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杏雨见她愠恼,屈膝,忙不迭退下。
顾心瑶起身,李诗音为她梳洗。
不久后,杏雨神色慌张而回:“大娘子,孔小娘说了,倘若大娘子不见他们,她便长跪不起,直至大娘子见她为止。”
顾心瑶神色轻裘缓带,淡道:“是吗?你可有劝他们起身?”
“奴婢劝了。”
“那便让他们跪着吧!反正是她们想跪的。”
“可是……”杏雨欲言又止。
“郎主呢?”
“书房!”
“你去告知郎主此事,让他过来处置,不然今日谁都别想安生。”顾心瑶冷厉说道。
“是!”杏雨火速退下。
片刻不到,谭锡元从书房出来,朝正堂步去,一看见到孔巧兰带着两个孩子在门口跪着,勃然变色:“孔氏你这是作甚?”
“官人!”孔巧兰一见到他,便立即笑吟吟,眉梢间仍是透着浓郁的委屈。
“父亲!”谭满鑫一见到他,便爬起身,朝他跑去。
孔小娘说了,让他跪下,必定是能见到,果然是真的没骗他。
现在母亲被禁足,他说什么都不能让顾氏将父亲夺走。
父亲是属于他母亲和他的。
谭锡元稳稳抱住了他,“你今日怎么不上学堂?”
“哥哥未去,我也未去。”这两日与谭满平相处好,又处处让着他,二人熟络之后,他便喊谭满平哥哥。
谭满平做什么,他也会跟着。
“胡闹!”谭锡元面色不快,吩咐小厮将马车套好,将他们兄弟二人送去书塾。
“父亲!”谭满平迟疑的神色,满满都是对孔巧兰的担忧。
“你小娘的事,我会处置好!”
谭满平见他正颜厉色,便只能作揖应道:“是!”
“还有,你弟弟是不懂事,可你已是弱冠之年,该懂事了,怎可与你家小娘一同胡来,带着弟弟不上书塾,跑来请什么安?下次再有这般的事,日后你便无须再上书塾了。”
“不要啊!官人,今日此事都是我的错,只我要来给大娘子请安,而满平与二公子也是想着许久未给大娘子请安,便随我一道而来。”说着,孔巧兰对谭满平使了几个眼色,他赶紧带着谭满鑫离去。
不然真等谭锡元大发雷霆,只怕对他们母子而言,今日之事,便是弄巧成拙。
“是!”谭满平颔首应了话,便起身,将谭锡元怀中的谭满鑫抱着,随小厮一同离去。
眼下气氛一下子安静。
孔巧兰弱弱换了一声官人。
谭锡元面色仍是阴沉,令人惊骇。
“顾氏说了不见你,你为何还会在此处?难道不知晓回去吗?你非要在此处跪着,这不是无疑寻罪受吗?”
“妾……昨日回去,夜里睡不着,一直思索着昨晚之事,觉得可能是大娘子恼怒了我,也才会这般待官人,所以,妾才会来望春园给大娘子请安,顺道给大娘子赔不是。”说着,孔巧兰帕子抹了流淌的泪珠:“大娘子不见我,妾也不敢回去,还是怕大娘子再度恼了官人。”
“……”看着她,谭锡元眉宇微微一蹙,往日他知晓孔巧兰身子虚弱,可未有这般能哭啊!
再不禁想到了顾心瑶。
就连几次三番提及没了的孩子,她面上不亲不疏,极为冷淡。
二者对比,极为鲜明。
也或是只有真正悲恸之人,又不愿旁人看出,才会用冷漠来掩饰吧!
而眼前的孔巧兰,只怕多半也是怕他会怪罪于她,先用眼泪来示弱。
孔巧兰抽噎了许久,仍未见他让自己起身。
心里有些恍惚了,随之又生出了惶恐。
不由唤道:“官人!”
“杏雨,大娘子可有起身了?”
“应该是起身了吧!”杏雨不太确定的回话。
“你去看看,再问一问,娘子可愿见孔氏。”
“是!”
杏雨步入正堂。
不久后,杏雨禀告谭锡元,还让孔巧兰去见顾心瑶。
闻言,谭锡元颔首,双手放于身后,未曾多看孔巧兰一眼,便转身步入正堂。
脸颊仍是挂着两行泪珠的孔巧兰,此时错愕的看着谭锡元离去的背影。
她身边的婆子将她扶起身,“小娘!”
