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禾一边小声啜泣一边死死抱着裴离的脑袋,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脸卡在了多么尴尬的位置。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啊……好可怕……
她有一瞬间忽然意识到,跟这个世界的各种陌生事物比起来,连裴离都显得没那么吓人了。
裴离这会儿两只手还抱着她,眼前除了白花花一小片肌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好不容易把她挣开时已经烦躁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他刚要开口责骂,忽然发现小女人抖如筛糠的模样倒也挺可怜。
而且刚刚那温软的触感似乎……
也不算太坏。
裴离眯了眯眼,转头把火气发泄在了别的地方。
“哪个不长眼的乱摁喇叭?把他的车砸了!”
“是,裴总。”
裴离刚要关上车门,忽然瞧见某人的小爪子还死死揪着自己的领带不撒手呢。
女人的贝齿紧紧咬着唇瓣,正仰着那张俏丽的小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他的鼻尖恰好抵住了少女胸前的柔软,她非但没有抗拒,反而邀请般地压着他不松手。
她这是在勾引他?
裴离眯着眼看她,忽觉一股邪火在他身体的某一处横冲直撞起来。
手段低劣,但也还算有趣。
他这些年几乎从没对任何同性异性感兴趣过,面对着这么一个送上门来却让他有了兴致的女人,忽然觉得玩一玩也没什么。
裴离把领带扯松了些,用眼神示意司机下车,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慕容禾瑟缩在副驾驶上,眼睁睁看着男人壮硕性感的身体朝自己倾轧而来,她惊呼一声,紧张地闭上了眼。
等了半天也不见裴离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男人正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
“想什么呢,以为我会亲你?”
不过是种欲迎还拒的手段罢了,他在各种场合里见的多了。
裴离不屑地嗤笑一声,伸长手臂从一侧给她拉过了安全带系上,毫不留恋地退了回去。
整个过程慕容禾一动都不敢动。
她怯生生地低头打量了绑着自己的那根带子一眼,唇瓣嗫嚅。
“裴离,你要把我捆起来吗……”
裴离翻了个白眼。
“这是安全带,系上才不会……”男人顿了顿,有些懊恼地用力一敲方向盘,“我他妈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他把这女人带回家是留着对付慕容羽的,不是替慕容羽教孩子的。
慕容禾原本还等着裴离把话说完,谁料人家说了一半不吭声了,留下她一个人独自困惑。
什么叫安全带啊……
她觉得自己只不过是睡了一觉,睁开眼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很无助,很孤独。
所有人都把她当怪物,她甚至听到过护士姐姐们私下叫她傻子。
她不是傻子啊……
当年她熟读诗文,琴棋书画也都很是精通,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面对着陌生的一切,她除了被迫依赖这个男人之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幻帝山庄。
进了别墅之后,裴离把好奇却不敢四处打量的小女人随手扔给了保姆陈妈,吩咐着给她洗澡换衣服。
看着满屋子奇怪的装潢设备,慕容禾手足无措到连站都不知道站在那里。
“我,我不会……这些东西,我不会用……”
陈妈早就被交代过了,知道这位新来的小姐脑子不太好使。
她笑了笑,“没关系,我教您啊。”
女人和煦的面容让慕容禾的戒心稍稍放了下来,耐心地听她介绍起了各种陌生事物。
马桶,热水器,花洒……
慕容禾恍然意识到,这个世界虽然陌生,各个方面的体验感却比之前在长襄国好了不知多少。
简直就像仙境一样,虚幻又遥远。
“陈妈,你知道……长襄国吗?”
陈妈愣了愣。
她虽然只是个保姆,却也是上过学接触过历史的,知道几千年之前有这么个短暂的国家。
“五千年前稍纵即逝的文明嘛,我儿子现在的初中教科书上写着呢。”
慕容禾的身子在浴缸中猛地一僵。
什么叫五千年前……
“长襄……不是刚刚亡国没几天吗?”
加上她在墓穴里待的那段日子,裴离带兵灭了长襄也不过是十天出头的事情,怎么就成了五千年呢。
陈妈显然是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一边揉搓着她柔顺油亮的长发,一边笑道:“这大清都亡了几百年了,更何况长襄呢……”
慕容禾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
五千年,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五千年了。
可是……
慕容禾猛地抬起自己的胳膊放在鼻尖嗅了嗅。
是香的,没有半点腐尸的腥臭味。
她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趁着慕容禾愣神的空档,陈妈早已动作麻利地帮她洗了澡,正准备往她身上套衣服。
虽然这姑娘人是傻了点,却是难得的听话乖巧,倒也省了很多事。
“禾儿小姐,胳膊抬一下。”
慕容禾猛地回过神来,赶忙听话地抬起了胳膊。
陈妈给她穿的是件天蓝色的吊带睡裙,大概到膝盖的位置,面料倒是轻便透气,可是……
这衣服也太暴露了点吧。
在长襄国,女子穿成这样是要被浸猪笼的。
一听说要这样去见裴离,慕容禾差点要急哭了,瑟瑟发抖地抱着门框说什么也不肯出去。
陈妈怎么哄也哄不动,只好上楼去把情况跟裴离说了。
听完这些,裴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看来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裴总,你可有的费心了。”
听着身边男人揶揄的语气,裴离叹了口气。
慕容禾在浴室里找了大半圈也没见到一件能裹住身体的衣服,有些无措地蜷缩在角落里抱住自己。
虽然这些天她已经快把眼睛哭干了,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想掉眼泪。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