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宁在群芳楼生活的舒坦极了，日子过的颠倒连黑夜白天都不分明了，要不是这天黄妈妈打断了他与如烟的快活，他还没意识到已经在这里享乐十来天了。
黄妈妈摇着手绢子娇笑道：“抱歉打断了你老的兴致，杨老爷，实在是自从你来咱群芳楼还没掏过一两银子，当时你是受了伤咱才破例让你先享用了咱楼子里的东西，还有姑娘贴心的服侍，如烟可是咱楼子里有名的姑娘，你在外面打听打听，有几个人不认识如烟的？你还说要为她赎身，可这都十多天过去了，怎么着也该结算一下了吧。”
杨旭宁面皮顿时涨的通红，这段日子太快活他都忘了这回事儿了。黄妈妈确实说的在理，能来花楼玩的人哪个不是怀揣重金来寻乐子的，他不管不顾和如烟日日腻歪在屋里许多天，做法确实过分了。杨旭宁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道：“你给算算！”
“好咧，咱赚的是辛苦银子不容易，杨老爷多多体谅，一楼子里的人需要养活呢！”黄妈妈开心的坐到旁边的塌上，抱出了账本。
“杨老爷每日要的酒不少于三壶，一壶酒就算五两银子好了，每餐的菜肴十两银子，还有干鲜果子那些零嘴，算五两，总共算起来每日的吃喝至少得四十两银子出头，杨老爷你住的久，超出的不算就只四十两好了！真真是哪儿都找不着这么合算的价位了！是吧杨老爷？“
单纯这么算还真不贵，杨旭宁心里约摸了一下，以往他在平城随便去一次花楼也不只花这点银子，没想到京城的花楼算的比平城还便宜，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合算！”
他却一时没想到，花楼可不是酒楼饭馆，赚钱的地方不在吃住上。
黄妈妈继续道：“你留宿在如烟的屋子，享受如烟每日的贴身服侍，承欢，她连别的客人也不接了，整日与你玩耍，我就只能给杨老爷你算包场了，不多，每日就算一百两银子好了。算上今日你来我们群芳楼已经整十三日，那就是一千八百二十两银子。珠儿服侍你这么多天，你多给个十两算是她的赏银，就是一千八百三十两。
前些天你还让我们给如烟买了几次衣裳和首饰，杨老爷，你治伤还请了大夫，咱也不多算，到明儿天明前为止，你给两千两就行。往后你还住，咱再另算！”
黄妈妈叭叭的报着帐，杨旭宁眼睛的瞪圆了：“两千两，怎么这么多？”
“哎哟，这算什么贵哟，杨老爷你是没瞧着其他爷们儿在我们楼子里来玩耍时那叫一个豪气，人家就来玩一阵儿几十上百两银子的随便给，若是高兴了金银玉饰也随便赏的。你在我们楼子里十多天也才花小两千，真心不多！”黄妈妈瞄着杨旭宁又是一阵笑。
这哪是不贵，杨旭宁是真没想到能算到这么多银子。
黄妈妈嘻笑道：“如烟跟我说你还要给她赎身，她跟了我几年也处出了情份，看她的面儿，你这银子我真没给你算多，我知道杨老爷你也不是差这点银子的人，你可是士族出身的官老爷呀！你们手指缝里随便漏那么一点点好处，就足够我们受用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官，还出身士族？”杨旭宁面皮再次涨红，做官的混在花楼，不体面。
“哎哟这可是你老亲自说的，我知道你的身份后还替如姻高兴呐，她以后跟了你过日子，往后下半辈子可算是美满了！杨老爷，我这群芳楼呢可是京里排得上号的楼子，姑娘们多的是玩乐的好点子呢，你往后呀要常常来耍乐哦！”
“这银子。。。。”杨旭宁有些说不出口。原先他准备在花楼花个几百两差不多了，没想被如烟天天歪缠着，一不留神就忘了日头。他才不信花楼妈妈的鬼话，这如烟的姿色也不算顶顶上好的，挺会来事儿倒是真的，但每天一百两银子，不值！
花楼耍乐的恩客谁好意思玩完了再讲价，他真心丢不起那个脸！他是要做官的，如果因为嫌花楼的银子贵闹出笑话，以后官场上的人怎么看他？
