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朵朵的嘴角扬起灿烂的弧度,从地上站了起来,“顾大爷,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我随她一道站起身子,不解的看着她,“该说谢的人是我。”
“跟那没关系......这些事儿啊,藏在我心里太长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起。感觉很怪,也很爽。”
“我们是朋友。”我微笑着点头,对她回道:“我们应该算朋友了吧,有些心事,可不就是要跟朋友倾诉......其实,还是你平时大大咧咧的表面,给了人迷惑。”
初遇时的天真,再遇时的单纯,直到我觉得自己对她有些了解的时候,钱朵朵又让我看到了另一面,她也有心事,也会有苦恼;更有自己奉行的一套原则,这样的她,恍若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纱。
正如此刻,打在她身上的淡金色阳光。
“有些事情,想跟人说起的时候,身边没人可以说;等到有人可以说的时候,又觉着没必要说了。如果不是你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我也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的。”
钱朵朵突然伸出手,指着我的鼻子,带着些威胁意味:“顾大爷,连我哥都不知道的内情,如果有天别人知道了,别怪我翻脸。”
我对着自己的嘴巴,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对她保证道:“都烂在肚子里了,放心。”
“拉钩。”
许是不信,钱朵朵伸出了小拇指。见此,我不禁感到好笑,表象天真的人,其内心,也真的有童趣。于是我学着她的样子,伸出了左手小拇指,跟她钩在了一起。
“拉钩,盖章,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噗,哈哈......”
我终究没能憋住,笑出了声,“好,谁变谁是小狗。”
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见证者,是日益斑驳的国棉一厂,这个上午,很特别,也很温暖。
......
中午时分,我跟钱朵朵做出了告别,她要回点点继续工作。而我,则回到了旧味,再度做起了监工。
难得的,这次见到装修工程,我脑海中没再出现旧味被人拆掉的样子,全因心安。钱朵朵,这个比我小三岁的丫头,给的心安。
“老板,今天心情不错?”
“这么明显?”
工人点了点头,“就差把开心这俩字写脸上了。”
“哈哈,是挺开心的。”我笑着点了点头,对他说:“师傅,今天干完活,别着急走,我请你们吃顿烤串儿,辛苦了这么久,我也该表示下心意了。”
“那中啊,我替哥几个谢谢你了。”
“您客气。”我上前,给几个装修师傅递上了烟,就在这个时候,李哥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过来。“顾灿,现在忙吗?”
闻声回头,我看到了一脸急切的李哥,“不忙啊哥,怎么了?”
“你出来,我有些事儿跟你说。”
“哦。”
我依言走出房子,来到他身前,给他递了支烟,谁知平时烟瘾很大的李哥,竟然摆手拒绝了我,转而问道:“看这进度,过不了几天,就能重新开业了吧?”
“估摸着还有一周就差不多了。”
“顾灿,听哥的,停了吧。”
“啊?”
我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啊,就因为咱这要拆迁?”
“这只是一个方面。”李哥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终于对我说道:“拆迁登记,已经三天了,咱们这条街,只有你还没过去...哥知道你什么意思,可不代表别的街坊知道......顾灿,你也明白,要想快点动迁,分到钱......”
“李哥,我不明白。”我打断了他,吧嗒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我家这个位置,根本就不影响拆迁,你们想拆,想动,都ok。跟我有什么关系?”
“伙计,你让哥把话说完,中吗?”
“您说。”
李哥轻轻吁出一口气,再度开口道:“拆迁办有规定,在动迁之前,如果不是所有住户都做了动迁登记,同意拆迁,工程就无法进行下去的。”
“......我还真没听过这种规定,无论是其他地方,还是咱们郑州,哪没个‘钉子户’啊?您看,那工程该进行还不是照常进行?”
“可你也不能跟街坊对着干吧,现在大家都等着呢。”
“李哥,我从来没说过不同意拆吧?......你们想咋着就咋着,跟我没关系的。更何况,我又不可能为了钱,坐地起价抗拆,一切都合理合法,咱谁都不耽误谁的。”
“我理解,可不代表别人理解。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之所以能过来找你,是邻居们的意思,如果你还不听劝,他们就会采取别的手段了。”
“威胁我?”
“嗯。”李哥挤出一丝笑意,颇为尴尬的说:“他们就是这意思,顾灿,哥是看着你长大的,街坊邻居里,就咱俩关系好。听哥的,别跟一帮子已经红了眼的人斗,你斗不过他们的。”
“哈,李哥,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让他们来试试,我还真不信了。”
心中难免生出火气,我微笑着对李哥说道:“您别管,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手段。”
“兄弟,街坊邻居,不至于闹到那个地步。”
“我知道啊,我也没跟他们闹,是他们要找不自在的。”
“你这人......”
“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我愈发不耐道:“李哥,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边找了人,开发商之一也已经承诺,我家可以不动......所以,您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跟着正常程序走就中,至于因为某个住户不去登记,就不开展工程,我真真就没听说过。”
“你说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
“那中,我这就去找他们说。”李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兄弟,你也别怪哥。”
“哪能啊。”
我可以对别的邻居有不满,但对李哥,我真生不出一丝不满的情绪,因为我知道,这个典型的北方汉子,比谁都憨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