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出发吧。”
安全屋里，露西关闭办公系统，确认监控智防开启后，便看向身后的V说道。 V从座椅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似乎是等得太久有些无聊。 从几个小时前起，她就坐在这张椅子上，静静看着露西在各种电子屏幕前忙东忙西。 V不禁感叹自己果然不适合坐办公室，没一会就哈欠连天打起了瞌睡。 见好不容易来活了，总算可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V很干脆地说道。 “走，今天去逮哪个不想要脑子的家伙。”
前不久跟格洛丽亚说明清楚情况后，V便跟着露西一起工作生活。 一来是帮着露西做些外勤任务，可以赚一些酬金，毕竟格洛丽亚那边也不是天天有活路做。 二来是她想表示自己的谢意，见露西一个人负责网络监察工作，明显有些分身乏术。 工作的内容也不复杂，她坐着等露西在网络上监察网络破坏犯罪活动，追踪到目标线索后，便一起出发前往目的地，逮捕那些赛博黑客。 执行这些任务一般来说没什么危险，大部分黑客都是两人或者三人小队，并且武力值不算高。 虽然这些赛博黑客网络攻击手段很多，但在露西的保驾护航下，她只管冲进去咔咔乱杀，再也没被人黑过脑子。 有时候任务快的话，等她俩赶到现场时，目标人物就已经被烧了脑子。 两人工作配合得还挺默契。 露西从网络监察申请了线人经费补贴，V每次出勤都能领到一笔费用补贴。 由于网络监察正规军人手短缺并且不差钱，在花钱雇线人这块经费很是充足，V到手的钱也不比做委托差。 收拾好东西后，两人便离开了安全屋。 下楼梯时，露西解释道。 “这次不是去逮人，我们现在出发去恶土一趟，阿德卡多流浪部落。”
恶土？ V不太清楚去恶土的目的，网络监察的职责范围应该不包括恶土。 “阿德卡多我听说过，恶土之上有名的大家族，他们的首领索尔名气不小，不过流浪者似乎不太欢迎城里人。”
露西直言道：“这件事是唐宇安排的，跟你脑海中的子网海神或许有关，具体情况到了现场你就清楚了。”
V感到有些奇怪。 穿西装的也卷入这件事情之中了吗？ 她紧跟露西的步伐，来到公寓楼下，一辆德拉曼停在路边等候着。 V见到德拉曼出租车，显得有几分吃惊：“租这家伙去恶土，花费恐怕不便宜吧？跑这一趟抵得过我干半个月的活路了。”
露西拉开车门，轻笑道：“怕什么？有人负责掏钱就是了。”
V犯了嘀咕，包德拉曼跑恶土，多少沾点凯子行为。 两人随即坐上车。 德拉曼接到指定客户后，机械语音说道：“欢迎乘坐德拉曼出租，德拉曼将竭诚为您提供最优质的乘车服务体验。”
“本次目的地已为您精确导航，恶土阿德卡多营地，唐先生特意让我转达嘱托二位，他已在目的地等候。”
“如没有其他疑问，德拉曼即将准备发车。”
“老德，出发吧。”
露西淡然说道，语气不自觉跟唐宇说话时有几分像。 V听到唐先生已经等候在目的地，包下这台车的人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了。 想到唐宇那派公司高层作风，如果是他包德拉曼去恶土，那就显得合情合理多了。 不过她对恶土环境还是有所了解，那边的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夜之城街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里是罪犯和无序的天堂，在夜之城虽然也有混乱，但至少还有暴恐机动队这样的武装兜底。 要是在恶土上不明不白的死了，连尸体的影子都未必找得到。 V隐隐有几分担心：“这趟任务危险吗？怎么连他也去了。”
她觉得，唐宇应该不是那种会亲自以身冒险的人，这次跑到恶土去，必定是有所打算。 露西目光沉然。 她知道唐宇为何会亲自去恶土，除了沟通联系阿德卡多家族外，还有一个原因。 她在进行深潜过程中，不能有任何外人，只能是唐宇陪在旁边。 这次去恶土，需要深潜进入赛博空间，通过曼恩团队置放的信号源，找到矩阵空间地址，以分辨其到底有什么背后目的。 她看向旁边的V，直言道。 “如果顺利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这次任务跟夜氏公司有关系。”