见他这么不干脆，迟迟不说银子的事，黄妈妈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笑道：“杨老爷只管在此快活好了，你不是有个小厮吗，银子的事让他去通知你的管家福伯来结算好了。
杨旭宁不自觉的摸了摸包袱，里面就只福伯上次来时给他的一百两银子。涨红着一张老脸，他把那一百两先递了过去：“出门没带多的银子，这一百两你先收着，回头我自会补足。”
黄妈妈捏着包袱强挤出一丝笑容：“成，说起来我有几位熟人对杨老爷知根知底，杨老爷是做大官的人，我才不担心杨老爷赖我们楼子的区区皮肉银子，那不是笑话吗！如烟，你好好服侍杨老爷，一会儿我让人给杨老爷上两个好菜，你陪着好好喝一盅！”
黄妈妈起身离开了，出了如姻的屋门脸色就黑了，她径直来到花楼的后院，对着后院一个阴沉沉的壮汉道：“刘老六，如烟屋里那老头你给我盯死了，还欠我们一千九百两。”
“放心，没人敢欠我们的银子，这老混蛋的事要给老爷报一下吗？”刘老六冷笑道。
黄妈妈一脸鄙夷的冷笑：“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地方小官，不对，他是连官位都没了的人，不值得让老爷花心思，咱们如果连这样的人都处置不好，老爷该觉得我们是废物了。”
刘老六咧嘴一笑：“你我向来配合的极好，你不用担心会换搭档。”
“那你就盯好这个人，这老东西手里怕是银子不太多，我刚刚让他给个银子吱吱呜呜的，也对，否则也不会搬到西市去租个破屋住了。”黄妈妈哼了一声。
“手里没有银子家里还能没有吗，他又不是没有来处的人！”刘老六忽然阴沉沉的笑了：“先给他两天筹银子的日子，不能太久，到时候仍然没银子给，你就让他找我先借，然后我会把利给他算的足足的，拖一段日子去他老家找他儿子付。”
黄妈妈笑了：“法子不错，听说他儿子还在任上，家底还算殷实。”
“这些当官的死要面子，不怕他们不给。对了，他不是放话要赎如烟吗，那丫头这一年多没为咱楼子赚几两银子，尽白养活了，必须让他领走！回头拿她的赎身银子添几个模样俊俏的，赚头还能大点！”刘老六冷冷道。
“这还用你来说吗，我早已经给如烟打过招呼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开了口要赎她的，不抓住机会，我以后不会给她好日子过，她现在可劲的盯着这个事呢！”
黄妈妈出了门，杨旭宁一把推开了痴缠他的如烟，他再也没心思和如烟耍乐了，急的在屋子里来回打转。花楼玩耍花个几十上百两不觉着多，两千两就有点吓人了。虽说他计划找老二家的要，但要来的银子他要赶着给崔家用来补官的，那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福伯自从到京里后会经常跟他对账，言他们的银子花销的太快了。前几天福伯离开群芳楼的时候给他报过手里剩余的银子，也就一千两有余。想想，一屋子人的吃穿嚼用都是必不可少的花销，没拿到实缺领响银之前，真的是坐吃山空。
杨旭宁无比后悔，当时他就该跟着福伯回去的！那时就算如花楼妈妈的所算，他也就只花销几百两银子。如果是二儿子没去投军就好了，他何至于为银子愁心，比这更多的银子的花费，只要他端起父亲的架子命令，二儿子就会替他解决了。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后悔，心里把老妻狠狠骂了一顿。这一晚，他再也没心思与如烟歪缠，天刚刚麻麻亮，他就叫来了福伯留下的小厮，这人已经前两日已经把二儿子家现在住的地方摸清楚了，群芳楼的银子把他的私房银子掏空了也不够，崔管事那里没个好几千两也办不成事，他该去找老二家的了。
没理会如烟的纠缠，杨旭宁直接就下了楼，正要出群芳楼的门，屋门口过来一个就算是笑着脸色也是阴沉沉的汉子：“杨老爷，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的？”
