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卿见她面容不悦,便只好改口由她全权处置今日此事。
“我们该喝合卺酒。”
徐绵绵微怔,默默的接受了他递来的酒杯。
手臂与他手臂交缠,仰首将手中的酒饮尽。
温子卿眼眸一直注视着她,见她眉梢间原本不多的喜意,烟消云散,反而多了一丝冷意。
他心底轻叹一声:“你若是担心,那咱们便赶往郭家吧!”
落座于床榻之上的徐绵绵,双手摆放于裙裾上,在听闻他的话之后,手指紧紧绞了一起。
沉默了片刻,微微垂眸,淡道:“不去,爹爹与阿娘不同我讲,就是不想我掺和此事,我便当什么不知晓,不过,你要将前来知会我的人给绑了,我明日还想着亲自审问她。”
“好!”
温子卿转身就外间,唤来身边得力小厮朱新前去办妥此事。
回到里间后,他温柔对她道:“咱们歇息吧!”
徐绵绵面生迟疑,脑海中浮现了她出嫁之前,她阿娘所给她看过的避火图,上头的画面,让她不由自主在脸上泛起了羞红。
然而,又想起今日郭家之事时,脸上的绯红压下了一些。
心绪缭乱,不知该如何回了他的话,还是说应当顺从接下来所发生之事。
温子卿似乎看得出她的心思,“我等你已许久,不在乎这几日,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你若是不想与我一同歇一处,我便出去。”
徐绵绵尽量用镇定的语气道:“不用了,你我本就是夫妻。”
她起身,唤若雪为自己打水净脸。
一炷香的工夫,夫妻二人已经躺在床榻上,身边的婢女婆子已退下。
徐绵绵睡于里头,双手摆放于腹部,闭眸。温子卿知晓她还未这么快睡得着,但也不出声与她说话,也是规矩躺在床榻的外边。
另一边,郭家。
顾柒柒这些人后头赶到,林雁香还想着大闹。
在徐瑾坤冷飕飕的目光之下,她心生恐意,不得不先将郭老太太的后事给安排下去。
半个时辰,郭老太太的灵堂便已设好。
郭老太太需得更换新衣裳,打扮一番。
然而,郭老太太最后体面的事,林雁香却由一名粗手丫鬟以及婆子去处理。
顾柒柒觉得很是纳闷,林雁香是郭家的儿媳妇,即便是与郭老太太平日里的关系再不好,但郭老太太最后余留在世间的体面,按照对死者的尊重,林雁香也该亲自操办才对。
她心有质疑,但面上不显露心思。
逐渐天色昏暗,徐家一大家子也提出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林雁香纵使心有不甘,可一想到明日顾柒柒他们一大家子还要过来,就先暂时放顾柒柒一马。
而她也可以再思量如何从徐家咬下一块肉。
到家中后,顾柒柒沐浴后,坐着由紫烟为她绞干发,微微走神。
从净室出来的徐瑾坤,连唤了她几声,也不见她应一声。
紫烟便稍微推了推顾柒柒,眼眸又朝徐瑾坤看去,暗地里在提示顾柒柒。
“官人你唤我有什么要与我说吗?”
“你是在想外祖母的事吗?”
“嗯!”她老实承认。
徐瑾坤搬来一张圆凳,坐她对面。
“你是想到哪不对劲了?”他直言问道。
她同他说起了林雁香的诡异行为。还道:“而且郭曼云她未曾出现,我颇觉得奇怪。如果说,像咱们家娇娇那般不来,倒是情有可原,郭曼云可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啊,伯爵府又离郭家不远。”
即便是郭曼云真的有什么琐事缠身,那今晚也会到了啊!
“你是怀疑此事也与她有关?”
“郭老太太身子不太好,郭家不得官家重用,舅父又被调离汴京城,按道理郭家不敢得罪咱们才对,可你偏偏看舅母的样子,倒像是有计划过了似的,出现在咱们家。”
“此事你也别多想了,我已让徐三加派人手去调查了,最迟就在这两日就有答复了。”
顾柒柒见他眉宇间有浓浓的倦意,便不禁伸手抚了抚他眉心:“你啊,也别操心了,你先假寐一个时辰再起来吧!”