一声呼唤,便将孔巧兰喊了回神。
仍是一副虚弱可怜的模样,步步踩在台阶而入内。
见着谭锡元与顾心瑶一同坐于正首榻上,孔巧兰缓缓屈膝请安。
顾心瑶淡淡的瞥了孔巧兰一眼,侧目便笑吟吟与谭锡元说道:“要我说啊!谭家最有规矩莫不过孔小娘了,还知晓来望春园给我请安。”
“大娘子哪的话,妾来给大娘子请安,那也是应该的。”
闻言,顾心瑶脸上笑意骤然间褪去,“不过是刚夸赞孔小娘有规矩,如今看来,是我抬举你了。”
孔巧兰面色煞白煞白,微微抬首朝谭锡元看去。
心绪紧张而夹带着怨恨,双手揪着帕子。
然而,谭锡元未曾看她一眼,目光而是落在顾心瑶身上。
“我与郎主正说着话呢,哪有你一个妾室插嘴的份?如此不懂礼数,看来这些年孔小娘跟着薛娘子,日子过得舒坦,便可胆大妄为了?”顾心瑶淡淡看着她,而言语之中却是夹带着凌厉。
“大娘子恕罪,妾不敢有此意,请大娘子原谅妾此次的疏忽。”原本屈膝的孔巧兰,在听闻此言话,慌忙匍匐磕头。
“原谅你?孔小娘你在与我说笑吗?如今是谭家的管家娘子了,我哪敢处罚你啊!我若是处罚了你,回头老太太来我院中,说我善妒,针对心善的你,那我可真是有一千张嘴,那也是解释不清楚。”
顾心瑶继续悠悠然的说道:“所以啊,我特地请了官人来此,让官人来处置你的事,如此一来,老太太也怪不得我头来。孔小娘你说此举,是不是极好的?”
哼,今日带着谭满平与谭满鑫而至,又是长跪不起。
无非便是利用谭满鑫,而让老太太借入此事。
一旦这般,那老太太自然也就护着孔巧兰,对她呛声。
如今好了,谭满鑫与谭满平都让谭锡元支走了。
这下,孔巧兰心中只怕也恨不得吃了她吧!
这谁让孔巧兰有自己舒坦日子不过,非要来招惹她,还要算计她,那她若是再忍,那不是告知谭家所有人,她便是可任意欺压的吗?
顾心瑶漫不经心的朝谭锡元看去。
恰好与谭锡元的目光对视了。
随后她催促谭锡元:“官人说说,该如何处置孔小娘好呢?”
说完,她便敛回与谭锡元对视的视线,淡淡落在下跪的孔巧兰身上。
啧啧啧,真是楚楚可怜!
倒是与薛晓曼有的一比。
果然男儿郎都是下贱居多,欢喜的,都是这种弱不禁风,娇弱不能自理的女子。
还未等谭锡元出声,李诗音回到了正堂。
顾心瑶便问:“膳食可好?”
“是的。”
顾心瑶不再理会谭锡元和孔巧兰,而径自起身,“我先去用早膳。”
说完,便离去。
跪着的孔巧兰,缓缓松了口气。
只要顾氏一走,官人看在平儿的面上,必定不会怪罪她了。
正当她是这么想着时,谭锡元却道:“回听雨轩,罚抄写家规一百遍,过两日便交到望春园来。”
闻言,孔巧兰微怔:“官人,今日之事的确是两位哥儿心疼妾,并不是有意不去书塾,而今日妾冒然出声,也是妾不对,妾甘愿受处罚。”
“……”甘愿便甘愿,何须说了这么多的话。
“只是……”
“……”看看,还要再辩解。
“官人能不能缓几日?妾管家中庶务,还要看账簿,只怕两日抄写不完。”
“那便五日。”
“官人……”
孔巧兰一看见他冷肃的面容,便忍不住问道:“难道真的是妾惹官人不喜吗?所以,官人才会这般待妾?”
说着,她便哭哭啼啼。
谭锡元未有心疼的神色,而是淡淡说道:“老太太让你管家,你依老太太所言去办,便不会出差错,至于顾氏这边,昔日你也极少来请安,那今后也不必来请安。”
省得惹顾心瑶不亏,反而来磋磨他。
“妾是为了昨日之事而来的,能否请官人让大娘子莫要生我的气?”
谭锡元淡道:“昨日之事便已过去,莫要再提及。”提了,对她,对他都没啥好处。
一刻钟后,谭锡元将孔巧兰打发走。
他便去侧厅,刚好顾心瑶用完膳,李诗音正撤走碗筷等。
顾心瑶抬眼便见着他,又见他身后无孔巧兰的身影,勾了勾唇角:“总算是走了,再不走,只怕谭家上下都会传出,是我欺负了她,为难她们母子。”
谭锡元翕动了唇,“……不至于,我不是还在吗?”
“也是!”顾心瑶歪着脑袋看了他,神色生疏:“有你在,老太太也不敢来寻我的不是,日子也清静了不少。”
然而,却在此时,老太太院中来人,请谭锡元过去。
顾心瑶却捧腹大笑:“看来官人是不顶用了。”
在她的笑声之下,谭锡元心绪悒闷而出了望春园。
直至看不见谭锡元后,顾心瑶笑声戛然而止,下一刻便恢复往日的平静疏离。
讥讽说道:“孔小娘还真是深得老太太的欢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