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瑶欣忭:“嗯,我们家言哥儿真是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言哥儿便是像顾娘子冰雪聪明,只学了两日的陀螺,便胜过我了。”
闻言,顾心瑶眼角弯弯,不由思及人牙婆子所言,说乐君公子,不仅仅文采过人,琴艺以及说话,都极其让人舒心。
真是不亏她花了这么多银子。
值得。
思及她自己在谭家这么多年,从未听到谭锡元半句夸赞,就连言哥儿也没听过。
有的便是他们怒斥自己恶毒,言哥儿是外人等等。
那样的家,何来舒心欢喜可言?
看着谭满言脸上的笑容,顾心瑶后悔自己没有早早搬出谭家,带着言哥儿一人过。
两刻钟过去。
谭满言玩得满头大汗,可笑声从未停止过。
杏雨与李诗音在一旁侍候。
杏雨击拂茶汤,特地给顾心瑶三人端去。
然而,在下台阶时,便要从谭锡元身侧经过。
就在此时,谭锡元一伸手臂,将杏雨拦下。
杏雨眼中透着不解看着他。
谭锡元沉默不语,端了一茶盏,步步沉稳朝顾心瑶走去。
温声说道:“娘子吃口茶,歇一歇吧!”
闻言,顾心瑶回首,瞥了他面上一眼,视线又缓缓落在他手中的茶盏上。
她淡淡:“我还未想吃茶,这盏茶还是你自己吃了吧!”
闻言,谭锡元面容一沉,端着茶盏的手指一紧,抿了抿唇,将心中的失落敛起,继续笑道:“你已是出了不少汗,还是歇一歇吧!”
与谭满言玩陀螺的乐君公子,也听了谭锡元的话,便温和哄着谭满言暂且歇息,吃口茶等会儿再玩。
谭满言不假思索便应了一声好。
杏雨这时端茶而至。
乐君公子便从茶托上端了一盏茶,吹了吹,等有些凉意,再递给谭满言,他还不忘了嘱咐谭满言,小心烫。
杏雨原本便是等茶汤凉了不少,才端来的,又经过乐君公子这么一吹,便早凉了,谭满言一口饮尽。
杏雨从他手中接过茶盏。
谭满言再次拉着乐君公子,闹着要完陀螺。
顾心瑶笑道:“言哥儿你是歇息了,可乐君公子还未歇息吃茶呢!你要玩陀螺,也要稍等片刻。”
“哦!”谭满言懂事乖巧应了一声,不过眼神略微有些失落。
见状,谭锡元开口:“不如我来陪言哥儿玩陀螺吧!”
顾心瑶瞧了他一眼,未出声,而是看着谭满言。
谭满言眼中充满了希翼与期待,但又克制心中的欢喜,懂事的问顾心瑶:“母亲,可以吗?”
顾心瑶思及此次谭满言从小缺少了谭锡元的疼爱,如今谭锡元难得又提及要陪同,她也没由头反对。
谭满言见她颔首,便欢喜跳起来,“多谢母亲,我明日定会用功读书,不再贪玩了。”
顾心瑶和蔼笑道:“无妨,咱们家又不是非要考取功名。”
闻言,谭满言小脸上端着严肃,摇首:“不可,晟霖表哥说了,男儿郎需得有功名傍身,才能为母亲挣诰命,我日后还是要考取功名,将来让母亲当个诰命夫人,享清福。”
听完他此言,顾心瑶笑颜逐开,眼底璀璨的光泽,宛如夜空中悬挂的繁星。
“好!难得言哥儿有宏图大志,当母亲的,自然也是支持你。改日母亲便去寻你姨母,让她为你寻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教导你。”
“多谢母亲!”谭满言言笑嘻怡应道。
乐君公子眼中难掩羡慕之情。
倘若他家中也有像顾娘子这么好的母亲,那他也不会沦落到此境地。
不过,思及眼下,他的日子也算是轻松,舒心。
希望日后依旧如此吧!
谭锡元应承了,便开始陪着谭满言玩陀螺。
谭满言看他转陀螺,从未有失误,陀螺旋转也久,不禁赞叹:“父亲你真厉害!”
看着谭满言眼中的仰慕之情,谭锡元不由一笑,甚是骄傲的说道:“你跟着我学玩陀螺,你也能与我一般厉害。”
“真的吗?”
“嗯!”
如此一来,便没小白脸用处,到时便可将小白脸打发走了。
谭满言笑意一凝,一脸的纠结:“可是……”
“可是什么?”
“乐君哥哥先教我的,我还是跟他学吧!先生也说过,做人须得从一而终,切不可三心二意。”谭满言还说道:“平日里父亲也甚是忙,孩儿不可再让你劳累了。”
谭锡元:“……”
闻言,顾心瑶忍俊不禁。
谭锡元用意,她心中甚是清楚。
不曾想,就连言哥儿都揣测几分。
果然,不愧是她儿子啊!
