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的视线黯淡一闪。
心脏像是做了极限运动，无声的安静像是不再长在她胸口的位置，极具的恐慌感从周遭笼罩过来……
垂眸落下。
她的手臂在上抬时，原来的颜色逐渐呈现出透明。
耳边一道靡丽的声线。
依旧是疲惫不堪。
【宿主的时空飞船，已经抵达，您可以回到上古了！】
“什么？”
水水的瞳孔涣然失去焦点，这时双唇颤抖开，面色全然都是错愕……
身体一直以她不可阻止的状态消散。
“水水……”
祁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水水猛地转头。
只见祁晔的脸上煞白一阵，眉头虑紧的时候，他向她这边跑过来，但是手指与水水抬起来迎接的指尖刚刚相触碰……
面前的水水就消失了。
温度没有。
印象中只徒留水水眼里的复杂，在投在他脸颊的时候，一并交错出温暖、遗憾、伤感等多种情绪。
她似乎微微张开了嘴巴，不舍得笑着道了句：“再见！”
***
上古。
一堆在四海八荒应邀来观摩妖界至尊水水丧葬的小妖们，将碧海晶宫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们生前都听闻【妖尊】在生前出落得格外美丽。
但是【妖尊】辈分太大了，他们都没有敢抬头看过她。
现在能观看她的尸身，自然是心潮澎湃。
但是因为这里聚集的人有些多……
大家都只能排着队。
“原来妖尊是一只金狐狸……”
“欸！这世间少了妖尊，以后女色都让人索然无味。”
“听闻妖尊是四海八荒诞生的唯一只金毛狐狸，现在是彻底的绝种了，往后妖界是再也寻不到这么好看的金毛狐狸了！”
“……”
一个个小妖们在看过水水的尸体后，都有着略细略粗的叹息。
此时有些人待得有些烦闷了。
居然动起碧海晶宫藏宝的注意。
有两个自诩是水水生前最为宠爱的男妖，相互恶语相向，紧接着不顾温雅和冲撞神龛，扭打成一团……
由着他们的带动，也逐渐有许多小妖将鬼祟的目光动向了碧海晶宫的陈设，这里的每一样藏宝都价值高昂。
听说还不乏修炼的灵丹妙药。
有妖传言水水身上的毛发吃了还能延年益寿……
至少能增长千年功力。
已经有妖蠢蠢欲动的走向水晶棺椁。
但是某小妖手臂刚刚往前伸，一阵阴森诡异的大风穿堂而过，直接刮在了他的脸颊，紧接着在他出神的时候，脸上明显的留下了两个滚烫的巴掌印。
众妖停下了动作将目光看向神龛。
原先躺在水晶棺椁里寒碜的狐狸身，逐渐的退去了皮毛，在泛着金光的同时，狐狸身倏然间变作了人形……
水水绽放出凌厉的清冷目光，身体直接腾然从底座浮起来。
视线落在碧海晶宫的喧哗。
自然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老者气派。
这瞬间惊诧了堂间一众妖们。
“妖尊诈尸了！”
堂间的小妖们瞬间撤退几步，面色写满了恐慌，有些妖手里还抱着刚刚抢夺过来的宝物，此时悄悄的归还到原位。
水水面色镇定的坐在棺椁上，曲着腿，将手肘支撑在上面浅浅扶额，白袖拂风，碧海晶宫里的闹事者瞬间消散。
在犯困之间……
目光悄然扫过堂前。
视线最终落在一个遗漏清理的男妖身上，小男妖好生规矩的跪着，让人不生厌烦，他身穿水墨丹青的长褂，肤色白皙。
“抬起脸来！让老身瞧瞧你。”
水水清凉冷漠的声音出口，那个年幼的清秀妖缓缓抬起脸，单单看他下颚以前的轮廓……
不得不说这个年纪已经出落得很是标致。
体魄有着成熟男人的韵味。
但总让人有些“我见犹怜”的饶曼错觉。
清秀小妖将楚楚无辜的脸庞扬起来，水水看着他精致的五官，直接腾身而前，一把掐住小妖的脸颊，视线是伤心交融出复杂的怅惘。
“你唤什么名字……？”
“晚辈名唤玄青。”
水水的手忍耐控制的摩挲过玄青挡在额前的碎发，落眼在他的眼角时，瞧着并没有那颗她所期待的妩媚红痣……
