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紫竹亲自去金福祥如约拿回了杨倩芸委托做的东西。
掌柜金大福是真的会来事,磨珠子的活很精细,量也不少,愣是让他盯着匠人熬着把活给做完了。满满两匣子大大小小的成品珠子光润水滑的,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能把活做的这么好,杨倩玉真的很佩服匠人们的手艺。
晚上吃完晚膳,杨倩芸便带着丫头们和王嬷嬷进了自己的房间。让丫头们帮忙把丝线编成结实的细绳,杨倩芸再根据记忆里前世那些结得非常漂亮的手串样式,开始串珠子。
做珠宝生意的好友教过她,所以串珠子难不倒她。最难的是珠子成色的挑选,单一品种的数量能凑成串,还有色彩的搭配,造型的选择,杨倩芸一边自己串,一边教身边的人。
结果最先上手的是王嬷嬷。她本是绣女出身,给贵人们做多了鲜艳又贵气的衣裳,对于色彩的搭配,材料的挑选是很有经验的。明白了杨倩芸表达的意思,学会了怎么给绳子打结,很快就串出了很好看的成品。
再后来雪竹和紫竹也能上手了,只有青竹和绿竹对这东西笨笨的,干脆打起了下手。
做完手串,杨倩芸又教几人用丝线编了彩绳,辅以各色小珠子搭配,编了几个样式各异的如意结。白日里王嬷嬷和雪竹在她的指导下,用彩纱做成花朵的样式,再用乌木做成了小簪子,这会再在花朵当中配上各色的小珠子,当真好看极了。
雪竹绣的荷包也派上了用场,用来装珠串,相得益彰。
“这些东西拿去送礼,诚意足够了!”看着忙了一晚的成果,杨倩芸很满意。
其余几人看着不同款式的成品,也赞叹不已,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风格迥异的饰品。
翌日一早张书雅很早就来了杨倩芸的屋子,今日杨倩芸要去郑家,这次的上门拜访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哪怕知道女儿聪慧,张书雅也少不得要来叮嘱几句。
“嗯,这身衣裳不错,这个年纪就该这么穿,色彩亮丽却也不至于喧宾夺主,咦,这个头花不错呀,粉粉嫩嫩的。”张书雅一眼就瞧上了杨倩芸可爱小揪揪上昨天才做的绢花。
杨倩芸打开饰品匣子:“娘,来挑挑,这是我们昨晚才做的手串,准备今天拿一些去送人。”
张书雅眼光扫地匣子里琳琅满目的饰品,顿时眼珠满眼放光,她忍不住坐到案桌前,拿着手串一个个的在手腕子上比划:“都挺好看的,你们自己想的?”
“这是小姐的主意!”雪竹忍不住显摆道。
“郑家过生辰的小姐年纪不大,我年纪也小,没必要送金银饰品,而且郑家的小姐不少,总归要给些见面礼的,我总不能挨个都送金银饰品吧。”杨倩芸道。
张书雅挑了两串珠子戴到自己手上,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你做的这些饰品看着就不差,送人岂止只是好呀,娘就很喜欢,这两串就归娘了。
对了,你这次去郑府,顺便也告知对方一声,过不多久我们就去泾阳了,你把我们住的地方告知对方,别让人家有事了找不到。”
“找不到才好!”杨倩芸小声嘟囔道。
“啊?你说什么呢?”张书雅没听清。
“我说,知道啦,娘。”杨倩芸大声道。
“古灵精怪的。”张书雅失笑。
郑家今日没有请别的人,请杨倩芸来也是因为杨家的事是一出接一出,郑家人估摸着杨倩芸家很快会搬走,人一走以后天南海北的很久都见不着,他们对杨倩芸还是很好奇的,家里一个小辈恰巧过生辰,便找了个由头把小姑娘请过来见一见。
杨倩芸今日只带了紫竹和雪竹,马车刚到郑府的大门口,郑家的门房就迎了上来。
老管家一脸和善的笑意迎在内院门口:“老奴给倩芸小姐请安了,老奴是咱们郑府的管家,今日老夫人高兴,把人都召在了她的院子说话,特意命老奴来引小姐过去。”
“老管家安好,辛苦你走一趟了。”杨倩芸微微欠身行了礼。
老管家笑容更深了,连连摆手:“哎哟,不敢当,不敢当小姐的礼!请随我来。”
郑文铄和老妻坐在内堂叙话,下首坐着二儿子郑子成两夫妻,以及即将返京的郑子锐。一群小辈则在厅房的另一侧说话,玩耍。
