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心瑶话毕,与韩丽娘双双陷入了沉默。
昔日为官的顾士丰,便可以为仕途与家族利益,皆可不顾一切,如今,又有谁能阻拦他呢?
“母亲!”
过了许久,顾心瑶轻轻的唤了一声韩丽娘,“如今家中怕是乱成一团麻了,你还来看我,是我不孝,我该回娘家看看母亲才对。”
闻言,韩丽娘遽然有了哽咽,她还是遏制了内心的触动,她朝顾心瑶冁然一笑,“我不想你回娘家,便是不想让你看到糟糕的顾家,省得你心烦。”
“我不心烦,只是连累母亲这些时日,想着顾心柔的事。”
“罢了罢了!”韩丽娘无所谓的笑了笑:“心柔有她亲小娘在,她的事,便由她去操心,我不管,真要是选定了哪天成亲,那也由明崇去处置。”
顾心瑶嘴角勾着讥讽的弧线,不屑说道:“方小娘当然是巴不得母亲插手此事,好让她女儿再次风风光光出嫁。”
“唉!”韩丽娘思及顾心柔与冯家的婚事,她便头疼不已。
顾心柔已算是二婚了,又有劣迹斑斑,当日真的大办,又只会勾起所有汴京人当年的记忆。
凡是与顾家有点关系的,必定都会受到牵连。
“此事还是由大姐姐出手吧!”顾心瑶思索了许久后,与韩丽娘说道。
“这……”韩丽娘脸上的神色显露迟疑。“不太好吧!”
“整个顾家,谁能管得了此事?也只有大姐姐了。”顾心瑶继续说道:“大姐姐一出手,定能保住顾家声誉。”保住了顾家声誉,就如同保住了所有人的颜面。
“母亲你明日与我去徐国公府吧!”
“我……”韩丽娘犹犹豫豫,未同意。
“母亲……”顾心瑶催促她。
“还是你去吧!我今日来你夫家,那也是忙碌了许久,才抽得了空。”
随后顾心瑶再几次劝说,韩丽娘仍未改变主意。
两刻钟后,杏雨前来禀告,席面已摆好了。
韩丽娘与顾心瑶入座时,谭锡元便也在,他一见着韩丽娘来了,他从椅子上起身,温和请韩丽娘入座。
等韩丽娘坐下后,他再坐。
他们夫妇二人一人一边,韩丽娘便坐于他们中间。
谭锡元亲切为韩丽娘夹菜,斟酒。
片刻,已与韩丽娘吃了几盏酒的谭锡元,他乐呵呵说道:“岳母大人,今日真是欢喜你能来。”也能让他稍微出了一点气。
“日后你得空了,便经常上门坐坐。”
酒气有些上脸的韩丽娘,点了点首,“可以,但日后你可不许欺负我女儿。”
谭锡元神色一怔,随即笑道:“我怎么可能会欺负娘子,向来都是娘子欺负我,岳母大人你可不知道,今日你要是不来,我家娘子都让我睡在书房,要与我分房住。”
吃酒时,很多的话都可以无意间说出去。
“胡闹!”韩丽娘嗓音不怎么严厉训了顾心瑶一句。
顾心瑶面容清冷,眼眸无半分情绪的看着谭锡元。
“母亲你别听他胡说,他整日与友人吃酒,酒量好着呢!”才吃了几盏酒,便在她母亲面前佯醉。
韩丽娘未醉,自然也听明白了,自家女儿暗指谭锡元所言,便是故意为之。
“岳母大人……”
在谭锡元一开口,顾心瑶眼疾手快便夹了一块肉塞他嘴,堵住了他的话。
“官人难道不知道,言多必失吗?”告诫的瞪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说,别以为在她母亲告状便能怎样,等她母亲一回去,看她怎么收拾他。
谭锡元讪讪将口中的肉细嚼慢咽,不敢再多言。
见状,韩丽娘难免又说了顾心瑶,“女婿要说话,你便让他说,无须管得这么严。”
“母亲!有人极其会伪装,也是辛好你是站在女儿这边,不然啊!某人都要将女儿说成母老虎了。”
谭锡元朝顾心瑶谄笑,随之低首,继续吃酒。
日后必定要在岳母大人跟前,好好表现自己,争取只让岳母大人信他,而不信顾心瑶。
脑海中不由开始羡慕温子卿,处处有顾柒柒护着。
半个时辰后,顾心瑶差人将韩丽娘送回顾家去,还嘱咐身边的婆子,要细心照顾好她母亲。
天色渐渐暗下。
顾心瑶沐浴过后,躺在榻上,任由杏雨为她烘发。
她魂不守舍。
谭锡元站在她身侧半晌,她仍未有察觉。
谭锡元索性就此坐她榻前,撑着下颚,看着她。
顷刻,顾心瑶察觉到一道深究的视线看着自己,她顺着目光看去。
只见是谭锡元,她便闭了眼睑。
谭锡元无聊拨了拨她垂落地面的裙摆,“敢情娘子真的不想看见我。”
“……”
他抬首,打量着未上妆容的顾心瑶,肌肤虽有些细纹,但五官仍看上去很艳丽。
特别是如此安静的顾心瑶,倒与他昔日所见不同。八壹中文網
又添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娘子……”
“谭锡元!”说话时顾心瑶睁了眼,直直的看着他:“我会遵守一个月之约,但今日我不想见到你,劳烦你收拾锦被,到外间睡下吧!”而此时别来烦她。
说完,顾心瑶又闭上了眼帘。
“娘子你这般,真是让我伤心啊!”谭锡元讥讽笑道。
他又不是傻子,岂会没看到她心烦。
可是,给顾心瑶添烦添乱,那是他眼下最想做的事。
“想要为夫之时,我须得在你身边,日日让你见着,你不想见我时,却要我走开,凭什么?”