V记得前几天，她还跟唐宇去参加过夜氏公司的年会，脑海中随即浮现了那天晚会的内容。 超跑，高跟鞋，系鞋带，靠在怀里跳舞... 不对，不对。 应该是服务员诡异的袭击，米莉亚姆奈特令人寻味的谈话，还有夜氏公司当晚公布的新基建计划，重点强调的矩阵空间。 只不过这几日，矩阵空间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夜氏公司与各大公司的合作早已登上了台面。 并且矩阵空间建设进展顺利的话，将会为整座夜之城居民提供网络服务。 V带着几分诧异问道：“跟夜氏公司有关么，我记得之前调查赛博疯子时，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夜氏公司的场子，那个工地看门的人很奇怪，像是被洗了脑一样。”
“而且夜氏公司推行的慈善兜底计划，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美好，背地可能在进行某些惨无人道的实验。”
露西微微颔首，对于V说的这些，她已有所了解，夜氏公司所作所为并不在网络监察职责范围内，除非有证据证明他们在破坏黑墙，甚至试图帮助黑墙外的流窜AI降临。 而这个证据，很可能就藏在矩阵空间里。 德拉曼听到两人谈话涉及关键词‘夜氏公司’，面无表情的光头形象出现在电子屏幕上，机械音声说道。 “现在有关于夜氏公司即时新闻的咨询播报，请问您需要收听吗？”
“说吧。”
露西神情淡然，对于夜氏公司与各大公司洽谈矩阵空间合作一事，她也了解过一些。 网络监察也派了代表参加会谈，不过大概率只是走过场。 夜氏公司为了最大限度绕过网络监察监管，还特意邀请了市政方面代表参与会谈，试图将监管权限掌握在夜之城自己手里。 网络监察毕竟不是夜之城本地服务机构，而且人手力量不足。 要想完全独自一家监管矩阵空间，基本是不可能的。 有了夜之城市政加入共同监管，网络监察也好节省人力物力。 网络监察对这些有名有姓的大公司，宽容度要比一般团队机构要高得多。 这些上层决策跟露西无关，她也动摇不了网络监察的决定。 德拉曼得到允许后，继续报道新闻：“今日，在市代表杰佛逊佩拉雷斯牵头负责下，夜氏公司与荒坂、军用科技、生物技术、康陶等多方公司开展商务项目会谈。”
“围绕推行夜氏公司提出的夜之城新基建计划进行磋商讨论，对重点网络服务项目‘矩阵空间’进行了意向合作商谈。”
“经各大公司协商同意，将于明日启动‘矩阵空间’第一阶形态，为各大公司提供部分基础网络服务。”
“同时，矩阵空间运行监督，将纳入市政监督范围与网络监察机构共同负责监管。”
“据目前已知消息，包括荒坂在内的多家公司，已经与夜氏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也有部分公司仍旧处于意向性商谈阶段...” 露西听到播报的新闻，并没有多少新鲜内容，基本都是她已知的消息。 荒坂那边是有唐宇安排，必然是第一批达成合作的公司，只有这样才能让夜氏公司开启矩阵空间。 反倒是旁边的V，觉得事情发展愈发奇怪起来。 杰佛逊佩拉雷斯代表市政方面，牵头负责公司之间合作洽谈事宜。 那天晚会上，卢修斯莱恩的盘算不就落空了。 这妥妥的在给杰佛逊长脸。 夜之城民众对此事态度不算乐观，夜之城未来更换采用夜氏公司矩阵空间提供的网络服务，让他们感到难以心安。 他们觉得还不如使用大崩溃后仅存的公共网络，至少公司还没那么无孔不入。 如果换了这些大公司提供的网络，以后谁还敢放心上网冲浪，到时恐怕真的是一点隐私都不剩了。 所以。 杰佛逊将矩阵空间纳入市政和网络监察共同监管，某种程度而言，算得上是最烂的结果里比较好的那个了。 德拉曼继续报道：“这项新基建计划披露后，并没有受到夜之城民众欢迎，相反不少地下黑客组织和团体，都通过渠道对此事发声，反对推行新基建计划，尤其是矩阵空间网络服务。”
“艹，这些公司可真够烂的，这是要把所有人都逼得没地去吗？”
V在街头混迹惯了，早已摸清了这座城市的脾气，比起生或死，夜之城更需要空间，任凭人们肆意挥洒的空间。 这是夜之城的魅力所在，也吸引着全球各地的人们汇聚于此，来到夜之城逐梦。 如今公司就连最后一点网络空间也想剥夺走，生活在夜之城的人们肯定是不乐意的。 好在目前矩阵空间服务对象，只是各大公司，并未影响到更大的范围。 “的确没人会指望公司安什么好心。”
露西双眸低沉，喃喃说道。 “如果新基建计划真的推行成功，夜之城就跟一座牢笼没什么两样了。”
V对这个说法很是赞同：“说的不错，待在这里要是跟坐牢没什么两样，那还能叫夜之城吗？”
