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有安歌来懂我，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毕竟，在这座城市当中，我做的每件事情，都没有人理解，那些自诩跟我最为亲近的人，在我面对困境的时候，也只会跟我说声加油。
然后带着或欣慰，或鼓励的目光，让我继续下去。这里的每个人，都关心我飞的高不高，但从未有人问过我，飞的累不累。
这种时候，我无比希望有个人过问，然后宽慰我本就紧绷着的神经。恰好，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所以，我应该是幸运的。
然而，这个人是安歌。
我与她曾是彼此的挚爱，我们了解对方甚至胜过了解自己，我的一个动作、一声叹息、以及短暂的沉默，她都知道在那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如果这是其他人，我当心存感激，并且会寻找机会报答。
偏偏，那人是安歌。
在我们分开许久以后，彼此都结束了一段新感情的此刻。
我晃了晃头，强迫自己遏制住心里不该出现的那些，似有若无的想法。重新将目光聚集到了自己的工作上。
无疑，这种特质，是结束的那两段感情所带来的，更何况，在宏峰的危机面前，无论面对谁，无论我心里带着什么样的想法，它都该被摆在第一位。
......
大概十分钟之后，王文柏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
在他进来问好之后，我们便开始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言语，一种诡异的安静，很自然的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
就这么过了大概一支烟的时间，我终于挑起一抹微笑，看着他问道：“王总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找你吧？”
“顾总应该是有工作安排，老王我听着就是。”
“确实是有安排，不过在安排之前......我想问问，你之前在医院门口跟我说过的那些话......”
“顾总，我说过什么话？”
王文柏目光中露出深深的疑惑，这幅样子，仿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曾跟我说过什么话一般。
见此，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因为在面对他这种老油条的时候，他越是想遮掩什么，就越能证明在他背后没人指使；相反，如果他在我提起话茬儿，就开始对我表现出忠心耿耿，知无不言的样子，反倒有些不正常。
“你什么都没说过。”
我摇了摇头，跟着对他问道：“王总，顾晨的那些工作，现在是谁负责？”
“市场部的一个经理。”
“这样啊，你找个理由让他离职吧。”
王文柏依言点头：“好的。”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顾总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我听你的，总归没错。”
我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他能够凭借自己走到眼下的这个位置了，跟孙秋山不同，王文柏来到公司的时间并不算长。
记得林家澎之前跟我说过，他刚来那会儿，不过是顾晨如今的职位，只用了两年时间，他便走到了副总的位置。
一是因为他的工作能力，同样的，另一点也很重要。
他很会做人。
无论是面对领导还是手下职员，他总能找到一个平衡。
无疑，这个时候的王文柏，就成功的扮演了一个‘领导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的角色。哪怕我让他开除自己手下的人也不例外。
“老王。”
我换了一个称呼，终是不想再演下去了，“之前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手里有让顾晨彻底离开公司的材料，你现在怎么能不知道了呢。”
“顾总，之前明明是......”王文柏露出了笑脸，带着几分讨好地道：“当然了，如果顾总现在想要，我老王努努力，没准也能拿出来。”
“我不要。”
“哦？”
“顾晨想要改组宏峰厂，这事你清楚吧？”
“知道，之前小顾、哦，不，顾晨，之前顾晨跟我商量过。”
“那就行。”我点了点头，“现在这事让你负责，没问题吧？”
“负责？我？”
王文柏立刻拒绝道：“顾总，这事儿我做不来啊，暂且不提我不是专业的，单凭我在咱们公司的资历，这事儿我就不能出头。
我虽然是个副总，但你也清楚，宏峰厂跟公司之间，除了你跟林总，根本不存在什么从属关系。我就是一主管市场营销的副总，哪能去那里指手画脚？”
“我说你能，你就能。”
我示意王文柏别太激动，“当然了，这种事情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做，孙总会配合你。”
“顾总，这......”
“老王。”
我故作不满的说道：“现在这就有咱们两个人，完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顾晨的情况你知道，他们父子已经输了先手，这注定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话语权都在我跟老顾手里。
你是聪明人，不然当初你也不可能向我示好不是？同样的，你也清楚，如果我之前真按照你提议的那么做了，对你来说也不是好事儿。
毕竟，我将顾晨彻底踢出局了以后，你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能有什么好下场？再说得直白一些，如果我跟顾晨闹得特别不愉快，总有人要出来背锅，顾晨不傻，顾氏也需要一个交代，你觉着......”
说到这，我刻意停了下来，留下足够的空间让他去想。
这是面对聪明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
懂的多，想的就会多。
“顾总，如果我参与进改组，顾晨那边，依旧不会放过我不是？”
“可你在宏峰，宏峰是我的，他再怎么不放过你，只要我不同意，没人可以动你。顾氏那边也不例外，毕竟我二叔只是个副董。”
“你让我想想。”
“时间可不多了。”我就这么笑着看他，“宏峰厂的事情你也清楚，咱们公司也处在一个公关危机里，如果这事儿处理不好，宏峰没了，以你的能力，想要重新找份工作肯定不难，但是想要得到在宏峰时拥有的一切，还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