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柒柒像是知道他会来一样,他人刚到了院门口,就被紫烟请了进去。
徐晟奕见到许久未见的顾柒柒,他眼底布满了激动与思念,他仍然规矩向顾柒柒行了礼,“阿娘金安!”
“坐吧!”顾柒柒抬了抬下颚,示意他落座自己身边的位置。
“是!”
徐晟奕循规蹈矩地坐下,视线又朝顾柒柒看去,恰好又对视上了顾柒柒的目光。
“阿娘!”不知不觉地又唤了她一声。
“许久不见你,倒是沉稳了不少,不过……”顾柒柒看着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倒没有像在家里那般率真了。”许也是人成长了,率真就会一点一点的流失,直至变得世故了。
“阿娘比在家时还要消瘦一些。”
顾柒柒低声了一声,眼中满溢着温柔:“可能是因为舟车劳顿,吃不多,便瘦了些,等过一段时日便会好了。”
“要是爹爹在,定会怒斥下人照顾不周,然后又是一副非常担心阿娘的表情,焦急的围着阿娘转。”
顾柒柒静静的看着他,嘴角含着浅笑。
不禁反问他:“你竟然想你爹了,为何不给他写信呢?”
“我……”徐晟奕的神情略显矛盾,嘴角微微抿着:“我是担心爹爹一看到我写的信,他还会更生气。”
他让他爹爹失望了。
“你爹爹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虽说对你们很严肃,心里始终都还是有你们,他要是与你发火,你便顺着他就好了,你爹爹的火气一发完了,自然什么都好说。”
徐晟奕眼里闪过了恍然:“阿娘这话的意思是,我与晓瑶的事,即便是爹爹不同意,我只要顺着爹爹,然后你们就会同意我们的事了?”
闻言,顾柒柒嘴角的弧线微微褪去,目光也有点淡淡:“你告诉阿娘,你是真心想与庄家姑娘成亲?”
“我是想与她成亲,阿娘,我不想娶别家的姑娘。”
“那你告诉我,你对庄家姑娘是喜欢呢?还是觉得她的性子比较另类,让你对她刮目相看,所以,你便想娶她?”
“阿娘,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想和她成亲,然后过着像阿娘口中所说的平平淡淡的日子。”为了能让顾柒柒同意他们的婚事,徐晟奕从回到顾柒柒的问题起,便一直诚恳而认真。
毕竟这是婚事,人生大事,不得不要这么全神贯注。
“可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给你自己日后选择什么样的路?”
“我……”
“你若是要写话本,我也支持你,那你便全心全意投入,让所有人都能见识到你的才华,认识你就是徐家之子,可你若是不想写话本,那便剩下当官了。文官武官你自己选,然后挑选一个目标去努力。”
顾柒柒继续道:“你大哥虽说是承袭了侯爵府,可他若是没有这个本事,你爹爹定不会同意。而你二哥,自然也是因为他有经商的头脑,让他接管商铺,对他对咱们家是最好的。”
“唯独剩下你,最是让人觉得头疼的,爹和娘都已经尽量去随你自己的意愿,做你想做的事,没给你压力,换作其他家族的孩子,早已经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我自是知晓你们对我的好,但现在做出了选择,便是一辈子的事,阿娘,我需要谨慎。”
“那为何你现在庄家姑娘时,便没有像现在这般谨慎呢?还是说,你自认为你的亲事,不值得如此谨慎吗?”
“不是的,阿娘!”徐晟奕顿时焦急了,一时慌忙无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解释了。
“你要想我同意你与庄家姑娘的亲事,你必须要做出选择,你一日没有选择,我便一日不同意这亲事。”她这个小儿子的性子有些仁柔寡断,要是这个时候她不逼他一把,恐怕他永远都做出不了决定。
“为什么大哥和二哥的婚事,却不需要面对做选择呢?”徐晟奕苦恼问道。
“那是因为他们早已经做出了选择。”也根本就不需要她操心。
“阿娘!”徐晟奕还想着试图用撒娇,对此事蒙混过关了。
然而,他忽略了顾柒柒的决心了,任由他怎么撒娇,就连好话说尽,她仍然未有松口。
“今日你便留在曹家,好好想清楚吧!”
“阿娘……”徐晟奕满眼焦急,从椅子站了起来:“我要回去,晓瑶在家中等着我,我要是不回去,她肯定会担心的。”
“那你可有想过我?”顾柒柒反问他:“你有没有想过我因为你被你爹爹逐出家门,我担心你在外头吃苦,担心你受累,担心你适应不了外头的生活,担心你闯祸,给你二哥添了麻烦,你可有想过,我有多惦记着你,你呢?却因为我一句让你留下来的话,倒成了什么主意都没了的人。”
“难道平日里你爹爹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难道不知道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你要给你自己做主?”
