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声一边换药，一边随口道：“忘了问你呢，伤怎么弄的？”
裴离没回答。
……明知故问。
见裴离不吭声，慕容禾只好小声回答道：“是之前在马场上，他为了救四哥……”
说到这儿，她默默垂下了头。
楚寒声缓缓勾起唇角。
第一步，引起她的惭愧和内疚，让她时刻记得裴离是为什么而受伤的。
“啧，伤得挺严重啊。”
裴离忍不住拧眉瞥了他一眼。
是挺严重。
过上几天估计就痊愈了。
楚寒声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了垂眸不语的小女人身上，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不排除高位截瘫的风险，要是保养不当的话，后半辈子躺在床上也不是没可能。”
第二步，夸大伤情，让她怜爱。
二哥的语气严肃认真，听得慕容禾心跳瞬间错漏了一拍。
高位截瘫、后半辈子躺在床上？
这怎么行……
见楚寒声越说越离谱，裴离索性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抱起胳膊。
他倒是想看看，这家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将慕容禾的反应尽收眼底，楚寒声又开始长吁短叹。
“你又没媳妇儿，没人照顾可不行啊……”
裴离这下多少猜到了他的用意，轻哼一声。
“怎么，你要照顾我？”
“我可不行，我这可是趁着换班的功夫来给你服务，哪能天天这样，我还休不休息了啊？”
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别过脸来看着她。
“还是女孩子照顾人更贴心，禾儿，你觉得呢？”
慕容禾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
“我……可以。”
楚寒声瞬间眼睛一亮，却不能立马表现出来，只好强压着继续装深沉。
“他要是后半辈子残废了……”
随着二哥的语气渐渐试探，慕容禾反倒坚定起来。
“我可以。”
且不说他是裴离，就算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救了四哥，她也一定会对他负责到底。
男人眸光微动，抬手抚了抚包扎好的伤口。
她……是认真的？
得到了想要的回应，楚寒声如释重负地耸耸肩站起身来。
“行吧，记住伤口暂时不能碰水，你自己注意啊，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有意无意扔下了什么东西，还不忘回头冲神色各异的二人眨了眨眼。
“不客气。”
慕容禾：……
她怎么有种被卖了的感觉。
直到楚寒声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裴离才回过神来，指间的香烟也不知不觉间燃到了尽头。
“有话快说，我一会儿还有事。”
慕容禾一门心思记挂着裴离的伤势，连自己来找他的本意是什么都忘了。
“你的伤……”
男人面色淡漠，语气冰冷。
“他跟你开玩笑的，我的伤没那么严重。”
虽说用装病的方式把她困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不想用这种下作的招数。
更何况先前已经跟她把话说死了，现在松口算什么。
慕容禾没再说话，晶亮的双眸里水光盈盈。
裴离笃定了她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来求和，漠然地把香烟扔进了烟灰缸里。
“没什么事的话……”
下一刻，他僵住了。
少女馨软的怀抱环住了他的腰身，轻柔地避开了他肋间的伤，温凉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他的颈窝间。
裴离愣了愣，漆黑的眸光晦深莫测。
这算什么。
“……慕容禾，逗弄我的滋味怎么样？”
男人面带讥讽，抬手缓缓拉开了她纤细的胳膊。
“需要我的时候百依百顺，不需要了就一脚踹开，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心甘情愿吃你这一套？”
这次救了傅殒之后是这样，上次救了秦年之后也是这样。
她是不是真的以为他非她不可，真以为只要她眼窝一红他就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谁料小女人张了张嘴，眼底的每一寸水光都带着委屈。
“我没踹开你，明明是你不要我的……”
是他说，我们断了吧。
也是他说，让她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听没慕容禾这样说，裴离不自觉地愣了一瞬。
是他不要她吗。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被她抛下的那一个，所以才会用决绝的态度试探她。
很可惜，她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我说过了，他们是我哥哥，可你不信我……”
小女人委屈地低下了头，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埋怨。
“我不是疯子，他们真的是我哥哥……”
裴离半晌没说话。
信，还是不信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算真的是他自欺欺人又怎样，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她再骗一遭罢了。
这样的后果，他承担得起。
“那我呢。”
下定决心之后，裴离定定地直视着她的眼眸，语气是强势至极的逼问。
“他们是哥哥，那我是什么？”
慕容禾眼波微漾，不消片刻就被他逼到了沙发角落，退无可退。
他是什么……
从前的裴离，是她自小就喜欢的人。
而现在，尽管隔着上一世的国仇家恨，可他却默默做了太多事，她抗拒不了趋近他的本能，抗拒不了自己的心动。
她想，既然哥哥们现在都安然无恙，那她是不是可以……
慕容禾不再犹豫，反客为主地抱住了将自己逼到角落里的男人，动作坚定又小心。
“你是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少女纤细的手臂缓慢又坚定地围住他的时候，裴离只觉得自己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他从未如此执着地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我想听你说。”
慕容禾真挚地扬起脸，坦坦荡荡地看着他。
“你是我……”
裴离屏气凝神，没有留意到小女人眼底一闪即逝的狡黠。
“你是我叔叔啊。”
裴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