“那行吧!此处留给你。”
顾心瑶睁眼起身,嘱咐杏雨铺好锦被,她要歇息。
等杏雨绕到屏风后头,顾心瑶再冰冷对谭锡元说道:“你再得寸进尺,可别怪我动手了。”
“来来来!”谭锡元抹净脸颊遮伤的粉末,“你看看你,这是你对我动的手,要不是我怕丢了颜面,寻来胭脂粉遮盖,今日清晨在徐国公府丢颜面的便是你了。还有,今日岳母大人以及我母亲,真要瞧见我脸上的伤,你说,岳母大人她还会站你这边吗?她早便怒斥你……”
“那你怎么不说说,我究竟为何会打了你?”顾心瑶冷着脸,不悦打断他的话。
“我……”谭锡元思及昨日便是他强迫了她,自己也是没多少理。
最后支支吾吾:“你与我是夫妻,行夫妻间那点事,那不是应该的吗?”
“我不愿与你这般,你便不能勉强我。”
“可你最后不也享受了吗?”谭锡元小声嘀咕。
“是啊!”顾心瑶思及昨日的事,便忍不住讥讽他:“连翠云楼的男宠都不如。”
“你……”谭锡元当即暴跳如雷,咬牙切齿的指着她:“今日我非要你见识一下,我比翠云楼的男宠好上一百倍!”
他刚要触碰顾心瑶的肩上,却让顾心瑶一巴掌呼了过去。
面颊原本未好的伤痕,又添加了新的红印子。
谭锡元瞠目结舌:“你……”
“说了,今日我不想看见你,即便你想表现你自己,那也得要等我心绪好了再说。”
说完,顾心瑶不顾一脸怒容的谭锡元,她径自朝内间走去。
与她置气的谭锡元见她一走,还欲要跟上去。
然而,当他迈出两步时,脑中泛起了她蛮横撕抓自己的画面,当即又止步了。
还是等顾心瑶心绪好些再说吧!
当晚,谭锡元老实待在外间的榻上。
可榻上过于硬,他辗转反侧都睡不着,最后还是抱着锦被,静悄悄的溜进了内间,外面月光照进室内,他勉强摸到了榻前,思量再三,他还是不敢爬上去。
便决定在榻前睡一晚。
说不定顾心瑶明日起身,见到他这般,会生出恻隐之心,然后对自己便好一些?
再然后,他便可以向顾心瑶证明自己,比翠云楼的男宠还要厉害。
怀着这么美好的憧憬,谭锡元终于睡着了。
而榻上的顾心瑶,因有心事,便睡不着,当听到外间传来细微的动静,她没在意,等听到脚步越来越近时,她还以为谭锡元会爬上来,谁知等了一会儿,便透过帷幔,隐约看见谭锡元的身影,往地上一躺。
没过多久便听到了谭锡元入睡的打呼声。
顾心瑶不由失笑。
谭锡元还真怕被打了。
许也是有了谭锡元这个小插曲,顾心瑶也很快入睡了。
次日的清晨。
顾心瑶睡眼朦胧,迷迷糊糊地下榻,当即传来一声惨叫声。
吓得顾心瑶一下子坐回榻上,睡意在瞬息间全无。
“顾心瑶你怎么都不看地上,要不是我醒的及时,只怕你都要把我此处给踩断了。”
顾心瑶的目光顺着他捂着寝裤下边看去,随后忍不住失笑:“谭锡元,此处是我寝室,你怎么跑进来的?”
“连你都是我的,你少问我为何进来。”
谭锡元心惊胆战地爬起来,拨了拨垂落胸前的头发,“你便是辣手摧花之人。”
说完,不顾顾心瑶脸上的阴沉,立即跑到外间,披起自己的外袍,冲出寝室。
生怕顾心瑶一怒之下,会寻上来挠他,殴打他。
杏雨愣愣地站在侧边,“娘子!”
“嗯?”
“郎主何时这般胆小了?”方才跑出去的模样,实在像极了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