“太子和秦王如今势如水火,各地官员纷纷择主而侍,京里官员的立场越来越分明,爹,中庸之道显然已不可为,你给儿子拿个主意吧。”这是郑子锐省亲的另一个目的。
郑文铄抚着胡须久久不说话,站队向来是极难决策的事情。成功,则有从龙之功,失败,便是身道异处,连累全族。中庸虽不为上位者所喜,却能在乱局中保得性命。
郑家族老们都认为太子李建成深受皇帝李渊的喜爱,近几年李渊频频为李建成上位铺路,处处打压秦王李世民,肯定会承继基业,所以押宝在了李建成这边。
可他却有不同的想法,政权向来掌握在有军权的人手里。秦王府拥有许多骁勇的将领,李世民多年征战,大唐许多地方都是他打下来的,军中多是他的将属,气候已成。若他振臂一呼,李建成哪怕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是不稳当的。
“皇帝身体康健,此事莫急,先观望之。”他最终还是下了决定:“族中已经有人在为太子做事,没必要再多你一个人,你私下可以和秦王府的人结交一番,许些便利,但不可深交。”
“爹是打算两边押宝!”郑子锐懂了。
“我是这个打算,若是太子成了,有我们郑家的人在做事咱们也能得利。若秦王成了,你交好了秦王府的人,到时候怎么也该得几分颜面,咱们家也能保得性命,”郑文铄抚须道。
郑子锐郑重点头:“孩儿听爹的。”
郑文铄想了想叮嘱道:“让你那媳妇少出去串门子,听说她与崔家一个媳妇子来往的紧,那家人做事张扬,我听元浩说崔家的孩子更是到处惹事生非,可别给家里招引祸事来。”
“儿子记住了。”
“老爷,老夫人,杨家的小小姐到啦!”这时候老管家正好引了杨倩芸三人进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进来的小姑娘,就连隔壁的小辈们都停了说话。郑元凌更是用胳膊拐了拐已经轻微失神的郑元浩,提醒他,他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杨倩芸并不怯场,在现代的时候比这更大的场面都不知道经历几许了。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神态自若的来到郑老太爷和郑老夫人面前不远处,面带微笑躬身行礼:“倩芸给老太爷,老夫人请安了。”
“好好好,总算是见着人了。”郑老夫人眉开眼笑,小姑娘果然很好看,让她眼前一亮。
杨倩芸又转向郑子成夫妻,和郑子锐:“给二位伯伯,伯母请安了。”
郑二夫人连忙扶住她:“我就叫你芸儿了,到了家里莫客气,今日没有外人,我们都随便些。”说罢她便招呼隔壁的小辈们:“杨家妹妹来了,你们还不过来打个招呼!”
隔壁呼啦跑来一群孩子,男娃子到底要避讳一些,与杨倩芸行了个礼便再次去了隔壁屋子,唯有郑元浩咬了咬牙,行了礼后脸红红的站到了父亲的下首。
大人们失笑,知道他是对小姑娘上心了,假装没注意他。
郑二夫人眼睛眨了眨,嘴角含笑牵了杨倩芸指着郑元浩道:“芸儿,这小子便是元浩了,人长得俊,书读的也好,现在已经被选入国子监上学了。”
杨倩芸满头黑线,这郑夫人非逼着自己和那小未婚夫当面,也不怕自己两人难堪的,她只得再次躬身向郑元浩见礼道:“郑公子大才,将来必定前程似锦。”
郑元浩脸更红了,连忙还礼:“不敢当大才。”被所有人盯着,他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郑老夫人顿时哈哈大笑:“我们家浩哥儿居然害羞了,难得呀。”
郑元浩顿时更窘了,但他依然没有躲隔壁屋去。若今天错过,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遇,也许会是他俩成亲的时候了。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小姑娘,他想多看看她,便不舍得走。
好在有人解除了他尴尬的境地,有个小姑娘来到杨倩芸的面前,亲热的拉住她的手道:“芸儿妹妹,我叫郑书瑶,今天是我的生辰,芸儿妹妹有没有生辰礼送我呀!”
