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回话的瞬间,王梓便发来了视频通话的申请。
点击接通,我看到了蔚蓝天空下的女子,她笑着,即便神色中难掩疲惫,她也在笑着。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灿烂的笑容,足够驱散掉我心间的阴霾。
相对的,我这边一片黑暗,十米外路灯的光亮,不足以让王梓看清我的样子。
“你怎么在外面?叔叔怎么样了?”
言谈中的关切,让这个夏末夜晚,越发温暖。
我加快了步子,站在路灯下面,背着光,确定王梓能够看清我后,开口笑道:“老天也没开眼,让那家伙过了鬼门关,现在他正在icu里观察,一天没吃饭了,我这不寻思着吃点东西去嘛。”
“这就好。”王梓点了点头,对我叮嘱道:“你肯定还要在唐山待一段日子的,务必要照顾好自己。”
“......我打算他醒了之后就离开。”本想着对她说出这边的复杂状况,但当我透过屏幕看到她的疲累后,转而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反倒是你,国外不比国内治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晚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的。”
王梓嘴角上挑,然后做贼似的四下看了看,“顾灿,我想你。”
说完,她便低下了头,嘴唇凑近了摄像头,隔空给了我一个亲吻。
爱情最动人处,大抵就在于此,相爱之人,分开不久就会诉说想念。在我疲于应付这边漩涡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身边有她。
王梓也好似看出了这点。
这次,我由衷的笑了。“我也想你,等你回来......咱们就结婚吧。”
第一次,我正视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想给自己,给她一个家。
听到这话,王梓怔住了,她瞪大着眼,呆呆的样子,明媚动人。
“你、你说什么?”
“我说,等你回来,我们结婚。”轻轻吁出一口气,我对她解释说:“我想有个家了,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开着旧味,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怎么了?”
“没怎么。”
王梓疑惑片刻,终是没再追问。
她是聪明的,从我的表现中,一定看出了某些东西;她很想知道,我来唐山发生了什么,但我没有选择告诉她,她也就不再过问。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给我留出了足够的属于自己的空间。
此刻,我对她的喜欢,渐渐转换成了爱。一个男人身边,如果有了她这种女人,那未来,一定会很美好吧?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我终于再度开口:“有你真好。”
“哼,你知道就行。”顿了顿,王梓继续说道:“亲爱的,你赶紧去吃饭,不管怎样,不管你经历着什么,都要记得,我在。”
我在。
我对她说过,她也对我说过。在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
此时此刻,我们相处异地,两个国度,中间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她又一次对我说出了我在,以女朋友的身份。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发现了一个真理:一个人越长大,就越容易因为某件事情,某句话,崩溃抑或感动。
一如我现在的模样。
我被她的这两个字感动了,眼角酸楚。
“嗯。”
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更怕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出脆弱矫情的那面。
“我不跟你说了哈,我们准备去酒店了。”
“替我照顾好自己,然后等我去找你。”
“放心。”
说完,手机屏幕重新回归到了我们的对话框。通话时间不长,十分钟而已。但这十分钟,却是我一整天下来,最为轻松,也最为畅快的时间。
只属于我,没有任何人打扰,没有那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琐碎;面对的人,也是我可以敞开心扉,不用思索她每句话含义的那个。
......
在那家餐馆随意吃了口晚餐后,我重新回到了医院。
此时,icu病房门前只有三个人,顾蔚、一个中年女性,还有二叔。医生有叮嘱过,现在家属还不能进去,所以只能在外面等着。
中年女性看着很面生,但她面容的轮廓,与顾蔚相仿。由此不难猜出,她就是那个从我妈身边夺走顾长峰的女人。
同样的,我心里也有些疑惑。
因为我清楚的记得,顾蔚说过,她父母貌合神离,而且一整天,从准备手术,到现在,她才出现在这里。
晃了晃头,我收起了心思,默不作声的坐到了另一侧的座椅上。
“大侄子,晚上吃的啥?”
闻声,我看向了主动搭茬的二叔,“随便吃的。”
“嘿,你没跟我去,绝对是损失。”
我实在没兴趣理会这个银狐一般的男人,“哦”了一声,便眯起了双眼假寐。
也是这个时候,一道有些烟酒嗓的女声传了过来,“你就是顾灿?”
我轻轻睁开眼,看向那个女人,蹙着眉说:“没错。”
这一次,我看的很仔细,顾蔚的长相还是遗传于她多一些,只不过她比自己女儿多了些成熟与沧桑。岁月在她脸上的痕迹,被高档化妆品遮掩的很彻底。
“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喊我阿姨。”
“我也没想喊你小妈。”
“哈哈。”
听到我的回答,顾蔚母亲还没言语,二叔就忍不住笑道:“大侄子,你这张嘴可真厉害。”
我们谁都没理会他,顾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我跟她,对视。
这种时候,我知道自己不能退让,即便我未曾想过染指顾长峰的财产,但我也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矮上一截,不为别的,我只想给我自己的母亲争回一些东西。
“原本我跟你母亲的关系很好,所以......”
“好到了抢走她男人的地步?”
“哥。你有些过分了。”
顾蔚终于站了起来,她向我这边走来,“她终归是我妈,也算是你的长辈。”
“小屁孩一边待着去。”
面对跟顾长峰有关的人,我第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敌意,最为直接,也最为深刻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