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确定安歌不会就此入眠。
我也很想再将电话回拨,告诉她,我刚刚脑子抽风了,我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她......
但我不能,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那条沟壑,越来越深了,她现在已经够累的了。公司、家庭、我,她每天周旋在这三者之间,就算是铁人,都能感到疲倦,更何况,在这个时候,她又看见了她。
我敢保证她们之间说了什么,也正是因为那些,才让安歌失了眠。
这怨王梓吗?不。
我没有资格埋怨任何人,是我自己将一切搞得一团糟。
她受过伤害,所以她对待感情特别苛刻敏感,这些我明明都懂得,偏偏因为一些事情违背了誓言,日复一日的让她失望。
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真的错了,当初就该把对她的爱意掩藏于心,或者将她一直拒在心门之外,这样一来,我们至少还是朋友,每天都可以处在之前的那种状态里......王梓这种女子,不是只要远远观望就好的么?就算是被人拥有,也不该是我这种男人。
可命运,从来不会同意现实生活里出现‘如果’,我们在一起了,现在,我们结束了。
再加上现在的安歌,以及那段还未曾重新开始的爱。
只怪时间太短。
也庆幸时间太短。
至少,我们都没有拖着,心里有关于对方的痕迹,还未经过时间的雕刻,很淡,早晚会出现第二个男人,将我从她的心里抹去。
或许这是我最后的温柔了。
我笑了,路灯也暗淡了。
天,就要亮了。
东方的那抹鱼肚白边上,是一抹淡蓝,人们总习惯将这种颜色看作是忧郁,我却看到了自己,一个孤独的失意者,一个什么都没了的男人。
我下意识的就要点一支烟,只是当我拿起空荡荡地烟盒之后才发现,最后的那一支烟,在我跟她通话的时候,就已经犒慰了我的神经。
摇头一叹,我从地上站了起来,猛然间,头有些晕,我恍惚了片刻,才觉得自己踩在了地上,也许,我们的分开,让我从天堂回到了凡间,刚刚那几秒的恍惚,就是我坠落的过程?
这般想着,我嘴角扬起了一抹笑,顺带着牵扯的伤口,有些疼。
我没有理会开始咕咕抗议的肚子,心,我都已经亏欠了,也就顾不上胃了,于是,我回到了老房子,开门之后,衣服都没脱,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最好是永远都醒不过的那种。”我喃喃的嘟囔着,闭上了眼睛。
我们,在梦中是有未来的。
......
世事岂能遂人意?
这是钱朵朵告诉我的话,我原本打算好好的睡一觉,试图以此来忘却痛苦,可总有人不会如我所愿,而这个人,就是告诉我那个大道理的她!
脑子混浆浆的我,极不情愿地接听了不知道响了几遍的电话。
“有话说,有屁放。”
“我说顾大爷,哪来的这么大脾气,还生我气呢?”
“......大姐,我到家都四点多了,能不困么?”
起床气,与安歌画上句号之后的痛,在这一刻全都涌上了心头,我没有顾忌她的情绪,骂咧着,“你倒好,也不看看几点钟就他妈给我打电话,咋?饿了?你那附近不是有早餐的么?”
“喂......你过分了吧。”
钱朵朵的声音从最开始的轻快变得有些委屈,她说:“你仔细看看几点了,我好心好意的想要请你吃顿午饭,结果上来就挨一顿骂,你这么小肚鸡肠,怎么不睡死你呢?......还有,你最好不要忘了,你是宏峰的董事长!今天不上班,真的好吗?”
我闻声一怔,伸出左手揉了揉还未完全睁开的眼睛,瞄到床头的闹钟一看,也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想起自己刚刚对她的态度,我有些惭愧。
“对不起哈......我误会你的意思了,我这人起床气比较大,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午饭,不用请了,你自己吃就成,我脑子现在还疼,我只想睡觉......如果真能睡死,倒是遂了我的心意了。”
“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很惊诧她的细腻心思,一句简单的抱怨,就被她听出了异常。
“没怎么,就想死?”
“嗨,随口瞎说的,死什么死啊,我还没看到自己赢老顾一回呢,放心吧,死不了。”
“那也不成啊......”钱朵朵玩笑道:“你最少得给家里留个后再走不是?”
“你这丫头,心思还真多......成,等我结婚了,把儿子养大了,我再走,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你真的不吃午饭了么?我跟你说,我很少请人吃饭的,过期不候啊!”
“不差你这顿饭。”我再度回道。
“好吧.....本仙女要可怜巴巴的自己吃饭了。”
“你是仙女,不能跟我这个凡人为伍,不说了哈,周公他闺女还在等我呢,再见了您呐!”
说着,我就结束了通话。
之所以抗拒跟她吃饭,不是说我有多困,而是我不想把我悲伤的情绪让她看到而已......有些事情,是只能自己去承受的。
这是安歌教会我的道理。
想不到,她又一次成为了那个教会我成长的女人......
沉默与发声同等重要,沉默可能产生误解......所以我需要说话。当言语将我推向歧途的时候,我又必须沉默,正如钱朵朵约我去吃饭的此刻。
现在的我,渐渐明白,最珍贵的事情应该最沉默。不用说给人听,也不愿掏出来给人看,放在心底,生怕言语扭曲它、空气氧化它......日久月深,它终于变成了我的心血。
于是,我跟安歌成了人群中彼此不同的人。
“又是一天,顾灿啊,安静地沉默吧。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所有人面前,说她是你最想娶回家的姑娘呢?大概......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是你自己,亲手将她推开,还真他妈的是个傻逼啊。”
我对着空气自嘲,傻笑,在这个窗外阳光明媚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