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
夜运着轻功来到屋前，放下了手中的剑谱，看了眼身后后脚就到了的小人，视线挪到了抱着小人的小太监身上。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个小太监不简单，可没想到这小太监竟然如此深藏不露，救人心切，夜几乎是将自身的轻功运到了极致，可这小太监还是跟上了，甚至看起来还十分游刃有余的模样。
景逸淡淡看了眼夜，便收回了视线。
苏玖从景逸的怀中跳下，忙推开了竹屋的门。
与上次不同的是，竹屋里面多了一道屏风。
小人心里挂念着苏立洵，并未注意到就在她推门而入时，屏风后面一闪而过的衣摆。
此时，屋内只亮着一盏幽幽的烛火，隐约在窗户纸上映照出少年的身影。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苏玖此时心里已经不害怕了，慢慢走到榻边。
苏立洵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一座人形雕像。
竹屋内飘散着一缕淡淡的草药香。
苏玖抬手握住苏立洵放在膝上的手。
少年的手很凉，甚至有些刺骨。
苏玖下意识看向苏立洵的肩膀处。
上一次，她就是在这个地方看到了那一张哭泣的脸。
“五哥哥。”
小人轻声唤道。
苏立洵没有动，也没有任何反应，好似一个木头人般。
苏玖小脸皱了起来。
抬手小心翼翼地拨开苏立洵两侧垂落的发丝。
几日不见五哥哥，少年似乎更加消瘦了，甚至就连脸颊也微微凹陷下去，精致的五官充斥着些许木然。
赤红色的眸子像是要滴出血来。
不同于苏奕君蛊毒发作，苏立洵此时更像是失了魂一般，赤红的眸子好似上好的红宝石，让苏玖蓦地就想起了五哥哥送自己的那一把匕首。
就在苏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突然一热。
‘啪嗒’
一滴晶莹的泪珠低落到她的手背，滚烫无比。
苏玖慢慢瞪大了杏眸，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五哥哥……竟然哭了？
紧接着，少年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流了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小人的手背上，看起来好不可怜。
苏玖有些慌了，抬手想要去擦，却发现自己太矮了，根本够不到，手脚并用地爬上榻，刚想安慰几句，却猛地被少年抱在了怀中。
少年的胳膊很紧，像是要把小人嵌入自己的血肉，身体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痛，开始轻轻颤抖。
这是……不一样的五哥哥。
苏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五哥哥不怕，不哭了不哭了。”
小人反手抱住苏立洵的腰身，跟哄小孩似地轻轻拍打着苏立洵的后背。
蓦地觉得这种动作好像有些熟悉。
今日，她好像也是这般哄爹爹的。
果然，生活不易，哪里都需要她。
苏玖摊手手，没办法，能者多劳嘛。
夜站在屋外，竹屋的门并没有关，甚至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就能听清楚里面的动静。
感受到自家殿下的安静，一股诡异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间。
明明在他去找九公主之前，殿下还不是这样的，那疯魔到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颠覆的模样，如同从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甚至，在那一刻，夜感受到了下面那一把剑在轻轻地嗡鸣，好似迫不及待要出来，将眼前这个恶魔的头颅斩下。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明显感觉到这把剑想要出鞘的心。
却让夜的心里一咯噔，当剑表现出这种感觉时，他知道，离他亲手砍下殿下头颅时候应该也不远了。
于是，夜一下子就想起了小人。
可是此时，殿下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简直安静乖巧的不像话，甚至似乎从九公主焦急的话语中判断，殿下……似乎哭了？
殿下，哭了？
这两个永远都划不上等号的词语，却在这个时刻，同时出现了。
而他的第二把剑，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反应，如同死了一般，好似前面种种，只是他错觉一般。
可是夜知道，这并不是错觉，斩剑有了反应，而此时却安静无比，这一反常，正是从九公主出现开始。
就好像……殿下之前种种，只是为了让他把九公主带过来而已。
殿下，是故意的？！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夜心里陡然一惊，猛地抬头看向竹屋。
可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看到身旁的小太监突然动了，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竹屋里面。
而此时。
竹屋里，伪装了许久恶鬼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赤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小人纤细易折的脖颈，像是在思考着到底从哪里下嘴才好。
苏立洵那个废物，竟然会为了这样一个小东西，强力将他镇压下去，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个小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呢？
愚蠢无比，又同情心泛滥，上一次消失之前，他特意留下了一个哭脸，这不，立马就上当了。
就这么一个蠢东西，也值得如此费心力？
恶鬼在心里嗤笑，赤红色的眸子里充满着嘲讽和冷酷。
想着，恶鬼的獠牙抵住了小人娇嫩的脖颈，刚要刺下，就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气息，带着铺天盖地摄人心魂的威压。
恶鬼心里一惊，甚至连灵魂都开始战栗，这表现在身体上就是颤抖的越发厉害了。
苏玖也察觉到了，连忙把苏立洵抱的更紧了。
小嗓音里面充满了担忧。
“五哥哥，你是不是冷了呀？玖儿这样抱着你就不冷了！”
恶鬼听着这稚嫩的声音有了些许愣神，可随即立马反应了过来，猛地将獠牙刺进了小人的脖颈。
一股暗红色的气息无声无息地裹挟住两人。
灰色凛冽的气息虽然快如闪电，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苏玖只感觉到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想着五哥哥突然开始变小狗咬人了，松开手刚想起身。
脑袋突然一阵晕眩，眼皮子像是在打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失去了意识。
一时间，小太监原本就漆黑无比的眸子越发幽深，冰冷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