她的心里一阵发堵和难过，酸涩冒在她的鼻尖，眼眶里承载着水花。
“你怎么会是他呢？”
水水低头苦笑，站起来的时候，声音都跟着发颤，一只手抬起来，掌腹处很快出现了一瓶花雕酒，她掀开了酒盖，将里头的酒全然饮下。
这时门外走进来两个女子。
玄青回头看向她们。
这两个女子生得都是绝顶的不落凡俗，虽然都不及【妖尊】的那般绝尘，但是她们都各有韵味的千秋。
一个长相清冷有加中带着顾盼生姿。
另一个眉眼均在笑，给人以温暖明亮的亲和。
玄青听过她们两个人的名号，这能在碧海晶宫里随意走动且自带浓郁泽息的，必然是传闻中【妖尊】的两个妹妹。
大小帝姬妲己和姜姒。
姜姒弯着妲己的手，笑着道：“我就说大姐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呢？她可是万年不老身，与天地同时出世的呢？”
妲己没有好眼色的看了眼姜姒，随之甩手一挥，将灵堂全然换作了大喜的红色，“今日是大姐的生辰，你可要懂些规矩，别老跑出去了……”
“嗯。”
姜姒奶奶的声线扬起来，将头蹭在了妲己的肩上。
此时落眼在地上跪着的玄青，有些颇是来了兴趣的上前，手指勾在玄青的下巴，笑着问：“你这小男妖生得倒是有些滋味儿，不知道你爹爹是哪家的？”
“回姑姑，晚辈是青山府的玄青。”
“你来此处何事？”
“我爹爹嫌我在家中懦弱，便把我卖到了碧海晶宫，这里的大管家瞧我生得好，便吩咐让我过来伺候妖尊……”
｛没成想来这里的第一天，【妖尊】圆寂了，大管家让他在堂中跪上七七四十九天，等守丧期满去领了例子钱，再去下家找工作。
但是没有想到……
只是跪了一天，【妖尊】又活了。｝
玄青也很是困惑。
姜姒看了眼水水的洞府，温柔的转回目光看向玄青，安抚道：“那你往后是有大福气了，有我大姐姐给你撑腰，这四海八荒再不会有一人敢欺侮你！”
***
水水回到上古后。
那些本恐慌在她心间的事情，再没有如历史一般的重演，妲己和姜姒都安然无恙的陪在她的身边。
狐族没有成为万人唾弃的恶端。
毕竟有她在……
没有人胆敢欺负她的子民。
原来生在梦境里的背叛者也不敢欲动。
一切都按照水水的向往发展。
只是她再也没有那么的开心了。
姜姒总是寻着人间好玩的东西逗她开心，还总是拿着玄青寻乐子，但是水水的面上总是附和得勉强……
“大姐姐，是不是玄青伺候的不够好？那我再给你换个称心的？”
姜姒将眸光瞥了眼玄青。
玄青脸色紧张的苍白了一刹那。
水水无奈的摇了摇头，“玄青挺懂事的，他很好……”
只是再好……
皮囊生长得再像！
他也不是那个她心间坎上的男人。
***
与此同时。
在另一个时空里。
祁晔站在cbd的大街上，正在进行新广告的拍摄，他的视线里很是空洞，也是收拾了很久的情绪才开始复工的。
水水给他安排了很多工作。
一直能排到三年后。
似乎水水一开始就知道她要走，也害怕他会陷入这种分离的情绪里，所以将每一个通告的违约金都签在很高的价位上。
祁晔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想要他忙起来。
他们都是明知道彼此是无缘的人……
但都义无反顾的走入彼此的世界。
最终这样子的结果……
他们都曾预料过。
但是都没有自然而然接受的能力。
十字路口的绿灯亮。
一大片黑压压身影涌入到斑马线的人行通道。
祁晔的视线在虚晃的人群中飘过，目光在黯淡中略微闪烁了一下，刚刚有一个掠过去的背影像极了他印象中的水水。
他疯狂的钻入到人群中。
寻找那个让他的心再次跃动的人。
｛是不是两个不同的时空？
最终在千百年后……
也有可能让他活着等到她的出现。｝
——2021/6/30祁晔留（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