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柒柒暗忖:还知晓这些,看来曹氏也不是全然失了分寸。
还算是有救。
若是因心上生了恼怒,还拈酸吃醋,便借用自己徐国公府儿媳的身份来打压应隐娘,那真真丢了徐家的颜面以及声誉。
只怕,她家官人也不会再容得下曹颖香。
她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曹颖香,“擦一擦眼泪,让下人瞧见了,你这主母当的也是没了颜面。”
知晓婆母是为了自己好,曹颖香乖巧地接了绢帕,抹了面颊的泪痕。
“心中有委屈,你也可与你家官人倾诉,实则不行,你便将他狠狠臭骂一顿,当然,这些都是需得在闺房之中。”
原本她是不打算说此话的,便是看曹颖香可怜兮兮的啜泣,她身为她婆母,又不能不好言相劝。
当然,她也是仔细想过,她这个次子,便是待曹颖香过于深情,不然也不会用得着算计胡有莘对他有爱慕之心,来刺激曹颖香吃醋。
“晓得。”郎君为一家之主,若是当众争吵,那便是郎君没了颜面,她也会招惹郎君的不喜,久而久之,夫妻情分便是如陌路。
懂了,那便行了。顾柒柒缓缓起身,“也已散完步了,我先回房中,你若是还要中馈操持,你便去吧!”
“是!”
走的时候,顾柒柒忽然想起了什么,再度转身,与曹颖香说道:“你如今身上的衣裳甚是寒酸,之前在家中穿的衣裙,可有带来江南?”
闻言,曹颖香微怔了一下,很快便颔首,回话:“有带了几件,都是在家中常穿的样式,就是现在在江南穿,不大合适,我便收起,搁在衣柜之中。”
“我倒觉得蛮合适的。”
有了她此话,曹颖香即便是再笨,也知晓大概什么意思,脸上洋溢着忻悦的笑容,“儿媳这就是把衣柜的衣裳寻出,让婆子清洗,过两日穿。”
“嗯!”
完毕,顾柒柒同素心缓步而归西厢房。
“大娘子这是用心良苦。”说着,素心为她送上了一盏清水。
“总归她还是徐家之人,我这个人便是见不得旁人欺负咱们徐家任何人,我就是护短。”
“大娘子性子向来是这般,曹娘子能遇到大娘子这般明辨事理的婆母,那是她三生有幸。”
“……”顾柒柒淡笑不言。
稍晚间,徐晟淼从外而归,他是特地处置好铺子上的事,空了两日,打算多陪陪他家母亲。
然而,他提议要带顾柒柒到处走走,却让顾柒柒一口回绝了。
“我若是到处走动,你父亲待到了江南,又如何与我四处走走?”
闻言,徐晟淼恍然大悟。
是啊!
要是他带母亲到处走了,没有他父亲表现的机会,那不是更加恼了他?
“那我这两日便在家中陪母亲吧!知晓你爱听话本,我寻了几本新的话本,非常不错,我为你读话本吧!”
“无须你这般,读话本有素心一人便足够了。”继而,顾柒柒又反问他:“你有多久未陪过曹氏外出挑选头面了?”
徐晟淼略一思忖,“有些久了,而且曹氏不喜这江南的款式。”
“你经商认识那么多人,难道就不认识几位打造金头面的工匠?”
“有认识的。”徐晟淼微微困惑:“母亲你不是向来不怎么喜欢金头面的吗?”说是过于奢靡,而更钟意珍珠首饰。
“不知道怎么了,近日倒是喜欢金头面了。”顾柒柒淡淡说道。
“那儿子回头就为你寻一位手艺极好的工匠,为母亲打造一套金头面。”
“我记得曹氏也没什么金首饰,此次她又为你生下一女儿,你总该是要体恤她的辛苦,为她打造一套金头面,算是你对她的一片心意。”
“母亲说的是,儿子思虑不周,未曾有想过这些。”徐晟淼略感到愧疚。
“你未成婚之时,便是一心钻到生意上,如今有了娘子,二人虽是有磕磕碰碰,可有功就是要奖赏,有过那就要训几句。最少不让她的性子走了弯路。”
“母亲所言极是。”徐晟淼便已是想到了,曹颖香在来江南之前,犯了的糊涂事。
顾柒柒瞥了他一眼,也不愿在他与曹氏情分上说些什么。
淡道:“这两日便要金头面。”
“这会不会有些赶?”一般工匠需要一段时日精雕细琢。
过于匆忙的话,头面工艺必定是粗糙,上不了台面的。
他话锋一转:“即使是有,那样式也不怎么好看,是旧的。”
难得他有机会送母亲一套金头面,他还欲要试图说服顾柒柒,稍稍晚一些时日。
然而,顾柒柒拒绝了他:“无妨。”
“那要不,此次先挑选一些旧样式,将就一下,等日后,我再为母亲重新打造一套好看的头面。”
“可!”儿子给她买头面,那便是孝敬,她不会拒绝儿子的心意。
次日一早,徐晟淼带着曹颖香外出。
经过几位友人,徐晟淼也终于如愿买到了金头面。
曹颖香尽量挑选了一套,还算是新款的头面。
又一日一过。
顾柒柒在徐晟淼夫妇二人的陪同之下,乘坐着马车缓慢朝胡家方向行驶。
到了胡家,胡家的仆人,一见到徐家三人的打扮,当即磕头跪下,“给贵娘子请安!”
