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怀里被吓哭的徐少斌转交给了月秋,她拎着干净的帕子,上前为曹颖香抹净泪痕。
目光略带幽怨的瞅了徐晟淼一眼:“二公子也是的,娘子都这般了,还与她相争,何必呢!今日是除夕,莫要吵嘴了,回头再让大娘子知晓了,怕是又挨训了。”
她之所以敢这般与徐晟淼说话,也是因为她是徐晟淼奶大的奶娘,多少也会听上她几句话。
接着,徐晟淼不再言语,继续迈步。
三刻钟后,徐剑宇从祠堂出来,便要去见一见徐宏闻,说是给亲爹拜年。
徐晟淼身为晚辈,即便是知道徐剑宇目的所在,他也没任何理由拦得住徐剑宇。
便只能带他们到后园子去。
素心做事向来谨慎,小厮将此事报给她时,她便立即告知顾柒柒。
她对素心淡笑:“无碍!”
素心心生犹豫,她还是将徐晟淼与曹颖香发生争吵一事,与她说了。
继而,她观察到顾柒柒的神情无半点波澜。
只是过良久,她才与素心说道:“奕儿过几日便要成亲,我已是当祖母的人了,家中的事儿,我还是少过问为好。”
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掺和到他们夫妻二人的事之中。
“大娘子!”素心惊愕看着她。
往日大娘子最在意的便是家中和睦,平平淡淡过日子。
如今却是撒手不管了。
必定是曹娘子伤了大娘子的心了。
“不管是侯爵府还是徐国公府的中馈,皆由你管着。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们,但凡触犯家规,那便罚之,也不需告知我。”
这已是授她最大的管家之权。
“奴婢定会为大娘子撑起这个家。”说着,素心顿时继续肩膀上重了许多,可心里却翻滚着温流。
片刻,徐剑宇一家子便到了。
他领着妻儿给徐宏闻请安。
再喊徐瑾坤与顾柒柒哥哥嫂嫂。
“坐吧!”徐宏闻道。
素心已安排右侧的位置,给他们一家子坐。
前些年分了家,徐剑宇被分了不少良田铺子,平日里花银子也不曾节省一些,现下所剩两三家铺子,如今的他时不时登门打打秋风。
当然,从不敢在顾柒柒与徐瑾坤跟前这般。
只敢私底下寻徐宏闻。
年渐长的他,不管是眼中还是笑容之中都是染上了谄媚之意。
到底还是欲想靠着徐国公府的势,在汴京城立足。
否则贵族男儿郎们谁瞧得上他。
台子上的戏剧一落幕,顾柒柒缓缓起身,“公爹,儿媳坐久了,便到园子走走。”
“去吧!”徐宏闻慈祥说道。
顾柒柒一走,女眷们也不便留此处。
曹颖香与祝芙蓉、谭依依也紧随其后。
纪玉莲携带儿媳与女儿徐安乐追上了顾柒柒。
顾柒柒走了一会儿,步子一顿,转让谭依依回院子歇息,莫要累着了。
谭依依也知晓眼下都是徐家之人,她也一个外戚,也不好多留,便告辞了。
顾柒柒再往前走了几步,便在行廊底下歇脚。
纪玉莲谄媚笑道:“大嫂嫂许久未见,仍是气色好看,我看着都羡慕不已。”
往日纪玉莲来府中,可不曾像这般,嘴像抹了蜜似的。看来必定也是有事求于她了。顾柒柒面上不动声色,而是观察起纪玉莲。
这一阵子不见,纪玉莲倒是看起来老了不少。
“汴京城谁不知徐家大娘子好福气,三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姑娘也是备受瞩目的大娘子。”
“……”顾柒柒接过紫烟递来的茶盏,低首抿了一口。
而这时纪玉莲又是将祝芙蓉与曹颖香夸赞,完了之后,又夸赞两位哥儿。
说到了最后,顾柒柒怕是不理会她,她都还能将府里上下夸赞了一遍。
“明日便是初一,你家中必定是有事儿,我便将压岁钱提前发给你家孩儿们。”说着,顾柒柒朝素心使了个眼色。
素心立时取出几个绣囊转递给纪玉莲。
纪玉莲脸上的笑容凝了一下,随后又继续笑道:“大嫂嫂这般与我们客气了,我也备着给两位哥儿的压岁钱。”
说着她也取出两个绣囊。
她分别给了曹颖香与祝芙蓉。
“大嫂嫂其实今日我是有一事与你说说。”
“……”顾柒柒不语,看着她。
“近日我手头上的银子都拿去放印子钱了,还未收回,大嫂嫂偌大的家,定是有余的银子,能否借我一些?我定当会还大嫂嫂利钱。”
“如今我不主持中馈,不知晓家中是否有余的银子。若是给你百来银子,我还是可以的,无须你日后还,也无须还利钱,就当是给你家安乐日后成亲的礼钱吧!”
