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不管谭锡元说什么,顾心瑶仍是不愿松口,应下此事。
正当谭锡元苦恼之时,杏雨跑到二人跟前,气喘吁吁地,眉眼皆是欢喜:“大娘子,外头宫中来的黄门,说是有旨要宣,请众人到前听旨。”
闻言,谭锡元满脸惊愕。
即便他之前从顾心瑶口中得知,他复职一事已妥了。
可如今当听到杏雨说黄门来家中,便又喜又慌张。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心瑶不得不出言提示他:“官人该出去接旨了。”
“哦,是是是,我这便出去。”谭锡元走了几步,又一顿,回首,“娘子你不去吗?”
“我自然会前去,不过,今日薛氏还是解了禁足吧!”顾心瑶纹丝不动的坐着,面上若有所思。
谭锡元微怔,眼中透着不解,平日里顾心瑶便不喜薛氏,今日为何还为薛氏说话呢?
他招来一名小厮,去永宁院传话。
随后,他又将这些抛之脑后,他催促顾心瑶与他一道前去。
顾心瑶这才起身,与他一道到谭家的正堂。
他们抵达时,薛晓曼也已在了。
众人齐齐跪下磕首。
黄门开始宣读圣旨。
一刻钟过去。
黄门得了打赏,欢喜离去。
谭家老太太错愕,再难以置信的目光朝顾心瑶看去。
顾心瑶淡定自若的承受众人投来惊诧的目光。
其实她心底也讶然不已。
她家嫡姐只与她提及,谭锡元官复原职,不曾想,连她都得受封孺人。
谭锡元眉开眼笑的捧着圣旨,未顾及薛晓曼与孔巧兰的不快,与老太太说道:“母亲,咱们这便去祠堂,烧香告知祖宗,孩儿终于复职了。”
听他提及,谭家老太太总算是从顾心瑶身上,敛回目光,慈眉善目笑着,颔首:“言之有理。”
她便立即吩咐婆子,将香纸钱都备好。
谭家老太太与谭锡元一道走前,顾心瑶走后,而她之后,便是薛晓曼与孔巧兰。
这些时日被禁足之后,薛晓曼吃食不怎么好,人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模样秀清,但也没之前那般好看,眉眼间略显苛刻。
孔巧兰低首,模样恭恭敬敬。
一刻钟后,开始举香跪拜。
又再过了一刻钟。
顾心瑶不再逗留祠堂,她先去望春园。
薛晓曼与孔巧兰候着。
等谭家老太太与谭锡元一出来,二人便一人一侧。
薛晓曼笑意盈盈:“恭喜官人,贺喜官人,终于复职了。”
她终于不用再禁足了,日后她便可去参加官家女眷们的聚会了。
孔巧兰也附和。
薛晓曼眼中的恼意极为明显,不快瞪了孔巧兰,仿佛在怒斥孔巧兰跟着她说话。
“……”孔巧兰搀扶老太太的手,在与薛晓曼对视之后,她便温和低首。
四人到了老太太的院中后,却让老太太打发到外头去。
薛晓曼当即怏怏不快,但也不好表露在脸上,笑笑顺之,退了出去。
孔巧兰福了福身子,也跟着出去。
谭家老太太脸上的不快极为明显,她看向谭锡元:“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顾氏受封孺人,而我身为你母亲,却未有等封号。”
欣喜若狂的谭锡元,在听了此言后,脸上的笑容渐渐一敛,似乎才意识到此事。
“此事顾氏也未与我提及,想来她也是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那嫡姐,与宫中大娘娘往来频繁,她必定是与大娘娘说了什么,才会受封孺人。”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她嫡姐功劳。”
谭家老太太恼怒瞪了他一眼:“这个家她得封孺人,我未有,那这个家,是不是连我都要敬着她啊?”她是个没封号的老婆子。
昔日还能镇压顾心瑶,如今,却成了谭家上下,甚至满汴京城的笑话。
“母亲,你虽是未得封号,顾氏得了,可她还是你儿媳,她还是得要敬着你,昔日是什么样的,然后也会是什么样的。”
“你别说了!”谭家老太太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昔日她不敬重我丁点,日后她更不会敬重的丁点。”
谭锡元:“……”
之前他还听友人提及,婆媳间难为人的是儿子。
他当初还不以为然,如今,他深信了。
“母亲,要不再等儿子建功之后,再为你请封,可好?”
