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柒柒：“……”
她方才在说到李家之时，万妈妈的眼神停顿了一下，而说到朱家之时，万妈妈已是陷入了思索，并未仔细再听了。
因此，她能笃定便是李家。
而为何会提及李家和朱家。
原由便是她与她家官人一出门，游湖便沉了船。
这难道是有人盯着他们夫妇二人的行踪吗？
能如此令人不领人察觉的盯梢，惟有左右邻居了。
而徐家的左右邻居便是李家与朱家。
结果推敲后，再加上万妈妈，那自然而然便知道了背后之人就是李家。
素心见曹颖香迟迟未有吱声，便出声提醒：“曹娘子，需要奴婢同你一道去李家吗？”
曹颖香回神，思索了后，颔首：“若是素心姑姑能一道前去，最好不过了。”
也省得她费心思。
素心询问的目光朝顾柒柒看去。
顾柒柒的眼眸与她对视了一眼，淡淡说道：“那便同她一道去吧！”
以曹颖香那么浅的心思，只怕与李家娘子对上，也是落下风。
有素心在一旁帮衬，定能很快得知结果。
而万妈妈同她的家人，一道关在一处。
刘妈妈便在暗中留意他们说什么。
……
曹颖香协同素心登门，惯与曹颖香打交道，自认为与曹颖香的关系还算不错的李娘子，心中便知晓了，有些事披露了。
李依娴装作镇定自若的去见了曹颖香。
曹颖香：“李娘子！”李娘子家的郎君也是姓李，而李娘子的闺名为依娴。
“曹娘子！”李依娴同往常一般。
曹颖香视线一直盯着她看，见她这般，心中暗暗佩服。
倘若她要是像李依娴那般做了这些事，定是要慌了心神，露出马脚。
素心站于她身侧，一言不发，目光在打量过李依娴后，便落在曹颖香身上。
“家中出了个别家安插的探子，专门打听我家的事，然后向外传达。”
李依娴故作惊骇，“居然有此事？”
今日原本与万妈妈约好了时辰，万妈妈迟迟未来，便知晓，万妈妈被堵住了。
“李娘子这般假装，实在没什么意思了。”曹颖香眉梢间显漫不经心的神态，手中的茶盏，随手一落桌上。
“……”李依娴仍不动声色。
“我夫家能如此让你这般费尽心思，着实想不明白，为何呢？倘若因生意上的事，也就罢了，为何偏偏还要对我公爹婆母出手？而你背后之人又是谁？是谁指使你的？”
她也不是愚昧之人，李依娴如此关注徐家一举一动，若是因生意上的事，那她公爹婆母为何一出门便出事，自然而然李依娴向其他人传递了徐家的消息。
“我不知曹娘子在说什么。”李依娴仍然故作淡定。
“我公爹什么官阶，你可一清二楚，谋害朝廷命官，那可是要诛九族大罪，你担当得起吗？”
“……”李依娴手指一颤，她忙不迭紧握双手，强行让自己不显露。
然而，她却不知，她早已经展露无遗。
“我能来你夫家，你心中应有数，万妈妈早就被抓起来了。”
李依娴的面色惨白再掩饰不住，无措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看着曹颖香。
“你留意徐家，并非恶毒之事，但不该有杀心。”
“我没有。”李依娴内心的积累太多的惶恐，当即失控了，她訇然为自己解释：“我不过是向知县娘子传递了徐家的动静，我未对你公爹婆母动手。”
“知县娘子打听我们家的事，可有与你提了，为何？”
“知县娘子只言，倘若我向她传递徐家的消息，她便在我夫家生意上抬抬手，不为难我官人，可我真不知，知县娘子得到你们家的消息后，究竟要做什么。如果我要是知晓，知县娘子要杀害你公爹婆母的话，我一定不会向她传达消息的。”
“……”曹颖香细细分辨了李依娴脸上的神情，揣测她话中可有假意。
随后一想，朝廷命官，一介商户敢动手，那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李娘子估计没这个胆量。
她身边的素心看了一眼，后者对她点了一下首。
曹颖香便知晓了，素心姑姑也是认同她心中所想。
“曹娘子你要相信我！”李依娴欲要上前抓住曹颖香的手，恳求她，却让曹颖香收敛得快，让她扑了个空。
李依娴唇瓣微微颤抖，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眼中泛红，水雾随时而挡住了她的视线。
“曹娘子，我真是羡慕你，也心生嫉妒，徐家二郎如此欢喜于你，夫家又是高门显贵，你婆母更是疼爱你，处处袒护你。而我在夫家，不得郎君欢喜不说，家中又有几门妾室，就连外头都有他相好的。我起初向徐家安插了人，用意便是为了能打听到了你家郎君生意上的事，借此机会也能在我家官人跟前，得他多看一眼。”
