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胡家。
应隐娘与胡知县说起仰天雪绿茶叶一事。
还反问胡知县,“官人你说,此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三郎你觉得呢?”向来在官场上威严的胡兴旺,若有所思,随口便反问胡友平。
“我与徐家二郎相识如此之久,他做生意较为讲诚信,与他往来之人皆也大多数不恶交,以徐家二郎的性子,也没必要与咱们家撒这个谎言。”谎言一旦揭破,对商人而言,那便是灭顶之灾。
他深懂这个道理,徐晟淼没理由不懂。
“嗯!”胡兴旺点了点头,“三郎都这般说了,那必定是真的。”
“这茶可是宫中都有,还深受后宫的小娘娘忙喜爱,那么,徐家在汴京城的地位,那岂不是经常与高权之人结识?”
她所言,同时胡兴旺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语重心长地嘱咐胡友平:“日后你与徐家二郎往来频繁些,也要稍注意分寸,假以时日,你也可与他开口,让他带你到汴京城做生意,又再借他的人脉,咱们家便有挣不完的银子。”
应隐娘:“……”
她家官人想得长远一些。
胡友平作揖:“是的,父亲。”
胡兴旺又问起了胡有莘,还道:“这两日有莘可有心事?为何总是关在闺阁之中。”
唯一的嫡女,他比较重视,也与应隐娘一同娇纵。
胡友平怕他家母亲会偏袒他家妹妹,而且此事,便是要快刀斩乱麻,不能任由下去了。
于是他便与胡兴旺说了此事。
胡兴旺脸上并未见恼怒,反而是哈哈大笑,抚了抚下巴的胡子,说道:“真不愧是我女儿,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闻言,胡友平焦急说道:“父亲,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是该如何让妹妹断了念想,若是再执意纠缠,怕是会将徐家二郎给得罪了。”
胡兴旺嘴上的笑弧渐渐淡了,一边思索,一边胡友平说道:“之前你也与我说过了徐家的家境,一般人家是不会让次子接管偌大的家族,徐家大郎与三郎,你可有彻彻底底的了解?或是调查?”
“之前未有更深入调查,不过父亲这么一说,我回头便写信在汴京城的好友,让他去打听打听徐家。”若是徐家真的在汴京城结识高官,自然也是有名气,那很快便能打听到徐家的事。
“嗯,打听过后,咱们再抉择如何与徐家二郎来往。”
胡友平面容错愕,“父亲的意思便是任由妹妹这般?”
方才他还以为父亲会阻止的,没想到父亲同母亲一般,都是娇纵妹妹的性子。
胡兴旺和蔼笑了笑,“你妹妹的性子,你还了解吗?她对喜爱的玩意,拿到了手中,那便不会再欢喜了,我想她对徐家二郎也是如此,过一阵子你妹妹便会放下了。”
“……”胡友平心绪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再说。
徐家二郎可不是那些玩意,而他妹妹执着过于痴迷了,与往常不同。
应隐娘见胡兴旺都不担忧女儿,稍稍一想,自己女儿也未做过太出格之事,自个便也不将此事再放在心上。
然而,胡家怎么都没想到,汴京城还未传回他们调查徐晟淼的消息,顾柒柒却已是带着身边的女使婆子,以及家中护卫,去了江南。
她并未立刻到徐家宅子居住,而是选在了驿站住下。
再让微雨以及护卫徐六同去查问徐晟淼夫妇二人的事。
此次由于紫烟刚与徐三成婚不久,她并未带着紫烟前来,而是选择了素心。
素心端水入内,见顾柒柒坐于窗棂前,手中持有一封信纸。
顾柒柒起身,将信纸放入信封内。
“主君来信,怕是埋怨大娘子未经他同意,便擅自来了江南吧!”
