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蛊惑低笑，身上沾染了丝丝缕缕的酒气。
“秦年和顾祠风他们都叫你禾儿，我能不能不这么叫？”
慕容禾紧张得连声音都在打着颤儿。
“你，你想……怎么叫？”
男人又轻笑一声，嗓音微哑性感。
“我叫你阿禾……怎么样？”
慕容禾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
阿禾……
阿禾。
这是从前独属于裴离对她的称呼。
虽然，她却从没亲耳从他口中听到过。
……
每次边关寄信回来汇报军情，小公主总会生上许久的闷气。
没人知道为什么。
可不管再生气，下次有边关的信她还是会第一个赶过去。
“大哥，念念听听嘛~”
一身白衣的男人瞥了她一眼，语气随意。
“也不记得上次是谁说的，信上所写内容无聊透顶，再也不管来信说什么了。”
小丫头趴在他的膝上，熟练地撒着娇。
“禾儿这是关心国家大事嘛……”
慕容祠风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辫，满脸宠溺。
“你啊。”
接下来的事与往常一般无二。
慕容祠风干干巴巴地念了一长串，听得撑在自己膝上的小姑娘昏昏欲睡。
直到他念到最后一句。
“……问阿禾安。”
蔫蔫的少女眼眸总算亮了亮，只是转瞬又暗了下去。
什么嘛，又是这一句。
每次裴离寄给大哥的书信，总是在正文最后一句才会捎带上她，而且封封不变，一点新意都没有。
还阿禾安呢。
……阿禾一点都不安。
只是那时她不知，裴离寄回来的每封信无论内容再怎么不同，最后的一句永远不变。
问阿禾安。
……
“怎么不说话？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男人的声音从耳畔响起，灼热的气息引起层层颤栗。
慕容禾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要炸开了。
那是再次心动的感觉。
“不，不是……”
她下意识抓紧了裙角。
裴离似乎是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夹杂着点点性感的鼻音。
“那我可就这么叫了。”
慕容禾眼睫轻颤。
“好……”
她拼命想要控制住自己放纵的心跳，却始终无果。
这样做是错的——她这样告诫自己。
可她转念又生出了些侥幸。
死而复生，是不是真的像大哥所说，一切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呢。
也许这个世界里的裴离，不会做出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
……
“呀呀呀，光天化日，年轻人可要注意影响啊！”
身后突如其来的惊呼打断了这片刻的温存。
慕容禾受惊，猛地抬眼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站了个举着破烂旗子的老头，衣衫褴褛，风尘仆仆，那旗子上写着的似乎是个“卦”字。
被打断的感觉显然让裴离非常不满。
他皱了皱眉，把脑袋从小女人纤薄的肩头抬了起来。
“……多管闲事。”
语罢，裴离拉起她就要走。
那老头故弄玄虚地叹了口气。
“仙山可是菩萨地界，二位举止亲密，得罪了菩萨那可是大罪一件啊！”八壹中文網
得罪了菩萨……
长襄注重礼佛，是最信菩萨神佛的。
慕容禾愣了愣刚要说话，忽地被拉到了男人身后。
裴离拧眉看着那老头，满脸不悦。
“哪儿来的疯子，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回去。”
与那老头擦肩而过的瞬间，慕容禾听到他长长地哀叹了一声。
“我这算卦的手艺可是从五千年前传下来的呢，可惜，可惜咯……”
五千年前？
这么巧吗。
慕容禾心有疑惑，却还是不敢反驳裴离的话，只好一步一回头地被他给拉走了。
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算卦老头忽地想到什么。
他掐指一算，紧接着就神情古怪地摇了摇头。
大凶，大凶啊。
真正的血光之灾，只怕是还在后头呐。
……
几杯酒下肚，离开时两个男人都有点微醺。
秦年撑着脑袋，回头瞥了裴离一眼。
“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那么大个公司不用人管啊？”
裴离没看他，在秦年的视觉盲区之下把玩着慕容禾柔嫩的小手。
“你眼红？”
秦年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似乎是不满慕容禾装透明的行为，裴离使坏在她掌心重重挠了两下，惹得小女人满脸惊慌。
这下裴离总算是心情好了。
“周逸，东西送回京城了吗。”
副驾驶上的周逸喝多了酒，这会儿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回，回去了。”
“嗯，”裴离往后一靠，闭目养神，“明天回京城。”
周逸连声应下，后背却是一阵冷汗津津。
裴总还不知道画是空白的呢。
知道了的话……
又是一个寒颤，他不敢再想下去。
……
深夜。
慕容禾嘤咛一声，从睡梦中无故醒来。
身侧空空荡荡，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多一个人，她的腰间也没有搭着那条精壮紧实的手臂。
裴离正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指间带着点明明灭灭的光。
她揉了揉眼睛，不自觉地唤了一声。
“裴离……”
很轻，像是梦呓。
裴离却听到了，回头的瞬间掐灭了指间夹着的那点明光。
“怎么醒了？”
他走进来，随手带上了阳台的门，也带进来了几分藏区夜里的寒凉。
半梦半醒间，慕容禾对他的惧意也少了许多，嘴里的话语不过脑子似的往外冒。
“你没睡吗……”
裴离把她露在外面的那截小胳膊塞进了被窝。
“嗯，睡不着。”
小女人视线懵懂，还没有完全清醒。
“你的手好冰……”
裴离愣了愣，下意识把手拿远了些，防止寒气冰着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下一刻，他的手却被拉住了。
“你……”
慕容禾迷迷糊糊地把他的手垫在侧脸下，调整了调整姿势就又睡着了。
裴离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明天就要见到那幅画了，马上就要……记起那个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女人了。
这是他一直在期盼的事。
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记起来之后，他一定会去找她。
那……慕容禾怎么办。
情人？床伴？
……她会疯的吧。
裴离越想越烦躁，忍不住懊恼地揉了把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