德拉曼继续播报他所了解到的最新咨询。 “悖论博士对此公开发言宣称，夜氏公司推出的矩阵计划，是想把整座夜之城变成合适的肥沃土壤。”
“用来培育他们崇敬的神明，那些流窜在赛博空间之中的AI。”
“到那时所有人都得担心点，说不定哪天你的脑袋中就突然出现另一种声音，笑着对你说。”
“你的脑子不错，现在是我的了，嘿嘿。”
... 谷地区，市政大型会议室。 散会后，西装革履的参会人员，纷纷站起身，前脚跟着后脚出门。 军用科技商务团第一个离开会议现场，梅瑞狄斯斯托特跟在其中，走在分管对外公共关系副总裁身后。 军用科技这次代表团规模不小，表现得十分重视，一位高层副总裁，搭配上一位总监以及行政部、项目部、特别行动部三位部长领队出席。 尽管军用科技明面上给足了夜氏公司面子，但仍保守的拒绝了跟夜氏公司合作，选择继续观望等待事态后续。 军用科技与夜氏公司有很多项目合作，夜氏公司安防这块基本全权交由军用科技负责，同时大批量采购他们的武器装备。 梅瑞狄斯原本以为军用科技会毫不犹豫同意，但事情结果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军用科技在夜之城的分部，根本用不着夜氏公司提供网络服务。 即便合作显得多余，可为了两家公司长期合作关系，加入矩阵空间对军用科技也没多大影响。 梅瑞狄斯很快意识到，事情关键点并不在这儿。 主要是荒坂的态度太诡异，他们竟然毫不犹豫答应合作。 据情报消息，荒坂是第一个响应夜氏公司提议的，才有其他公司跟着下场。 荒坂到底想做什么，夜氏公司背后又有什么目的，这些令她吃不准情况。 军用科技副总裁上车后，示意梅瑞狄斯回公司后到办公室找她。 片刻后。 军用科技商务团队回到公司大楼，梅瑞狄斯则直接前往副总裁办公室。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候一会儿，显示门禁解锁后，便走进了门内。 眼前这位军用科技管理高层副总裁，不仅是分管夜之城事务的董事会成员之一，也是梅瑞狄斯的顶头上司。 军用科技对夜之城的重视程度，远超其他区域，就连管理层都是高配。 副总裁见到梅瑞狄斯到来，直言道：“最近夜氏公司矩阵空间这件事你盯一下，上面的意思是，不希望看到在这块地域上，再出现一个国中之国。”
梅瑞狄斯心里咯噔跳了一下，面容严肃地应承下来，领命后随即转身离去。 她大概猜想到一些情况。 上头不希望夜氏公司真的将新基建计划推行成功，从而把夜之城打造成一座‘独’‘立’王国。 他们更想要的是一个混乱失序的夜之城，最后找到机会重新并入版图之中。 夜之城对新阿美莉卡西海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仅是国际化大都会，还具备优良深水港湾，区域经济战略价值极高。 梅瑞狄斯一路乘坐公共电梯，返回自己的办公室，燃起一根雪茄。 她捏着雪茄站在全景玻璃前，面色有些愁容，这件事还真让她有些难办。 明天矩阵空间就要开启了，埋暗桩搞破坏显然是来不及的，而且这种做法太蠢，一旦泄露马脚，难免落下办事不力的印象。 夜氏公司的安防倒是掌握在手上，另外杰佛逊议员和卢修斯莱恩之间的矛盾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要想破坏新基建计划，还真不容易。 梅瑞狄斯深深呼出了口烟，眉头锁得更紧了。 ... 阿德卡多营地。 唐宇戴着一顶牛仔帽，颠了颠手中的枪，检查完子弹后，拿在手里横竖转了两圈。 这是一把老款左轮，属于硬通货军火，没有任何智能辅助设备，能否打中全靠使用者手感。 如今用这种枪的人已经不多了，而卡西迪便是牛仔搭配左轮的忠实信徒，即便是上了年纪，也对这些古董玩意儿爱不释手。 “枪玩得不错，但还得看看你的真本事，是不是有帕南吹的那般厉害。”
卡西迪站在一旁，笑看唐宇耍左轮。 麦肤色的帕南，双手叉腰站在一旁，豪气地说道：“唐，可别让大家失望啊，让他们涨涨见识，神枪手的风采，我绝对信你，要是赢了比赛，待会咱俩碰一个！”
米契穿着工装背带裤，饶有趣味地等待赛枪，添油加醋地说道：“虽然唐送了我一台大家伙，但我觉得卡西迪的胜算还是要大一些，毕竟这年头早就没人玩这种老古董了。”
帕南一脸不爽，试图给唐宇找回场子，朗声道：“米契，那咱们来赌一个，要是唐赢了比赛，你那把‘守望’就送他如何？”
米契摆出一副老神栽栽的样子：“就算不打这个赌，我觉得‘守望’送给唐也挺不错。”