“我怎么都没想到，就在前几日，知县娘子便寻了我。我是真的没有要谋杀朝廷命官，我没这个胆子，我求求你了，此事不能让我夫家知晓，要是知晓了，我就会被我官人休弃，我求求你了曹娘子，求你看在平日里我们相处算是不错的份上，帮帮我……”
“……”曹颖香听完她的话后，心中难以言语。
隐约还有一丝的不忍。
见状，素心：“你当初答应知县娘子，便已经想到了今日的局面，你现在来求宽恕，是不是有些晚了？”
李依娴对于素心的话，神情恍惚了一下，又继续求曹颖香：“曹娘子，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你该明白，我若是被休弃，他们该怎么办？日后他们在李家未有生存之地，求求你，看在他们的份上，不向我夫家提及此事，行吗？我甘愿在私底下帮你们指控知县娘子，可好？”
“无需你指控，我们也能将胡知县一家办了。”素心冷道，“你忘了，我家主君是谁了吗？”
对她而言，大娘子同辛家便是她的一切，更是她的命。
如今，有人伤及大娘子，那便是要她的命。
李依娴说得再可怜，再情有可原，她也不会将此人放过。
闻言，李依娴的身子瞬息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软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双眸无光。
曹颖香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可怜李依娴，当即又懊恼自己心绪不够坚定。
眼前的李依娴便是谋害她家公爹婆母的帮凶。
若是同情李依娴，那不是意味着她对她家公爹婆母所受的罪，便可看作轻易揭过了？
她心一慌。
自己今日好不容易受婆母高看一眼，否则也不会将素心姑姑派到她身边来。
在李家的事，传到婆母耳边，只怕婆母又会再对她感到失望透顶。
半晌后，李依娴由素心派人接到了徐家去。
对李家的郎君说是，曹娘子缺个说话的伴。
李家郎君还以为只是去半日，便同意了。
还极其高兴的送李依娴出了家门。
而到了徐家后，李依娴被带到偏僻的厢房，由婆子寸步不离跟着。
素心这般安排，也是预防李依娴为保不被休弃，为了孩子的声誉，会自戕。
看着素心举止沉稳，做事细微，曹颖香在心底自叹不如。
二人一同去西厢房，见顾柒柒。
而在路上，曹颖香脸上便一直挂着迟疑。
几次话已到了嘴边，又被她咽回。
眼看就要到西厢房了。
素心侧目便一对上了她的眼，“曹娘子要说的话，不合时宜，还是别说了，待会儿见着大娘子了，心思还要实诚一些才好。”
闻言，曹颖香又又到嘴边的话，喉间咕噜一声，全都咽了回腹中。
但，她很快露出了笑脸，颔首应道：“多谢素心姑姑的提醒。”
素心姑姑说的没错，她是要实诚些，老老实实坦白。
也只有这样，婆母才会不见气。
二人与顾柒柒见了面，李家之事也由素心一一禀告，也亦包括曹颖香心软之时。
听完后，顾柒柒朝曹颖香看去，淡淡问道：“你是觉得我们夫妇二人遭受的罪，还不够让李娘子受到应有的惩罚吗？”
“不是，儿媳是觉得她的孩子可怜，才会同情于李娘子，但不意味着，儿媳便能认可李娘子所做的一切。”
“她孩子可怜，皆因他们是李娘子生下的，更因李娘子做了错事，他们才会可怜。”顾柒柒是心善，可也不是因心善，便会放过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倘若李娘子不受利益所驱，她用心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即便是得不到郎君的欢喜，那日后也能落了个安享晚年。如今不仅没能落安享晚年，含饴弄孙，还连累了孩子们的声誉。”
“儿媳明白，错了便是错了，应该承担。”
顾柒柒看着她恭顺低首，不由又道：“李娘子的事，你不觉得也有责吗？”
闻言，曹颖香微怔。
思量后，颔首，老实说道：“儿媳有责任，因我看管后宅不利，让人钻了空子，在家中布置了探子。”
“郎君主外，娘子主内。你的职责便是孝敬公婆，照顾好孩子，照料好家中的一切。如今你半分也未做到，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