她知道小儿子打小就跟在大儿子和次子身边,有什么事,还是做什么决定,都是由他们顶着。
可现在不同了,大儿子和次子都已经成亲了,他们都有这个的事业和家庭,怎么可能还会替小儿子做决定呢?
“对不起,阿娘,我错了。”徐晟奕眼眶渐渐泛红,低着头,唇角一抿。
“你太过于放纵你自己了,直至你才会这般仁柔寡断,半点男儿郎的敢作敢当,负责任的态度都没有。”
原本她以为徐晟奕出来,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许是对他事间非常好的事,没想到,他倒是忘了他自己肩上的责任了。
“我与你爹爹让你自行做你想要做的,不是任由你自生自灭,偌大的徐家还需要你们三兄弟去支撑,等你爹爹老了,他便要退了下来,可这个空缺是需要你们三兄弟齐心协力,共同顶起一片天。”
“若是这一片天塌下了,我们都会没命的。”
这可不是与他开玩笑的。
徐家几百条人命啊!
“之所以没让你承袭徐国公府,那是不知道日后这样的荣誉会不会被收回去。倘若没有被收回,你承袭徐国公府,可依你自己的能力,你觉得你可以保得住这一份荣誉吗?可以超越你爹爹的能力,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徐晟奕,而不是让人一知道你的名字,都只会说,你是徐瑾坤的儿子?”
“你能做到吗?”顾柒柒情绪有些激动,心口急促,目光紧盯着他。
徐晟奕陷入了沉默。
对他而言,他爹爹一直都是个他无法逾越的存在,现在别说超过他爹爹,就连做一个简单的选择,他都能拖了许久。
看来他也是过得太安逸了。
“日后你娶妻了,你能立功,封妻荫子吗?若是你不能,日后你的妻儿处处低人一等,处处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你可愿意?”
她的话,让徐晟奕联想起他小的时候,他经常都能听到他两位哥哥说,谁谁谁老是想着找他阿娘的麻烦,谁谁谁瞧不起他阿娘的出身,配不上他爹爹……
若是日后晓瑶与他成亲了,他是做不到让晓瑶以及他未出生的孩子,受到这样的委屈。
“行了,该说的,我也都已经说了,剩下的,你自己去好好想想吧!”
在徐晟奕离去时,顾柒柒再次提醒徐晟奕,要留在曹家,莫要去庄家了。
徐晟奕这次很平静接受了顾柒柒的安排。
另一边,庄晓瑶左盼右盼,就是看到徐晟奕回来,直至夜色降临,曹家的仆人才来转达了徐晟奕的话,暂时几日。
庄晓瑶有些走神,她不知道徐晟奕暂时几日,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两日不到,顾柒柒来番禺的消息传开了。
知道这消息的古凤喜立即就将王月梅母女唤来,话里话外就是要见顾柒柒,说就是商讨婚事。
庄晓瑶倒显得有心事,没应古凤喜的话。
王月梅一直在旁边提醒她。
庄晓瑶回神后,就说此事要等徐晟奕的安排。
一旁的庄晓雅忍不住讥讽她:“要等他安排?他都已经住在曹家这么久,安排两家见面的事,本就该早早安排好了,一直拖到现在,恐怕是要婚变了。徐国公府的门第,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庄晓瑶毫不认输,反唇相讥:“是啊!的确不是谁能嫁过去,不过啊,姐姐与我都是庄家的人,我嫁不进去,难道姐姐就有这个机会了吗?又或者姐姐以为讨好顾大娘子,你就能得到她的认可?”
哼,还真是会做梦。
古凤喜立即护女:“找你们是商讨婚事,而不是在这里吵架,晓瑶你和徐家的婚事,可是你父亲最为期待的,你若是让你父亲扑了个空,那你们母女也别再在庄家待了。”
庄晓瑶能听得出古凤喜就是故意向自己施压的。
王月梅一腔焦急,也生怕此事会黄了。
连忙催庄晓瑶赶紧去一趟曹家,找徐晟奕商量商量,看看什么时候他们与顾大娘子见面合适。
庄晓瑶随口就应了好。
等回到兰苑后,庄晓瑶便待在闺房,不出门。
王月梅干着急,又催了她几次。
庄晓瑶不得已才出了门。
她原本是打算不去找徐晟奕的,结果怀有心事的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曹家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