“大嫂嫂真是会说笑呢,安乐如今才及笄,还未议亲呢!”
“那便是给她及笄之礼吧!”
“……”纪玉莲面上能看得出隐忍的不快。
其实她很想说百来银子,哪够用啊!
可如今顾柒柒却是堵去了她所有的话。
她还能如何说下去啊!
“今日起得早,有些乏了,我先回院子歇息,你们便随素心走走吧!”
说着,顾柒柒扶着紫烟的手起身,她还不忘了嘱咐祝芙蓉当心身子,莫要累着了。
祝芙蓉在她离去后不久,也回了麟院。
曹颖香也是紧随其后。
剩素心一人陪着她们,纪玉莲心中有气,也不能宣泄,便随意寻了个借口,将素心也给打发了。
素心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嘱咐底下的仆人,留意她们动静。
“偌大的国公府,偏生如此小气,用区区的百来银子打发我们,这个大伯娘真把咱们当是要饭的叫花子吗?”徐安乐不满与纪玉莲说道。
纪玉莲不假思索便喝斥她:“这可是徐国公府,不是咱们家,处处需谨言慎行。万一你方才的话传到你大伯娘耳中,对咱们家可没什么好处。”
要说所嫁之人也是姓徐的,可终究是分了家,而且她那个官人连徐瑾坤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还别说与徐家为敌了。
徐安乐虽是将她话记在心里,可还是忍不住嘀咕:“大伯娘明明就是这么做,还不让人说。”
“你……”
纪玉莲气急瞪了她一眼,可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她唯有做罢了。
被叱责的徐安乐不悦,视线无意落在孙香雯面容,只见其不言不笑,跟个木头似的。
当即便将火撒在她身上:“一见你这一副死人面孔,搁谁都得不到半点福气,咱们家有你真是晦气。”
一直都是恭恭顺顺,低首俯心的孙香雯,在听此话,眼眶里立即涌现了泪水,可她吸了口气,将泪水随心中的不快一并压制了。
她家官人徐家晋,是被休弃了的陈安卉所生。
后嫁到徐家的小纪氏,对她家官人从未有过好脸色相待。
她与她家官人成亲之后,亦遭受这般对待,更是素日让徐安乐百般挑刺,丝毫无半分长嫂的颜面。
纪玉莲也知晓女儿心中愤慨难平,寻孙香雯的不是,她无甚在意。
……
后园子
徐剑宇在顾柒柒她们走后,一直想尽各种法子,主动寻话与徐瑾坤他们说。然而徐瑾坤与徐晟霖三兄弟都不是话多之人,很快徐剑宇便陷入了僵局。
身为徐剑宇父亲的徐宏闻,自是了解他。大过节的,闹得大家不快,也是不好。
于是他便寻了个借口,让徐剑宇陪他到处走走。
徐剑宇听闻此话后,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起身,搀扶他家老父亲。
他们一走,徐晟奕调侃笑道:“小叔子每每来咱们家,走之时乐不可支。也不知此次祖父私下给他多少银钞。”
“祖父每月支出与月例皆由中公所出,往日咱们当孙儿的时常孝敬他老人家,有多余的银子无处使,塞一些给小叔子,也是人之常情。”徐晟淼温和说道。
“二哥哥果然不愧是经商之人,方方面面俱细,平日里下人们也都说二哥哥是家中最易相处,最讲道理。可为何如此纵容二嫂嫂对母亲不敬呢?”后一句,徐晟奕眼中迸发着厉芒直视徐晟淼。
长年当兵,身上不知不觉历练出一股将军的霸气。
面对如此威严可畏的弟弟,徐晟淼瞬息间觉得眼前的人,成长了不少。
不再是那个在家中经常娇娇嬉闹,被娇娇所欺负的三弟了。
徐晟淼沉默了下,反问他:“你是从何处听说?”
“我需从何处听说吗?都快过年了,你与二嫂嫂迟迟未归家,要么是躲着家中的事儿,要么便是躲着家里人。”家里人自是所指他家母亲。而为何不所指他父亲,哼,他量曹颖香也没这个胆子。
闻言,徐晟淼面上闪过了一抹窘迫。
随后持拳举在嘴前,掩饰了窘迫,咳了一下,又解释说道,晚归家是他的主意。
又继续对徐晟奕眨眼睛,暗示他别再提及此事了。
徐晟奕当作看不见,继续说道:“咱们母亲向来是宽以待人,二嫂嫂究竟是何处对母亲不满?”
一直沉默不语的徐瑾坤,此时也启唇:“我倒也很想知晓,曹氏对你母亲何处不满?说与我听听,我好让你母亲改便是了。”
而他在说‘改’字之时,尤为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