徐晟淼夫妇二人下了马车后,便分别在顾柒柒左右两侧。
三人目不斜视地从小厮身边经过。
最后小厮仍未有动静,徐晟淼眉宇轻轻一蹙,“还不快带路。”
“是!”
另外一位小厮,赶紧跑去二门,与内院的女使禀告。
闻言,应隐娘微微困惑,在心底暗忖:徐家的贵娘子。
一位商妇,还能成了贵娘子?
必定是这些不长眼的下人胡诌禀告。
等徐家之人一走,她必定要好好叱责他们才行。
今日恰巧,胡知县居然休沐,也在家中。
而在丫鬟退下去后,侧目与应隐娘说道:“家中仆人如此慌慌张张,太失了规矩。”其实他心中与应隐娘所想一致。
不过区区一位商妇罢了,即便是生意做得再大,再好,那也还是商妇,谈何算得贵娘子。
就在应隐娘打算应胡兴旺的话,这时,徐家三人便已到了。
应隐娘迎着目光看去。
只见顾柒柒一身绯紫百褶裙,上衣便是一件相同颜色的长褙子,对襟刺绣精美,还镶着好看的珍珠,就连弓鞋上也是镶嵌着珍珠,盘福髻上别着金步摇,金发簪,金半月梳子,淡妆,额间、鬓发以及嘴角镶嵌着珍珠。
而身边的曹颖香同样大红色衣裙,虽不及顾柒柒那般华丽,可也让人一看,便知晓衣裙的款式以及做工,就不是商户能穿的。
又再加上她金耳环,金牡丹花的头面……
瞬息间,让应隐娘和胡兴旺都傻眼,愣住了。
这……一介商妇哪许这般华丽打扮?
应隐娘:就连她身为官眷,也不曾敢这般打扮自己。
徐家妇人忒放肆了。
胡兴旺还欲要喝斥顾柒柒以及曹颖香这一举止,却被顾柒柒一个眼神看去,他不知不觉的便噤了声。
而听闻徐家之人而至,胡有莘和胡友平也赶到了正堂。
又是在看见顾柒柒以及曹颖香的打扮后,当即也愣住了。
胡有莘回神,指着曹颖香:“你一商妇还敢戴金头面,你不怕被问责被抓吗?”
曹颖香心中不禁一喜,总算是轮到她出气的时候了。
面上不显露喜悦,而是一脸无辜说道:“我在汴京城也是这般打扮,何来会被抓被问责呢?”
“怎么可能。”在汴京城,贵人如云,怎会允许曹颖香一介商妇打扮得如此奢靡。
就连她是官眷,她都不曾敢这般打扮。
“为何不能?”曹颖香反问她。
胡兴旺和应隐娘好歹也是不傻。
二人见曹颖香以及顾柒柒面容坦然,举止也落落大方。
着实不像一介商妇。
应隐娘勾着一抹客客气气的笑容,“敢问这是汴京城哪户人家呢?”
顾柒柒掩面而笑,“应娘子这是的确要我站着回话吗?”
闻言,应隐娘便知晓了眼前的顾柒柒不仅不简单,还将她以及胡家之事都调查了。
她神色慌乱,忙不迭说道:“请坐请坐。”即便是猜不准顾柒柒的身份,但看举止,怕是也比她身份还要高。
顾柒柒一坐,曹颖香与徐晟淼也坐在离她不远之处。
“敢问如何称呼呢?”应隐娘语气之中带着打探的意思。
“我姓顾,在家中为嫡,夫家姓徐。”顾柒柒勾着不亲不疏的弧线。
“原来是顾娘子。”
“……”顾柒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未搭声。
“夫家官品……”应隐娘问。
而胡兴旺与她都是紧紧的盯着顾柒柒看。
“略比胡知县高一些。”
“那是朝中哪位大人?”胡兴旺迫不及待地问她。
心底的欢喜已是控制不住。
如若能上攀眼前的徐家,说不定他这个知县的位置,还能再升一升。
“那胡大人觉得该是哪位徐大人,才是我家官人呢?”顾柒柒不回答他的话,反而反问她。
“这……”据他说知,朝中有好几位姓徐的。
胡有莘便是见不到这一幕,便直快说道:“不过是报上自家门,还如此拐弯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