闻言,谭家老太太不假思索便嫌弃说道:“当年以你身份,也不能为我请封,如今靠的是徐国公府的势,你能不能升官都还不知晓呢,为我得封一事,只怕我埋土里去,都不可能了。”
说着,她故意叹息说道:“养儿防老,还说什么,日后为我挣诰命,都是哄我欢喜的话罢了,我的命便是苦,昔日你父亲走了,剩我一人独自带着你,还为你撑起这么大的家,如今什么都没得到。”
提及昔日之事,老太太眼中怒意隐去,却又布满了哀怨,帕子淹没,干嚎几声。
“母亲……”谭锡元束手无策,只能说道:“要不我再去问问顾氏,看看能不能为母亲请封。”
“此事哪有这么容易的。”老太太何尝不知这请封不易,也不太想为难自家儿子,便是她心悒闷。
谭锡元:“……”那你老为何还要为难他呢?
“我便是担忧,昔日顾氏没得封,便在家中如此跋扈,这往后,她那脾气不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吗?”谭家老太太苦恼说着:“儿啊,你看看今日之事,便是一个例子。”
“今日之事,也不能全都怪顾氏。”
“你言下之意便是我的错了?”
谭锡元欲言又止:“母亲若不是让苏婆子去望春园,还将她惹怒了,那她也不至于会如此生气。”
“……”谭家老太太愤怒不已的瞪着他,若不是眼前的人是她生的,她都想着拿茶盏砸了过去。
“而平哥儿教唆鑫哥儿之事,本是他们二人之事,与顾氏无关。”
“行行行,你别再说了,如今你复职了,倒还帮着顾氏说起话。”谭家老太太不愿再听他提及‘顾氏’二字。
“……”被训斥的谭锡元,沉吟不语。
过了良久。
谭家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又再问:“顾氏不是那种心善之人,说吧!她是打算如何处置平哥儿以及鑫哥儿的。”
谭锡元思索了一下,将之前与顾心瑶说过的话,通通告知老太太。
闻言,谭家老太太沉默了许久。
就在谭锡元还以为老太太又斥责他时,老太太却说道:“不伤及平哥儿,只让平哥儿回乡下一个月,也可。至于鑫哥儿,薛氏都已被解了禁足,他便不必了。”
谭锡元思及鑫哥儿是老太太心头上的宝贝,便附和说道:“母亲说的是,我会与顾氏提及这一点。”
“哼!”谭家老太太不满扭转了首,不再看谭锡元满眼满口都是顾氏的模样,“你去望春园吧!明日便要去上值,须得注意什么,你自己谨记才好!”
谭锡元弯腰作揖:“母亲所言,孩儿会谨言慎行。”
谭家老太太不耐烦挥手,让他赶紧出去。
谭锡元嘴角含笑,告退。
他一离了院子,薛晓曼瞪了孔巧兰一眼,她紧随其后。
孔巧兰只能干站在老太太的院子外头。
随后,还是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将她唤了进去。
薛晓曼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谭锡元:“官人!等等妾!”
听到她声音,谭锡元停下,转身看她。
“作甚?”
“官人你是不是恼了我?”
“……”若他说不恼,她肯定还会说,为何今日不理她。
要说恼了她,那肯定又会哭哭啼啼。
女子真是烦人。
还是顾氏好,不哭哭啼啼,话也不会过多。
“官人……”
“你有事便说,无事,我便要去望春园。”
闻言,薛晓曼面色一凝,不快的神色一闪而过。
“官人如今欢喜顾氏了,已经厌弃我了吗?”
谭锡元眉头一拢,“都已是老夫老妻,还拈酸吃醋,是不是过于不端庄了?”
薛晓曼原本正要掩面抽噎的,如今一听此言,当即愣住了。
还未有一个月,她怎么觉得眼前的谭锡元极为生疏了呢?
“我复职,你也是我平妻,该有的端庄沉稳,你也要有,再像昔日吃醋,无理取闹,有损谭家颜面。”
听着谭锡元一本正经的训斥她,薛晓曼觉得眼前的他,更为陌生。
难道修身养性一个月,便可这般了?
还是说,他厌弃了自己?
“你若是得空,你好好关心鑫哥儿,他这些时日没你在身边,甚是心性浮躁,脾气也大,你再不好好管教他,我便请严厉的先生来家中教导他,到那时,你若是哭着心疼他,我也绝不会更改主意。”
闻言,薛晓曼暗暗一惊,同时又埋怨起孔巧兰母子二人,都是因为他们,才将自己乖巧的儿子弄成这般,还让官人不喜。
谭锡元言尽,便再举步。
将薛晓曼一人甩于身后。
薛晓曼上一步,又思及自家儿子,便只能止步。
改道,怒气冲冲回老太太院中。
不顾婆子阻拦,她直撞入厢房内。
见到老太太正与孔巧兰说话,她当即便怒斥孔巧兰:“平日里看你温温顺顺,没想到,你教出的儿子,倒是厉害的,竟敢想着毁了我家鑫哥儿,我告诉你,我家儿要是毁了,你孔巧兰也别想待在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