郑二夫人叹息一声,恼火道:“也是我惯坏了你,哪能主动向客人索要礼物的!”
郑书瑶噘起了嘴:“娘刚刚才说芸儿妹妹不是外人的,她将来要嫁给元浩哥哥,到那个时候我还要叫一声嫂子呢,问个礼物有什么打紧!”
杨倩芸尴尬啊,她还不到七岁,当她面说这个事真的好吗?
她连忙道:“有的有的。
她连忙招呼紫竹过来,从荷包里拿出一大一小两串黑黄色的拇指大小的手串道:“这手串是沉香所制,沉香有行气镇痛,温中止呕,纳气平喘的功效,遇热它还会发出香味,可佩戴在手上盘玩,芸儿是特意带来送与老太爷和老夫人养身子用的。”
郑文铄和郑老夫人接过手串闻了闻,果然有一股好闻的香味。见一个个珠子圆润水滑的,甚是好看,又听闻有那么功效,顿时喜欢上了,直接套在了手腕上慢慢摩挲着。
杨倩芸又拿出两串菩提手串,一串给了郑二夫人,一串想了想给了郑元浩:“这种珠子叫做菩提,是佛堂高僧的手持之物,高僧们便是持着这种珠子念颂经文,为人祈福驱灾的。我便着手串了凤眼菩提,二夫人和三夫人佩带在身,可为家人祈求平安和吉祥。”
郑二夫人没想到她也有份,高高兴兴的将手串戴在了手腕上。
郑元浩知道这是给他娘的,心里甜的很,小心翼翼的把手串揣到了怀里。
“芸儿妹妹,明明是我的生辰啊,我的礼物呢?”郑书瑶急了,其余女孩子也在张望,但是她们没有郑书瑶这么大胆,敢直接开口的。
“有的有的。”杨倩芸再次拿过一个荷包,首先拿出一个珍珠穿就的如意结放到郑书瑶手里:“这叫如意结,可佩戴在腰上,寓意所想皆如愿,好运常伴身的意思。”
郑书瑶顿时开心了,她很喜欢这个漂亮的腰佩,特别是它还有很好的寓意。
刚把如意结挂在腰间,杨倩芸又在她手上套了一个漂亮的手串:“书瑶姐姐,我还带了些些如意结和绢花簪子,你帮我给其他姐姐分分吧,。”
郑书瑶收到双份的礼物本来就很开心,闻听还有绢花簪子顿时又期待上了,高高兴兴的答应了。杨倩芸一来她就瞧上了她发间的漂亮绢花簪子,也是为了绢花簪子才主动来要礼物的。
她立马招呼上了其他小姑娘,然后去了旁边的案几上,紫竹立马摊开了两个大荷包,一个里面还有几个如意结,一个里面装了绢花簪子。
“芸儿妹妹,你也认认人,这位是娟妹妹,她的娘是莲姨娘。娟妹妹,你要如意结还是绢花簪子?”郑书瑶显然是个很负责的。
“我要如意结。”那小姑娘拿到如意结也高兴了,学着郑书瑶挂在了腰间。
“这是晴姐姐,她娘是罗姨娘。晴姐姐要哪样的?”郑书瑶继续换另一个小姑娘。
“我要绢花簪子。”那小姑娘早就瞧上杨倩芸簪子了,她还没瞧到过这么漂亮的绢花簪子,一拿到就叫旁边的小姑娘给她戴到了发间。
没一会儿东西分完,杨倩芸也把这帮子小姑娘认了个清楚,地位也分辨了个明明白白。
至于郑书瑶,当她主动找她要东西的时候,杨倩芸就把她的身份认清楚了。郑二夫人只有一个嫡女儿,也是这个嫡女儿过生辰。哪怕没有人介绍分明她的身份,就凭她敢在郑家几位大家长面前说话,郑二夫人对她无可奈何却宠溺的语气,杨倩月也能确定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