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晴空万里,待至申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似有电蛇闪烁其中。
黑云压城,来势汹汹。
“快,把油布盖上,防止被水淋湿了”镖师连忙熟练的行动起来。
霎时间,大雨倾盆而下,雨势汹涌,若天河倒悬。
“快走,前面不远处有一山村,可以给我们避雨”几个镖头在队伍中纵马,指挥着车队继续前行。
“咴咴”
队伍前面的一匹健马受到了雷光惊吓,前蹄扬起,将背上的身穿蓑衣的镖师摔下马背,眼睛发红,即将发狂奔走。
“呔”
杨言见此,飞身下马,身上青筋暴起,肌肉虬结,满脸横肉的脸庞,更显凶恶,似蒲团大小的巴掌,重重的拍在马头上,以刚对刚,正面碰撞。
健马甩着马头不停的打着响鼻,后退了一步。
杨言前逼,双手抱住马头,用力一摔,将其翻倒在泥泞的路面上。
杨言抱着马匹的脖子,大手顺着马匹的脖子不断的往下捋,将其安抚下来。
看它平静下来后,用力一喝,将其扶起。
“快点,继续前进”杨言的吼声,在雨中喝起。
“是”
队伍有序的加快步伐,李镖头在前面带路,快速的向村落前进。
四十分钟后,建在小山路上的村落,在雷光中展露面纱,轮廓时隐时现。
村庄漆黑一片,寂静无声,队伍这么大的马蹄声,犬吠鸡鸣丝毫未见,仿若鬼村一般。
“向胜、马伟,你二人前去查看一番”李头挥手停下前行的队伍,对后面大喊着。
两匹健马嘶叫跑离队伍,向着不远处的村庄飞奔而去。
“李镖头,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康怀成屈马前来问讯。
“太安静了,我恐有变故,特差人前去查看了”李镖头用马鞭指着前面的村庄喊道。
“雨太大了,不能再在外面久留,不然药材和布匹就要被淋湿了,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康怀成大声喊道,雨势太大,说话受到了极大干扰。
“再等一等,他们马上回来了,先了解下基本情况”李镖头想了下回答着。
荒山之中,野村之外,晃晃大雨,群马静谧,蓑衣按刀,时不时闪烁的雷光中,众人表情严肃,在静静地等待着。
“律”
两人很快返回。
“镖头,村庄一空,里面没有人烟,有些房屋坍塌,里面混乱不堪,怕是遭受过灾难,村民都跑了”向胜回答着。
“走,进村”李镖头手里的马鞭在空中啪的一甩,声音在雨水中回荡。
“轰”的一声雷劈,将天地照的雪亮,杨言和李镖头带头走进了村庄,队伍随后而入。
夜色重新暗下来,村庄的大门,仿佛狰狞的鬼口一般,将整个队伍吞噬。
“将货物推进房间房好,至少留十人看守,小心警戒。”李镖头吩咐众人将骡车安置好。
杨言、姜公子和福伯他们继续往里前进,一路上看着两旁破烂的房子,有的房子已经坍塌大半,房梁一端矗在地上,瓦片四散,所有人都默默看着,没有话语。
最终队伍停靠在村中最大的一家房屋外,似乎是村长的院子。
两个强壮镖师上前将腐朽的烂门踹开。
“一年前我来这时,还未用如此,现在怎会如此破败不堪”福伯疑惑的说着。
“康定国这些年天灾人祸,连连不绝,村庄虽在山中,却也未能逃脱毒手”康怀成感慨着。
手下人将马车上的马匹卸下,拖进屋子后面的牛棚安置。
杨言推开破烂的房门,里面蜘蛛网在房梁上、桌子上、床架上、门沿上肆意安家。
桌子、凳子、架子随意翻到,房子四周都被翻找了个遍。
“收拾一下吧,今夜就在此将就一晚”
“只能如此了”姜公子唉声叹气的说道。
“姜兄你和福伯让人把房间收拾下,我去下面看看,让他们把货物包好”
杨言看到姜瑞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蓑衣,重新走入雨幕中。
“少爷,你来这边看看”
杨言刚走出大门,李镖头站在一个门前向着向他招手。
门沿上的牌匾歪斜,蛛网膜布,但依稀可见“李..祠堂”的字样。
走进祠堂是一个大大的院子,两边搭着巨大的棚子。
棚子下面密密麻麻摆满四五十口棺材,黑色中夹杂着零星白色。
按照大玄朝民间习俗,棺材的眼神分为红白黑黄金五色。
这里面有着严格的讲究。
红色棺木,比如寿终正寝的老人,是喜丧,得用红棺材,表示其寿达天数,办丧时家人不许哭泣,得要笑脸迎客。
黑色棺木,战死或者横死的之人得用黑棺材,因为黑为玄,属水,能镇煞。
黄色棺木,贫民人家家中贫穷买不起棺材,大多数拿草席裹尸或者随便搭几块木板将就了事,色属黄色,所以又称黄色棺材。
金色棺木,是身份尊贵的王侯贵族们使用的,甚至会在棺面雕龙画凤,以示尊贵。
白色棺木,是最特殊的棺材,只有特殊情况才会使用。
比如夭折的儿童,未婚家的男子,未婚家的女子等。
这些棺材,棺材板都被打开了,有的甚至被暴力弄的散乱各处,里面的尸体全都不翼而飞。
“这些畜生,不仅食人连棺材中的死人都不放过简直令人发指”康怀成咬牙切制的低骂道。
康定国内天灾人祸不断,异子相食,以人肉做香饼的惨剧接连不断,难民已经不能算人了。
是群被饥饿吞噬的野兽,在树根、树皮、草根、甚至是观音土都吃完后,食人也就不足为怪了,活着是扎根在人心底最原始的渴望。
祠堂里面是一间屋子,里面摆放着李氏宗亲的神位,长时间没人打扫,两边的窗户被风吹的吱呀直响,神位散落到处都是。
“少爷,我想把所有的货物都弄到这来集中摆放,便于看管,但这毕竟属于祠堂,没您拿主意,我这心里不稳当啊”李镖头苦声地说道。
杨言低沉了一下,此处荒村确实古怪,棺材这么多,而且尸体全无,虽然罗盘毫无反应,但心中总有种不安。
“依你的,叫兄弟们把外面的棺材都堆到一边,把货物都弄过来,活人都不怕,还能怕了这些,况且连死人都没有。”杨言最后拍板。
外面的风雨愈加急促。
“我这就去办”李镖头的应喝声,在雨幕中久久回荡,逐渐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