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妮妮的手指，张导看到了跟在沈元雾身后的副导演。
张导面色一沉。
他最讨厌背后说话坏的人，更何况这个人是这部剧的二把手副导演。
“是你不满意我的选角？”
副导演本来还在趾高气扬地训斥沈元雾，被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的张导吓了一跳。
“没、我没有......”
张导低头看妮妮，妮妮抬头看张导。
“有的叔叔，她都说了一路了，骗你我是小狗狗。”
副导演就急了：“我没说张导你半个字的不好！我只不过是在训斥沈元雾，谁让他偷偷跑出剧组的？”
“我允许的，怎么了？”张导反问。
副导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啊，可是我们的进程被迫延后了......”她脸色涨红，最后吞吞吐吐才说出来，“一点都不专业这个人。”
“所以，你就是质疑我的选角眼光。”张导已经先入为主了，“是我选择的人，所以你觉得我选的不够专业是吗？”
副导演后退一步，连连摆手。
“没、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导面色不虞：“行了，赶紧做回你的本职工作去。”
那女人哀哀戚戚退下去，连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沈元雾冲着妮妮露出了一个笑容，眼底却有点点泪光闪过。
妮妮知道，五哥哥这个爱哭鬼又想哭鼻子了。
不过这里可没有时间给他哭，已经到了他和女主的对手戏。
沈元雾在剧情里饰演的是深情男二小将军，一直默默地喜欢着女主晋国公主。但是晋国公主这样花容月貌满腹才情的女子不止有他喜欢，林国太子也喜欢她。
为了夺取美丽的公主做自己的妃子，林国太子设计晋国灭国，小将军为了保护自己心爱之人战死沙场，尸骨永远埋葬在黄沙缭绕的疆场之上。
今天要拍的戏就是小将军在上战场之前与公主的诀别。
张导给两人讲戏。
“这段就是要特别庄严肃穆，要有锦水汤汤与君长诀的珍重。女主就要为小将军的一腔热血而流下眼泪，而小将军你一定要坚定，愿为君死的这种感觉。”
两人都点头，随着一声“action”，这段戏就正式开始了。
“已经到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美丽的公主跌坐在阶沿，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将军，你快告诉我这是假的好不好？”
小将军阴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柔和的神色，他慢慢蹲下来，伸出手想要轻轻地拍拍公主的手臂安抚她，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于理不合，也罢。
“公主，别担心，臣下一定会护您周全。此去一别——”
本来应该一脸郑重的沈元雾说不下去了。
这也太悲伤了一点！
沈元雾本来就因为妮妮对自己的维护而超级想哭，又受剧情的影响，一想到要和心爱的人诀别，悲伤就怎么也抑制不住地往出涌。
沈元雾尽力克制。
“此去一别，日后恐难以、难以相见。”
一行眼泪顺着沈元雾的脸颊迅速滑落下来，挂在脸颊边，随着他微微低头的动作掉在了反着寒光的盔甲上，闪着漂亮的银光。
女主演没想到沈元雾没按照张导讲的戏走，竟然哭了，而且张导还没喊停，于是一脸错愕地看着跪在她脚边的沈元雾。
“你......”她一瞬间不知道该关心沈元雾还是按照剧情去回复小将军的话。
“殿下，保重。”
沈元雾眼泪开关就像是被打开了一样哗啦啦地流，自己都觉得丢脸，赶紧说完了这最后一句台词就大踏步地往出走，一直走到门外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这条和张导讲的戏不一样，肯定不过，还是好好调整状态再拍一次吧。
沈元雾走回来，路过妮妮身边的时候她使劲地鼓掌。
“五哥哥！你太棒啦！”
怎么敢演得这么好的呀！搞得自己都感动了！
沈元雾走向张导的左脚被右脚绊了一下。
唉？演得好？真的嘛？
张导沉默地看着这一段，没有说话。
沈元雾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大气都不敢出。
旁白你的女副导逮着机会，讽刺一笑：“真有你的，你厉害还是导演厉害？不按照张导说的你还自己演上了？”
张导忽然打断她，大声呵斥：“闭嘴！”
然后柔和了神色问沈元雾：“你为什么这么演，可以说说理由吗？”
沈元雾深吸一口气：“当时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太难过了，本来皇帝的婚约诏书都已经要下来，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要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就难过得不行。”
沈元雾舔了舔下嘴唇：“然后没忍住，就哭了。”
张导沉默着摸了摸下巴。
这段女主的惊讶神色与小将军的眼泪也相得益彰，像是在最后时刻忽然意识到了这样珍贵深刻的感情一样的不可思议。
妙，妙极。
张导一拍板，决定就用沈元雾这个版本的剧情。
副导演的脸色顿时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
她刚刚想拍马屁，却没想到拍到马腿上了......
她不开心，有的是人开心。
“芜湖好耶！”伴随着这样的欢呼，妮妮开心地围着五哥哥转，沈元雾更是如是负重。
心里的枷锁一松，眼泪就彻底忍不住了。
刚刚完全没哭够好嘛......
“小沈，很不错！”张导站起来拍了拍沈元雾的肩膀，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他泪汪汪的眼睛。
“呜呜呜！”沈元雾躲开他和女主一样错愕的眼神，一把抱起妮妮狂哭，“呜呜呜呜难过死了呜呜呜呜呜——”
妮妮拍着五哥哥的后背：“对对对，很难过。没关系没关系，在现实中我们一定一定不分开！”
沈元雾：“呜呜呜呜呜呜——”
最后还是沈英纵看不下去了，手指轻敲了一下沈元雾的脑袋。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有什么好哭的。”
沈元雾泪眼朦胧，松开妮妮扑过来抱住沈英纵的腿。
“大哥哇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