闻言,徐瑾坤低低的笑了,修长的手指带着宠溺在她鼻梁划了一下,望着她的眼神与嗓音温柔似水,“你啊!总是猜中了我的心思。”
顾柒柒娇嗔瞅了他一眼,“不是我揣测中你的心思,而是今日在自家门前发生如此大的事,明日朝中定是有人不少参你一本,而你定是要全心应付,少不了要想好言辞,最后还要与官家详细交代此事。”
可有她家官人忙的。
他望着她,温润一笑,伸手为她拨弄垂落面颊的发丝到耳后。
顾柒柒不由叹息道:“也不知如今娇娇怎么样了。”
会不会受此事所影响。
“她已嫁,自该是独立,莫要担心她了。”
顾柒柒眼底渐渐涌现了思念之情,什么也不说,就直直的看着他。
他当然知道她是在想女儿了,心疼般的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揉了揉她手臂,“等忙完外祖母的事后,你便让娇娇回娘家住一段时日,到时你们又可以日日见面。”
“唉!为人母的心思就是矛盾,孩子在跟前时便觉得淘气,需得费心思,等孩子不在身边了,就老惦记着。”
她是心疼女儿,成亲之日又撞上了郭老太太病逝,回门之日郭老太太未出头七。
徐瑾坤笑了笑,应声赞同她的话。
……
温家
徐绵绵早早起身,随温子卿一同去敬茶。
温家父母早已白发苍苍,脸上爬满了皱纹。
不过在他们见到徐绵绵时,面容的皱纹充满了和蔼的笑意,半分都不为难徐绵绵,反而还与徐绵绵道:“我家娶儿媳真是不容易啊!”
其实他们更想说,他们能在有生之年见到自家小儿子成亲,那已经是死而无憾了。
当然,这样的话,不能在这么好的气氛之下说。
怪不吉利。
给温家父母敬了茶,徐绵绵收到了温母送的传家碧绿玉手镯。
温母还嘱咐徐绵绵,“以后要传给孙儿媳。”
眼底难掩遗憾。
他们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不可能会有机会看到孙子出生的一日,更别提孙子娶媳妇这等好事了。
“是!”
继而,徐绵绵见到了守寡多年,而还未有子嗣的管氏,也就是温子卿的嫂嫂。
她向管氏敬茶,便开始观察着管氏。
穿衣打扮以沉色为主,岁数比她爹娘还要年长一些。
只不过……她还未进温家的门,管氏已找了她两次的麻烦了。
不自觉目光又斜睨温子卿。
当初他说了,会处理管氏,如今管氏还在这里。
温子卿又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呢,他低首,小声与她道:“敬完茶之后,她便会走了。”
留管氏在,也是不想落人口舌。
省得别人还以为他这个小叔子的亏待长嫂。
“好!”
她可不是那种任由别人欺负,还觉得没什么的人,更不会管氏的年纪大,就会心软了而原谅管氏。
本来事情就是管氏的错。
是管氏心胸狭窄,容不得她,更舍不得手中的管家之权,向她下手。
如今不过就是把管氏送走,不少管氏吃穿用的,这已经是很仁慈了,也能对得住管氏对温家这些年的付出。
管氏见他们二人交头接耳,就不由调侃他们夫妻二人恩爱,同时还拉上了温母。
温母慈祥地笑着,颔首道是。
管氏又顺势将话题转移到生孩子上。
徐绵绵越听越觉得某人要生幺蛾子了。
眉梢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正要开口时,温子卿却对温母道:“母亲摆早膳吧!娇娇也饿了。”
“好好好!”温母乐呵呵的应道。
她又顺口让管氏留下来,一同用早膳。
管氏自然是不会拒绝。
她知晓徐绵绵就是温子卿的逆鳞,她触碰了,温子卿就不顾这些年她对温家的付出,就要将她送走,让她孤身一人的活着。
她不是没想过要与温母提及此事,但温子卿早就预料到警告她。
所以,她不敢与温母说,又因为温母的年纪大了,听不懂她的暗示。
现在她也只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一家子围着一张圆桌坐下。
管氏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往徐绵绵身上看。
徐绵绵心里暗忖:看来还是不死心啊!
讥讽冷笑一声。
她见温家父母举筷子,她也随之。
很快她碗里就被温母和温子卿夹了不少菜。
昨晚她一心想着郭家的事,以及如何拔掉那些棋子,没睡好,又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啊!
眼看温子卿还在继续为她布菜,她赶紧在餐桌底下扯了扯他衣袍。
温子卿还举着刚夹上来的菜,侧目看着她,只见她快速瞥了他一眼,又匆匆忙忙的转了回去。
极为乖顺地坐着,像个听话的小媳妇般。
立时他便明白她的心思了。
便将手里夹着的水煮虾,放入自己碗中。
刚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管氏,笑着对温母道,“果然是娶了娘子就是不一样了,平日里性子冷漠的小叔子也懂得为娘子夹菜了。”
“可不是嘛!”温母知晓自家儿子不一样,更知晓徐绵绵就是她儿子所求得的缘分。
所以啊,娇宠一些也没什么。
只要他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