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芝定睛一看,嘿哟,还真是个熟人呐——向阳大队的女知青程然。
无论是原主,还是沈静芝,都与程然没有深交。
但,一直以来,沈静芝都对程然的印象非常好。
原因很简单,穿书而来的沈静芝人还躺在病床上呢,戴家人就杀了过来围攻她,当时程然第一个站了出来,百般维护无依无靠的她。
程然的仗义之举,沈静芝记在了心里。
此时此刻,眼见程然匆匆忙忙的赶着路,沈静芝斟酌了一下,便招呼她上车。
程然往返于向阳大队和县城之间,走了好几十里路,早就累得够呛。
这个时候,沈静芝邀请她搭顺风车,她自然是欣然收下了这份好意。
上车之后,程然看看沈静芝,又看看陆正飞,不由得有些好奇:“咦,你俩怎么会结伴回向阳大队?”
沈静芝吩咐陆正飞调转车头慢慢开,随即向程然解释道:“这是因为,我俩目标一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程然更加好奇了,忍不住问道,“谁呀?”
沈静芝看着程然,一字一顿的说道:“范海东。”
接下来,沈静芝就小嘴叭叭的说了一长串——
前天晚上,有人持刀夜袭年轻女子。
万幸的是,沈静芝等人及时察觉到了那人的恶行,并出手制止。
但很遗憾,那人溜得太快,没能抓他个现行,让他逃之夭夭了。
不过还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静芝等人仔细分析过后,推测那人八成就是向阳大队的知青范海东。
沈静芝有心要报案,让公安好好查一查范海东,奈何最近全县的精力都集中在维稳方面,实在是抽调不出警力来处理其他案件。
无奈之下,沈静芝只好约上陆正飞,一道去向阳大队会一会范海东,看能不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借此将他绳之以法。
以上就是沈静芝给出的说辞,仔细琢磨一下,不难发现,她向程然透露的,只是部分情况,还有相当一部分情况——比如说,沈静芝筹划着要制造借口搜查范海东的住处,力争从那儿搜出禁书来,倘若未能如愿搜出禁书,就在那儿硬塞一本禁书,搞栽赃陷害——她藏着掖着没有说。
话说回来,沈静芝为何要将这一说辞告诉半路上偶遇的程然?
再者,既然都已经开口了,那为何不全盘托出,还要说一半留一半,有所保留呢?
这是因为,通过那本红色笔记本,沈静芝了解到,范海东追求程然多年,前世里,他以陌生姑娘为对象,多次犯案,且成功得手之后,自信心爆棚,遂决定向追求多年、却求而不得的程然下手。
尽管沈静芝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范海东送进监狱,且制定出了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的计划,但计划终归只是计划,未必能够顺利实现。
万一中间某个环节受阻,导致计划失败,这就意味着,范海东可以继续逍遥法外,而照剧情发展下去,他可就要对程然下手了。
以防万一,沈静芝现在就将自己对范海东的怀疑告诉程然,好让她提高警惕,小心提防范海东。
但,沈静芝能够做的,也仅仅是让程然提起警惕之心,不可能让她参与到自己的计划中来。
毕竟,沈静芝和程然不熟,不清楚她这人口风严不严,会不会走漏风声。
正因如此,沈静芝对程然有所保留,刻意隐瞒了一部分情况。
尽管有所保留,沈静芝给出的说辞依旧信息量巨大,程然听过之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怔了好一会。
说实在的,任谁听说了这么一番话,都会深感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的。
程然现在的反应,很正常,没什么不对劲的。
但,她接下来的反应就很有意思了。
震惊过后,正常人都是难以置信的模样,都会下意识的质疑几句。
毕竟,知青或多或少受过一些教育,这样的人,居然会作奸犯科——这让世人颠覆了之前对知青的一些基本认知。
程然就不一样了,她的脸上虽然也流露出了惊讶之色,但更多的则是了然,仿佛早有预料。
程然的反应,沈静芝看在眼里,心里隐约有了几分猜测。
沈静芝想了想,直截了当的问道:“程医生,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意外啊!这是为什么呀?”
程然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沈静芝心里愈发了然,很希望程然能够克服心里的障碍,如实的说出一切。
但,程然不说,沈静芝就不问。
车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程然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没话找话说:“咦,好端端的,你攥着几根稻草做什么?”
这一回,沈静芝没有瞒着程然,如实道出了相关情况。
“什么,稻草上沾着人血?”程然心里一个咯噔,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声对沈静芝说道,“快,快把那几根稻草拿给我看看!”
一旁的陆正飞眼见程然如此郑重其事,忍不住插嘴道:“那个,程医生,你别太担心了。我跟你说,这几根稻草上沾着的未必就是人血,就算是,我觉得吧,很有可能是哪里的熊孩子,到处疯玩的时候,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流了一些血,生怕家里人责骂,就偷偷摸摸的钻进了那辆骡车的稻草堆里面,结果身上的血就蹭到了这几根稻草上。”
陆正飞越往下说,越觉得自己言之有理:“这应该就是熊孩子搞出来的破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你费心。”
朋友,推理的时候,大胆假设不是不可以,可再怎么大胆,也得符合逻辑不是。
沈静芝无法认可陆正飞的推理,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熊孩子只是熊,他不傻,更不蠢。这么大热的天,哪个熊孩子会蠢到往稻草堆里面钻?”
陆正飞一愣:“啊这……”
刚刚还信心满满的陆正飞,这一刻,突然感觉无法自圆其说了。
陆沈二人的对话,程然听在耳里,却始终没有发表意见,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那几根稻草上面,一直在凝神查看着。
程然越看越心惊,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里的不安愈发的蔓延滋长。
原因很简单,程然乃是赤脚医生,算是半个专业人士,她的观点与沈静芝一致——稻草上沾着的血并非动物血,而是人血。
更重要的是,程然很细心,她注意到了一个沈静芝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其中一根稻草上面,附着着些许黑色的污渍,那并非干涸的血液,而是紫药水。
没错,紫药水,虽然量很少,但确确实实是紫药水。
人血,紫药水……
刹那间,一个可怕的想法从程然的脑海里划过,令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范海东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昨儿个一天,他先后跑了两趟卫生室,几乎买走了卫生室里面所有的纱布、绷带和紫药水。”
程然从沈静芝手里要走了那几根稻草,颠来倒去的看了好几遍,忽然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来了这么两句,沈静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什么,范海东受伤了?哎呀,那是好事啊!”
现如今,沈静芝就担心两件事——
一、范海东继续作恶;
二、范海东直接跑了。
范海东受伤了,这或多或少会影响他的行动能力,无论是作恶,还是跑路,都会受到限制。
对于沈静芝来说,无疑是好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