顾柒柒朝她微微一笑,来了木架子前,净了柔荑后,再拿了搁置的棉布拭手。
“谁让他之前应承了我,后又说了无假期,那我便自个来江南,反正我在江南待几日便回去了。”家中最小的孙女还要满月筵席,她本人也得要在。
她们一群人从水路而至,舟车劳顿的,顾柒柒草草用了膳食,便睡下了。
半个时辰后,微雨与徐六归来,微雨向顾柒柒禀告了,近日曹颖香去了胡家茶会之事,还未说茶会上发生什么事,顾柒柒却道:“我知晓了。”
微雨微怔,她都还未说完呢!眼眸透着不解的看着顾柒柒,又再瞥了素心一眼。
与她对视之后,素心粲然一笑:“大娘子睿智,茶会上的一切,自是什么都能想到了。”而微雨跟在大娘子不久,自然也是不太了解大娘子。
闻言,微雨恍然大悟。
“我让你去打听,不过就是稍稍了解一二罢了,我未有打算要管他们夫妻二人之时。”
“那大娘子还瞒着主君来了江南。”素心还以为她是要管徐晟淼夫妻二人的事。
“我来江南也是想着见一见江南的风景,我时常都在话本,风俗人情之中看到江南二字,却从未来过,再过几年,我年纪越大了,哪还能折腾得动啊!”所以便趁还能动,就来见识江南的风帽。
也算是了了心中的念想。
“大娘子哪的话呢,你身子骨好着呢!日后还会与主君去诸多地方走走。”
素心思及她也是最远便去了番禺,便再也不曾出过远门。
也难怪大娘子会想着来江南走走。
不过啊,多少也是因二公子的事才来的。
不然怎么不去别处?为何偏偏就来了江南。
顾柒柒笑了笑,摇首:“不知道日后身子如何,但以我家官人如今的官职,怕是官家不轻易就这么让他致仕。”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街道上走走?”素心问道。
“明日早早吧!”
“那奴婢便去安排妥当。”
“嗯!”
次日,顾柒柒依着打扮素雅,戴着帷帽,身边带着微雨、素心以及徐六。
正好今日是赶集,街上人声嘈杂。
虽不及汴京城的繁花似锦,买卖不及汴京城精致,但胜在有独特的风味。
顾柒柒见到好玩的什物,便买了下来,交由徐六提着。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素心提议在茶楼歇歇脚。
“好!”顾柒柒不假思索便应了。
素心向茶楼的小二要了一间厢房,顾柒柒坐在窗口前,从楼上俯视街上的一切。
“大娘子吃茶!”素心特地为她做了一盏茶。
顾柒柒视线从街上抽回,转落在自己素心手上端着的茶盏。
“外头简陋,大娘子先将就一下。”
灰色的茶盏,倒让顾柒柒觉得有些怀念。
自从从番禺回汴京后,她便再也没有出过远门。
最远便是汴京的郊外。
而庄子之中,下人们为她安排的,那都是最好的。
她接过茶盏,对素心咧嘴一笑:“无妨,如今咱们在外头,无须这般讲究。”
素心露出了苦恼的神情:“话是如此,可主君知晓了你带我们出门,倘若没能将你侍候好了,回头受处罚的便是我们了。”
“你放心,我会为你求情的。”
“……”素心啼笑皆非的神情看着她。
顾柒柒歇过后,她们便想着回去驿站。
然而,却在茶楼门口偶遇了徐晟淼与友人。
徐晟淼一见到素心以及微雨,立即知道戴着帷帽之人便是他母亲。
当即惊愣住了。
“阿娘!你为何会这里?”
戴着帷帽的顾柒柒,隔着薄薄的料子,目光精准落在徐晟淼身上,随后又打量了胡友平。
“为何我便不能在此处呢?”
徐晟淼压了压惶恐的心,慌乱的朝顾柒柒身后看去,未有见到他父亲,稍稍松了口气,“那父亲呢?”
他所举,皆落入顾柒柒眼中。
她忍俊不禁:“你父亲没来。”
闻言,徐晟淼总算彻底松了口气。
继而,顾柒柒又道:“不过之后你父亲说不定也会到。”以她对她家官人的了解,肯定是不放心她。
徐晟淼当即心提了嗓子眼,“阿娘你为何就是不能让我先舒坦一会儿呢?”非要打破了他的臆想。
“你说我为何就不能让你舒坦呢?”
面对顾柒柒的反问,徐晟淼挤出讨好的笑脸,语气略带丝丝的撒娇之意:“阿娘!”
胡友平在一旁直接傻眼了。
眼前还是他所认识的严谨而睿智的徐晟淼吗?
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位是?”顾柒柒不理会他的撒娇,反而是问了胡友平。
徐晟淼敛起脸上的神情,为她介绍了胡友平的身份。
又为胡友平介绍了顾柒柒。
“徐伯母金安!”胡友平作揖说道。
顾柒柒与他寒暄几句。
“阿娘你什么时候到了江南,为何不去寻我?”而他也猜到,他母亲不来寻他,那便是在驿站住下了。
“心想着你家中忙,便不去叨扰。”
徐晟淼哭笑不得:“母亲你所言,真是折煞儿子了,我即便是再忙,你也是能住在我住处,况且,曹氏也在。”
“我与她也许久未见,也不知道曹氏如何了。”因有外人在,她也不好过多的说曹颖香的不是。
“她身子养的好,而嘉嘉也好,阿娘你今日便随我去见见嘉嘉吧!”
听到他提及了孙女,顾柒柒还是生了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