“你是谁？”杨旭宁不悦，这人说话的口气让他不太舒服。
“我是这楼子的一个管事，名叫刘老六，熟悉不熟悉我的人都叫我一声六爷，实在不好意思啊杨老爷，你还欠着我们楼子一千九百两银子，你这招呼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我们往后到哪儿追银子去，没这个规矩是不是？”
刘老六的声音很大，引得早起活动的人都看了过来。杨旭宁的面皮顿时红了，他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合规矩，如果有银子付现他何至于做出这样的事！硬起头皮他大声道：“刘管事是吧，我昨日已经与你们花楼的妈妈说好了，我身上未带足银子，后面会补足的。”
“嘿嘿杨老爷，你足足在我们花楼留了十三天整，包了我们姑娘十三天，连吃喝都欠着，我只听说过买东西欠账，就是没听过到花楼来玩姑娘也欠账的，你真的是头一份！就算你欠账要离开，起码字据要立一个吧，大伙儿说对不对？”刘老六堵在了门口不让道。
刘老六的笑引得周围人窃笑，既有花楼的人，也有早起要离开的客人。
“对呀，没银子就别来花楼玩喽，好几十岁的人了，真丢人！”
“瞧他那样子穿着也不差呀，还想赖人家银子，真不要脸！”
“喂，你欠人家银子，是该给人家立字据的，皮肉银子你也好意思赖！”
“想跑，这种人该打断他的腿，刘老六，让他立字据，不然他很可能过后不认！”
杨旭宁的脸红的快滴血了，那刘老六就堵在门口不让他走，让他恨不得地上有个洞给他钻进去，再不见到这些人。太多年了他出门花销一直被人尊着敬着，讨好着，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为难成这样子，这些人太过分了。
“杨老爷，要么你让你的管家现在来会账，你这不是有个小厮么，让他回去叫管家来，要么你就给我立个字据，你欠账咱得有个凭证对吧。你做了多年的官老爷，该是能体谅咱们这些小小百姓的苦处，若能过好日子，谁会来做这个行当，对不对？”刘老六又道。
“就是，这种地方的银子，你赖的亏心不！”有人啐了杨旭宁一口。
“刘老六，遇到这种老混蛋先打折了他的腿再说，还想跑！”有人建议道。
刘老六的眼睛扫向杨旭宁的腿，那眼光阴沉沉的，似乎真的在考虑，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吓了杨旭宁一跳，腿肚子打颤。他是要做官的呀，被人打还要不要脸的，这浑人真要把他的腿打断了，再多的银子供他也做不成官了，他他他决不能做一个残了的人。
“纸笔在哪？”杨旭宁连忙道。
刘老六嘿嘿一笑，他身后一个看热闹的小倌一趟小跑就去了屋里，很快拿了纸笔来。刘老六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杨老爷，请吧。”
杨旭宁脚步打颤来到桌边，小馆已经开始研墨，看热闹的众人也围了过来。
杨旭宁落笔，屈辱的写下了字据，正待落下他的名字，刘老六又止住了他：“杨老爷，你只写了欠我们群芳楼银子，怎么就不写明什么时候归还呢？这欠三日也是欠，欠三月也是欠，欠三年也是个欠，你分明弄的就是遥遥无期，是真不打算给银子了是吧？”
倒不是，是杨旭宁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从老二家那里拿到银子，能拿多少银子。
“三日，我只给你三日想办法，你在字据上给我写明了三日归还。若你手头紧要拖时日也行，迟一日便算一日，每日你给五十两，我延长你一月期限，你在字据上都给我写明白了。否则你的人就得留在这里，什么时候结清了花销你什么时候离开！”刘老六冷冷道。
杨旭宁哪敢留下来，他得出去找老二家的要银子！
“我写，我重新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