这话给帕南噎的，不由得笑骂道：“去你的，米契，少拿这套来气老娘。”
两人争吵还没落幕，就听到砰砰几声枪响，随之传来了玻璃瓶碎裂的声音。 帕南连忙侧头看去，只见打岔的这会儿功夫，唐宇和卡西迪两人同一时间拔枪射击。 远处玻璃瓶纷纷应声爆裂，碎渣飞溅四方。 等到两人收枪，众人立刻查看射击结果。 卡西迪目标范围内还剩一支玻璃瓶未击中，而唐宇那边六支玻璃瓶无一例外全部被击穿打爆。 这精准快速的枪法，让在场众人皆是感到讶然。 要知道。 两人都采用的是牛仔式拔枪射击，远处玻璃瓶甚至连用肉眼瞄准都很难判断准确度，更不用说凭枪感随意发挥了。 卡西迪常年练习这种拔枪即射的技巧，所以对此烂熟于心。 可唐宇却是第一回，便以全中的成绩赢了比赛。 是运气还是实力一目了然。 “我去，可以啊，唐，我果然没看错你。”
说完，帕南侧头看向米契，自豪地质问道。 “怎么样，米契，这下你没话说了吧，‘守望’交给这样的神枪手，也不算埋没了你的工艺。”
米契倒是坦然：“反正我也不会用狙击枪，待会你替我送给唐，不过讲真的，什么时候能再来台大家伙就好了。”
唐宇脱下牛仔帽，将帽子连同手枪一起还给卡西迪，说道：“很快就有机会了。”
卡西迪接过物件夸赞道：“帕南说的还是不太准，你不是神枪手，而是踏马的天生神枪手。”
众人乐笑一片。 唐宇来到帕南面前，轻声说道：“帕南，我这有事，单独聊一会儿。”
帕南点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大家伙散场后，两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帐篷下，坐了下来。 帕南随手从冰柜里掏出两瓶啤酒，用牙咬开盖子，递给唐宇一瓶。 唐宇接过冰镇啤酒，两人碰了个。 帕南有些得意地说道：“没想到你融入阿德卡多还挺快，要是索尔在就好了，他一定会很欣赏你的。”
索尔带领部分骨干家族成员，进城去跟公司谈业务去了，为了这件事，帕南还跟他吵了一架。 唐宇喝了口啤酒，望着夕阳余辉下的黄土部落，心中就像回到了家一般。 他曾在这里与帕南度过了一段时光，对部落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熟悉。 野性而温柔的帕南，仗义的索尔、米契、蝎子，黑客技术不错的达科塔、卡罗尔等等。 唐宇曾和部落成员们坐在这里弹奏民谣，享受过被荒野寂静包围下的篝火。 他还和野性女孩在星空下肆意放纵，意外见识到她羞涩而敏感的一面。 那些时光是美好的。 而如今。 阿德卡多家族欣欣向荣，每个人都还有说有笑，战火仍未波及到他们。 唐宇觉得这样就挺好，家人团聚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他缓缓开口说道:“这件事正是我想说的，索尔既然不在部落，这次行动你们就不用参与了，以免索尔回来闹得不愉快。”
帕南最近跟索尔关系有些紧张，如果帕南不和索尔商量，私自调用部落力量支援唐宇，难免会造成更大分歧。 唐宇可不想帕南再被赶出部落一次，珍惜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帕南则自信满满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放心好了，索尔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送部落的人情，他可是记着呢。”
“只是这次行动目标是什么，又是准备深潜装设，又是要动用车队的，我早就想干票大的了。”
唐宇见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开口说道。 “目标是夜氏公司，我打算从郊外那处磁悬浮隧道潜入进去，安装信号源程序芯片，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夜氏公司？ 帕南显得很是诧异，再次询问道：“那处工地我知道，是军用科技布置的安防，你有什么计划吗？”
正当两人聊着时，戴着兜帽的蝎子走了过来，沉声道。 “帕南，有两个从城里的人，说是找你和唐的。”
帕南疑惑地看向了唐宇，只听他说道。 “人到齐了，准备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