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昕凝视着伊洛斯，他看向自己的眸子里缱倦万千，她不禁心底微微泛疼，于是缓缓地开口说道：“伊洛斯……你知道我和你几乎不可能回到过去，你已经是隶属中央教廷的大主教，我是下层晨星联邦总统，对白渊，我也将会履行对他的承诺，教给他人性与爱，在这场革命结束之前，我和你的关系都仅能止步于现在。”
伊洛斯并没有因阳昕的话语感到哀伤，反而用一种悲悯而怜爱的目光望着她。
“我知道的，阳昕，你的顾虑与担忧我也明白，我不会对你索求什么，我想白渊也明白这样的道理，你终究不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人，你属于你自己，而你把存在的意义交给了守护人类文明的使命，你注定要走一条不同于凡人的道路，爱情、婚姻、家庭这些怎能绊住你的脚步呢？你是带给所有人希望与自由的玄鸟，我仅仅想追随你的脚步罢了，决定逃离无夜城那天我便对你许下誓言，我愿将自己一切献给我的天神。”
伊洛斯单手紧贴自己的心脏，作出誓约的姿势，他低垂的睫毛在光线下流溢着光泽，谦卑而虔诚的模样像在无声诉说着对天神的崇仰。
“我信奉的女神，从始至终都只会是你。”
“我不是神……我只是人，你不必把我当做神来信仰，我跟你一样仅仅是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的家伙罢了。”
“你仅仅是想做一个问心无愧的事，即使这件事难比登天，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无论有多少难敌和险恶，即使头破血流也要打倒，哪怕挡在你面前的是整个上层帝国或是毁天灭地的怪物，你也一往直前永不放弃地战斗到底，你生性如此要做的事，是地底人类万年的祈愿，阳昕，你不仅仅是人，你对我们而言，就是人类的守护神。”
“你还不懂自己对这世界的人们有多重要，”伊洛斯作出了祈愿的动作，他闭上双眼用轻灵而温柔的声音说道，“愿我的女神能带领人类重建家园。”
阳昕内心的愧疚感释怀了几分，她了然了伊洛斯这份感情的含义，也为伊洛斯对自己的理解深深动容。
哪怕革命成功，她真的率领地底人民重建家园，为了让任何一方势力都无法揶揄革命的果实，为了维护自由与公义的秩序。
她也许不会与任何人结婚。
阳昕郑重地对伊洛斯说道：“谢谢你伊洛斯，我绝不会辜负你的这片心意。”
在机械小鸟的指引下，阳昕顺利找到了神学院的出入口，在机械小鸟清脆的欢送叫声中，她离开了。
回到公寓自己的卧房中，阳昕换上了便衣，再次盯着镜中的自己。
二十岁的外表，加上在现代二十七岁的年龄，她已经活了三十年。
三十岁的普通女性，该思考自己婚恋的想法了吧，她们会决定以哪种方式度过余生。
“也许我真的是个无情的人？”阳昕呆望着镜子，喃喃自语道。
她好像没有深爱过任何人，在守护人类命运的面前，哪怕伊洛斯和白渊成了她的敌人，她也会尽全力击败吧，最多带有几分怀念和不忍。
如果反而为之呢？
伊洛斯一定无法狠下心杀死自己吧，换成白渊，按照岑清预知的梦境，哪怕全人类被原种吞食，这家伙也会留她自己独活。
战争结束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电影中的结局，现实的问题往往复杂数倍，人类是会为了血亲与私欲不择手段的生物。
“所以我不能，也无法深爱任何人……我果然是个无情的女人。”
阳昕望着镜中自己的眸子，眼神变得比过去更加坚毅果敢，也逐渐有了身为领袖必备的冷酷决断力。
“听阿爸讲，战争在高层的眼中，就会变成纯粹的数字，而每一个数字都代表着鲜活的生命，这场革命又将带来多少牺牲呢？”
明知如此，不得不做，历史终将踏着烈士的鲜血继续前行。
公寓房门响起了铃声，阳昕起身去开门，发现白渊正拿着滚动的资料荧屏边说边走进房间里。
“关于之前提过的模拟小型战争竞技赛的申请已经通过了，有愿意与我们对战的队伍，但对方提出了要求——热武器只能选用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的电休克步枪，这种步枪会发射释放高压电的飞镖，中招的人体会陷入麻痹状态，另外也不允许携带和使用冷兵器，在场会有医护人员进行急救，胜利条件有三种——歼灭我方司令官、我方司令官投降、我方队员全灭，虽然不知道对方会准备派什么学生出场，但既然目的是驱逐下层新生，一定会派遣强力的人参加，关于我方这边的队伍名单，还有需要修改的吗？”
阳昕接过资料荧屏翻看了下我方队伍名单，奇怪地问道：“云洁安怎么不在我们的队伍里？”
“那个女孩在考试当天就找到了意中人，两人的关系火速发展，她的恋人刚好是学委会的成员，仗着这层关系她很快得到庇护，既不用住在这间闹鬼的公寓，也没有被其他班级排挤。”
“呦呵，这姑娘不愧是专业的，这么快就钓到了凯子，那行吧，反正她能保护好自己，咱们也不用操心啦。”
这时小缪的房间里发出叽里咕咚的声音，她发出哎呀的叫声，然后房门被快速打开。
虽然小缪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但头上乱糟糟的发型出卖了她。
“不好意思哈，今天休息日我中午就睡了个大懒觉！”
小缪穿着毛绒拖鞋凑到了阳昕身边，她弯起腰看了看，眨了眨眼睛灵机一动。
“哎呀！”她装作好像刚想起什么的样子，懊悔地说道，“我这个脑子，竟然给忘了，你们已经把队伍名单上交过去了吗？”
白渊随即回答道：“请放心，并没有，人员还在确认当中。”
“太好了太好了，幸好我赶上了！”小缪拍着胸口庆幸道，她指着队伍名单询问道，“可以在里面多加一位吗？他会是非常有用的家伙！”
阳昕心底有了某种预感，这姑娘该不会……
“我的表哥虞楚尘，他是武学堂院长之子，皮糙肉厚，妥妥的能打耐揍，有我这个可爱表妹在，他肯定愿意加入队伍的！”
小缪露出毫无破绽的无害笑容，她以表妹的名义拉西塔下水，这家伙唯恐不乱，肯定愿意跟着大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