眼中,大唐的将士,就是一群丘八。
死了也就死了,没有谁会多看他们一眼。
每当有将领想要为部下争取抚恤,都会被这些高高在上的文官们,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否决。
可如今,秦远却愿意将到手的金银珠宝拱手让出,给于他们这些人。
这让周达如何不激动。
“周将军不必如此,这本就是他们应得的。”
秦远表情淡定,没有什么波动。
扣除三百万两白银后,剩下的财物,仍旧让秦远心中发愁。
这些东西,他不可能带到安西,同样也不想便宜了朝廷中的那些硕鼠。
“周将军,你以为剩下的这些黄金白银珠宝,应当如何处置?”
“这……”
周达眉头微皱,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为钱太多发愁。
思索良久,他微微摇头。
“大都护,属下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有了从世家中查抄的粮米,城中物资供应已暂时无忧。
神策军士卒的抚恤,也都被安排妥当。
一时之间,周达也想不到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这样吗……”
秦远双眼微眯,眼神遥望南诏驻军方向,心中有了主意。
随后,便对周达耳语了一番。
“啊!大都护,您真的要这么做?”
周达眼神诧异,双目紧盯秦远。
“不错,你按我说的安排便是。”
秦远表情自信,将此事定下。
忽然。
“见过大都护!”
一名负责擒拿世家人员的神策军将领,面容兴奋的入厅禀报。
他双手抱拳,语气激昂。
“属下率军共捉拿十七个世家大族共二千四百五十三人。如今都已押入大牢,等候您发落!”
“嗯。”
秦远轻轻颌首。
“周将军,安排将士加紧审问,但有参与勾结南诏者,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
周达沉声抱拳领命,眼中杀气升腾。
对这些世家弟子,他也早就想动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有秦远的命令,终于可以将往日的憋屈尽数释放!
待几人走后,庭院中仅剩秦远和杨温、尼玛三人。
“秦大都护,这么多的黄金白银珠宝,您真的要自行处置?”
杨温表情贪婪,双目紧盯璀璨宝光,装作不经意的询问秦远。
“多吗,我看这里面,好像还差了杨家的一份。”
秦远斜瞥他一眼,轻飘飘的话语中满是威胁。
“不多不多,这点东西,合该由大都护您亲自处置。”
杨温慌忙低头认怂,不敢再多说。
生怕惹得秦远不高兴,给自家也来个抄家灭族。
秦远转过头,环视面前的金银珠宝,沉声开口。
“杨温,你即刻通知城中各族,告诉他们,让他们在两天内,凑齐成都百姓七天所需粮米。”
“这些粮米,我不会白拿,都会以市价采购。”
“啊!大都护,成都百姓七天所需粮米,这哪里能凑齐?”
杨温双目圆瞪,表情苦涩。
“如今粮道被阻,就算他们有心,也无力办得此事啊……”
“粮道之事,我会安排解决,你只需要将我的命令传达给各世族即可。”
秦远话语斩钉截铁,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我想他们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成都府的各大世族和商家,暗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他不想再亲自出手,对付这帮披着商贩皮的世家、
既然如此,那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如眼下这般,让他们世族内部自行协商,自己只要最后的结果即可。
“遵命。”
杨温深深低下头颅,心中哀叹不已。
成都府的世家大族,碰见这位行事毫无顾忌的大都护,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过眼下除了屈服,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一百多位真武,都被全数斩杀。
他们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乖乖听命。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秦远伸手招来长空,命尼玛前去观察周边各城动静。
片刻之后,主厅中仅剩秦远一人。
右手猛挥,真气狂涌而上,将大门重重关闭。
盘膝坐地,打开淡蓝面板。
一点国运消耗,强烈的疼痛感再度袭来。
秦远面容紧绷,一层细密汗水渗出。
他要趁着这几天的空闲,尽快将身体推到进无可进的强度。
如此,才能够在此战后,将修为以完美的姿态,突破至玄武!
玄武。
这是乾元界中,摆在明面上最顶端的力量。
一入玄武,真元无尽。
任何一个国家,只要拥有一位玄武境强者,就可以说是拥有了成为大国的资格。
如今,历经多番波折,秦远终于快要踏入真正的巅峰,登临那一层玄之又玄的境界。
而且据秦远所知,每一位真武在初次突破玄武时,都会引动天象变化。
这种天象的变化,与真武体内的真气多寡息息相关。
右手展开,一团无比凝实的真气浮现而出。
秦远注视着眼前真气团,心中暗自思量,自己突破玄武时,会出现何等景象。
元气狂潮?还是天雷滚滚?
他甩甩头,将这些怪异想法驱散,转头开始专心提升实力。
与此同时,太守府旁的牢狱所在。
由于关押的犯人太多,没有一个个审问犯人的时间。
周达索性将判案地点定在了牢狱前的青石街道上。
二千多人被锁链捆缚,双膝跪地,披散的头发下,偶尔露出迷茫的双眼。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清晨还锦衣玉食,前呼后拥。
怎么这才二个时辰过去,就变成了阶下囚。
时间快速流逝。
半个时辰后,周达砸下手中惊堂木。
三百余参与南诏之事的人,被当街斩首。
血淋淋的人头堆在牢狱前,成了一座小型京观,警醒后来人。
余下者,也都受到了轻重不一的刑罚。
自此,成都府中根深蒂固的十七个世家大族,彻底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