对于谭满言的话,乐君公子虽是心中欢喜,但并未表露在面上。
而谭锡元却是面容不由一沉,随之思及自己要与谭满言相处好,才能让顾心瑶母子回谭家。
他便只能继续挂着笑意。
“父亲不累,如今闲在家中,多陪陪言哥儿也是可的。”
“那样鑫哥哥会不高兴的。”谭满言低首,极为怯怯的说道:“他一不高兴,便会指着我骂,还会说我不是父亲的孩子。”
此话一出,气氛当即跌落谷底。
安静得掉落一根银针都能听见。
顾心瑶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随即笑着与谭满言说道:“如今咱们在城外的院子,鑫哥儿不会再欺负你了。”
“嗯!”谭满言眼中的胆怯渐渐隐没,乖巧颔首。
乐君公子此时说道:“顾娘子,我陪言哥儿四处走走吧!”
“嗯,去吧!”顾心瑶温柔一笑。
直至他们身影渐远后,顾心瑶敛起的笑容,冷冷的看着谭锡元,继而,一言不发绕过谭锡元身侧,步入厢房。
杏雨与李诗音二人对视了一眼,紧随其后。
谭锡元站在原地,思索后,他才知晓,言哥儿此言,便是有意为之。
当然,鑫哥儿也是的确是平日里欺负言哥儿。
只是,眼下的处境,提及此事,那不是摆明了,顾氏母子不愿随他回谭家。
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他盯着厢房的门口看了一会儿,他决定还是提步走去。
在外间,他看见顾心瑶漫不经心的翻看话本。
即便是听见了他的脚步,也并未抬眼瞧他。
谭锡元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坐到顾心瑶身侧去。
沉吟了一会儿,再启唇:“平日里鑫哥儿欺负言哥儿的事,日后不会再有了,我与你保证。”说着,谭锡元举手发誓。
之前顾心瑶也已几次三番提及,谭家不容她母子二人。
想必是心中也是有怨恨。
光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他都能瞧得出那个小白脸,举手投足温文尔雅,虽是有些才华,也挺会哄顾氏母子。
若是不化解顾氏母子二人的心中的怨恨,只怕日后,顾氏真要与他和离。
“你与我保证有何用?对你而言,言哥儿便不是你的孩子,不过是过继罢了,你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哪还会思及他的处境呢?”顾心瑶从话本之中抬首,冰冷瞥了他一眼:“对我而言,言哥儿便是我日后的依靠,也是我的孩子。你对我孩子这般,难道我还要与你和颜悦色吗?”
“你所言,我深知是我不对,我日后竭力将言哥儿当成我自己的孩子对待,绝不会偏心。”
“谭锡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觉得你所言,我会信吗?”
“我……”谭锡元一噎。
“谭家,我是不回。”
“你是我娘子,你怎能不回去呢?”
“你不是还有薛氏这个平妻吗?我不回去,她该欢喜才对,终于少了我这个碍眼的人,她也如愿当你唯一的嫡妻了。”
谭锡元顿了顿,思量,说道:“我不知旁人如何想,但我想你回去。”
“为何?”顾心瑶定定看了他许久,才问。
“……”谭锡元抿了抿唇。
“你为何非要我回去呢?难道是因为我在外养了面首,你是怕损了你的颜面?又或是,等你复职后,便有同僚知晓此事,会让你觉得谭家声誉受损?”
“……”
“如若你是担忧这些,那我只能与你说,大可不必担忧,我不会做出不轨之事。”
闻言,谭锡元还未来得及欢喜,顾心瑶又继续说道:“除非我们和离,和离之后,我再与乐君公子处在一块。”
“难道你非要与我和离不可吗?”谭锡元语气之中难掩苦涩。
“不是我要与你和离,而是谭家容不下我们,你厌恶我们母子二人,我是得过且过之人,是你们逼得我,不得不和离。”
“我并未逼你与我和离,我并非真的厌恶你……”
“我可还记得你之前说过,厌弃我,恨不得我离开谭家。”
“那只是我当初说的话,我现在不厌恶你,我想你留在谭家。”谭锡元极力为了自己解释。“是,我当初是说过这些混话,可我如今不是这么想了,你也不能一直用我昔日说的话,来驳了我而今,这样也对我不公平,是不是?”
后一句,略微一丝的委屈。
“……”顾心瑶沉吟不语。
“娘子,我知晓错了,我日后定会好好待你与言哥儿的。”
“……”顾心瑶低首,淡淡一笑。
就在谭锡元以为她是在思索自己所言时,她却轻轻说道:“此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