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奕君领着一众人赶到御花园的时候,两人才被御林军分开。
七皇子发簪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头发乱糟糟地跟鸡窝似的,肥嘟嘟的脸蛋上左右各一边指甲痕,一只眼睛肿了起来,嘴巴里还被塞了不知道什么…瞧着像是布样的东西……
周福视线僵硬且缓慢地挪到不远处的小人……的白嫩可爱的小脚丫上。
似是察觉到了周福的视线,苏玖垂着小脑袋,提了提裙边边,两只可爱的脚丫交叠,藏在了裙摆里。
早在远远地瞧见苏暴君的仪仗的时。
苏玖就想好了对策,手脚麻利地把两个发髻扯开,胡乱地揉了揉,在景逸疑惑的视线下,用手沾上他额头伤口旁的血迹,在自个儿的小脸蛋上抹匀来。
“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苏阳昊嫌恶地吐掉袜子,挣脱开御林军的束缚,跑向苏奕君,但又想到父皇的洁癖,堪堪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无非是苏玖如何过分,他看在自己身为皇兄的份上多加忍让,不曾想苏玖得寸进尺。
声声哭诉,字字泣血。
苏奕君沉着俊脸,眉眼如冰,狭长的眸子里蕴着几分阴霾,周身气压极低。
众人皆噤若寒蝉。
幽幽的视线在苏阳昊身上刮过,最终落到了站在不远处,垂着小脑袋的小人身上。
苏阳昊哭诉完了,绿豆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恶毒。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种委屈!
父皇如此宠爱他额娘,定会为他做主的!
想着,在乱发的掩盖下,苏阳昊向一旁的苏玖,嘴角扯出一抹等着看好戏的笑。
“你呢?”
过了好一会,苏奕君这才开口。
这话,是对着苏玖问的。
众人的视线跟着飘到了小人身上。
这些天,苏玖可是恶补了某嬛传,闻言,慢慢地抬起了头,杏眸里酝酿着两泡眼泪,鸦长睫羽轻颤,晶莹的泪珠混着脸蛋上的血滑落。
一言不发,但却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可是苏玖看了好久才学会的,宫斗杀器,梨花带雨哭。
这眼泪还是她自己狠狠恰了下大腿给疼出来的,呜呜呜,真的好疼呀!
可小人自以为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其他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周福冷不丁地看到苏玖的模样,在心里娘啊地叫了声。
只见苏玖满脸是血,眼睛瞪地都快翻眼白了,眼泪混着血留下,划过一道血痕,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苏奕君周身气息更沉了。
“父皇!这小贱……”苏阳昊跳脚,却被苏暴君一记冰冷的眼神吞了回去,改口道,“九妹说谎!儿臣并未打九妹!”
苏玖听着矮冬瓜的话,垂下头撇了撇嘴,哼哼,她可是山大王呢!怎么可能会让他打到!
见时机差不多,小人扫了眼周边,身体找准了草坪最软的方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三十六计,晕为上计!
“九公主!”
一旁,景逸呆滞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无措,下意识地想要伸手的去扶。
却见小人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调皮地对他眨巴了两下,然后快速闭上。
景逸有些迷茫。
就在这迷茫的空挡,苏奕君已经大步走到跟前,也不在乎苏玖身上的血渍,一把将她捞进了怀中。
苏阳昊满脸惊惧,“父、父皇……”
“滚!”
苏奕君冷眼瞥他,墨眸暴虐残酷,不带丝毫感情,“面壁一月,若是还这般无状,那就…回炉重造吧。”
声音冰冷,仿佛在他面前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可以随意打发的小太监。
苏阳昊吓地瞬间匐在地上,身体抖地跟筛子似的。
“是、是父皇。”
接着胖脸一白,竟是被活活吓晕了过去。
苏奕君看都没看一眼,抱着苏玖抬步离开。
周福踹了一旁还在发呆的小徒弟,“你这小兔崽子,还在发什么呆呢,还不快去请太医!”
于是,就这样,才交接完太医院的工作,背着包袱正要踏出门槛的褚白又被请了过去。
还是昨晚同样的地方,还是同一个病人。
苏玖原本是装晕,可那浓郁且让人心安龙涎香萦绕在周围,苏暴君虽然全身散发着低气压,可丝毫不影响他是个大火炉呀,苏玖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褚白来的时候,这次没隔帘子,自然看到了苏玖小脸上的血,顿时吓个不轻,手抖地跟帕金森似的,搭了许久的脉,硬生生对自己毕生引以为豪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毕竟谁满脸血,脉搏还能如此中气十足啊?
因此,就在苏奕君等的不耐烦的时候,褚白想到了一个中庸的法子,瞧这满脸血,补点血总没错吧。
听完褚白的话,苏暴君摆摆手,也没说话。
褚白心底松了口气,最终是被小太监搀扶着走出宣室殿的,一阵风迎面吹来,褚白本就出了不少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据说,回到家后褚太医就开始高热,好几日不见退,硬是在还乡之前,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了自个儿的同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褚白退下后,画屏打了些水来为苏玖擦脸。
刚抬手,就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拦住。
“给朕吧。”
画屏一愣,将帕子呈上。
苏奕君接过,半坐在床榻边,动作小心地给苏玖擦脸。
周福在一旁还是忍不住吃惊,陛下这洁癖是完全对九公主免疫了吗?
九公主这脸上的血看着唬人,一下子就干了,也没个伤口,乍眼一看就假的很。
近日陛下对淑嫔娘娘格外宠爱,连带着对七皇子也诸多包容。
陛下明明瞧出了九公主的玩闹却依旧迁就着她……
周福倒吸了一口凉气,乖乖,这九公主要上天啊!
就在周福脑内风暴的时候,苏奕君用帕子擦了两下,手就停住了,狭长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苏玖露出的雪白肌肤上的红痕,表情严肃,仿佛遇到了一件难以决策的国家大事。
不,这对于从未照顾过人的苏暴君而言,比国家大事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