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州太守想象中,王允就是大腹便便的一个奸臣,根本不会为百姓考虑,只想着敷衍了事,能够回去交差就好,甚至还会从赈灾的物资之中揩油,贪污受贿。 灵州太守从来没有想过王允会真正的为百姓考虑,他以为他只是一个尸位素餐的丞相,可等到王允真正来到灵州之后。 他才明白,原来一切都与传闻中相反。 他全然对王允改观,别说是奸臣,就算是良相,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坦荡,心怀磊落之人。 灵州太守那种对王允充满了感激,对他的偏见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产生了一份愧疚。 灵州太守感激的看着王允。 王银钏垂着眼皮,掩饰了眼中的波澜,没有说话。 “流民村条件实在是艰苦,天气会越来越寒冷,越来越恶劣,夜间仅仅是草席与几块破布根本就不能遮挡寒冷。”
王允接着说道,“我带来的棉花与做好的棉衣还在路上,需得等一段时间。”
“但这几日同样也需要,大灾过后便是大疫,若是任由百姓这样受寒受冻,得了风寒,严重之后成了肺病,便更加难办了。”
灵州太守自然也知道,但他叹了一口气,“只是现如今灵州官府还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为所有灾民都购入棉衣。”
王允摇了摇头,“我虽然带着金银过来,可是也不能浪费。”
“你们灵州城虽然说不上是富饶,可是林州城内也有富贵之家。大多都穿得起棉衣,也有许多破衣烂布。赈灾不止是官府的事情,百姓若是参与其中,便能省下一大笔钱,官府也能轻松许多。”
灵州太守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是说号召百姓将不要的衣服捐出来?”
王允点了点头。 就如同王银川派去人游说周围其他州来支援赈灾这件事一样,城中百姓应当万众一心,一同度过这场灾难。 有些事仅仅靠官府是不能办到的。百姓加入其中,能够勠力同心,事情也会好办许多。 王允说道,“当然,我也会拿钱去你们城中的,裁缝铺去买。”
“即便是奸商,也不能与官府相抗衡,不是吗?”
灵州太守虽然心善,但也太过心慈手软,不敢威逼恐吓那些趁机发财的商户,但王允敢,他丞相的名号在这里没有人敢不从。 王银钏笑了一下,说道,“即便是奸商,以后也是要靠百姓吃饭的,派些百姓一起过去。”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王银钏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灵州太守在他们两个人之中看了一眼,似懂非懂。 三个人足足在屋中,谈了一天一夜。院内随时有下官恭候,只要一有命令,立马就去执行,没有半刻耽误。 半夜,灵州城内,整个灵州官府灯火通明,官员们进进出出。 王允带来的钱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第二日,从城中购买的棉。运到了刘民村,几乎每一个草棚子里都铺上了棉花和稻草。 与此同时,关于购买城中破衣烂裳的一则消息刮了起来。一匹破布三文钱,城中没有人不动心。短短几天之内,官府就收到了高达上千匹的破布。 而且随着消息的扩散,他们收到的破布也越来越多。这些破布虽然看似没有用,是寻常人家丢弃的垃圾。是对于此刻正在受灾难的流民村百姓来说,却是御寒取暖的好物件。 他们收到的破布经过简单的浆洗之后,便运往了流民村。 而与此同时,几个布衣打扮的人跟随着,官兵来到了周围几个州内。 离灵州最近的凉州。 凉州距离灵州有一百多里,相对贫瘠的灵州对比凉州,凉州因为地处通往长安的凌水,船运发达,算是富饶的地方。 凉州城最大的酒馆内,大厅之中。 几个长相极为普通,身上背着包袱的人坐在了大厅的位置。 一看便是外乡人的打扮引起了周围几桌的注意,他们操着一口外地的口音,问邻桌,“这里便是凉州吧?”
邻桌是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起来十分不好惹,听到问话,他们上下看了这几个人一眼,回答,“正是。”
“多谢。”
那几个人抱拳,声音在大厅之中响起来,不大不小,“距离灵州是不是很近?”
那几个人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灵州两个字一出,他周围的人几乎全看向了他,大厅为之寂静了一下。 那方才回答他话的大汉说道,“离灵州只有一百多里,往西走便是。”
几个人脸上顿时出现了喜色,“多谢兄台。”
他背着包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共四个人都在他身边坐着,几个人都听到了方才的对话。 “太好了!马上就到了,再有两天时间就一定能够走到。”
那几个人都很高兴。 然而却惹得大厅中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大厅之中。他们身侧几个人忍不住说道,“你们要去灵州?”
几个外乡人听到灵州几个字,不仅没有退缩,相反还非常骄傲的点了点头。 “你们去那儿干什么,你们不知道吗?灵州前几日发生了地动,现如今处处都是断壁残垣,你们还去那儿干什么?不是找死吗?”
那人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们,“哥几个听哥一句劝,去了就是送死,去那儿干什么呀?”
“好好的保住自己的命不好吗?”
“就是就是,别人还唯恐来不及跑呢,你们为什么还非要去那里呢?”
“你是不知道,前几日光从灵州逃出来的就有几百几千人,你们为什么还非要去那里?”
周围的看客们都七嘴八舌的劝道。 然而那几个外乡人却不为所动,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们都坚定了要去灵州这个决定。 “你们去那儿干什么呀?”
最初那个回答他的话的大哥忍不住问道。 “去救人。”
那四个外乡人异口同声道,“我们从长安来,不远千里,就是为了去灵州,为救人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