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昕一脚踢开单元大门,却被吓得单脚摇晃了几下,她反手紧抓住门框死死不放。
原来这扇大门后面并不是地板,而是看不到顶部和底部的漆黑空间,透过从门口射进的灯光,她发现距离三百米外,在对面的墙壁上方有一条走廊入口。然而他们并没有携带攀爬工具,曼华的抓钩也达不到这么远的射程,唯一的办法便是借助悬挂在墙壁之间吊索与长短不一的钢筋桥。
因为他们佩戴的护镜有夜视功能,视觉并不成问题,然而真正的问题是,他们并不是这个区域里唯二的生物。
这些本该生活在山林绿野的生灵,即使在漆黑冰冷的钢铁之地,依然灵活顽皮地来回穿梭着。
它们偶尔会发出长长的啼叫,和欢快地嬉闹声。
重逢如此亲近熟悉的生灵,阳昕不禁眼眶发热,她终于懂了那句“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的乡愁。
“无影,不要伤害它们,它们本性并不坏,它们是群顽皮还有好奇心的生物,具体是什么亚人种,我想问下银狐。”
“既然妹子喜欢它们,哥就不杀了。”曼华收回了在指尖蠢蠢欲动的金属丝线,靠在门边防范着外面的亚人种。
阳昕用通讯器联络了白渊,并把护镜观察到的亚人种影响传给了他。
“这真是人类史上的大发现!它们的形态不属于已知的物种,它们实际上是人类的基因返祖实验体,称作为古猿,古猿是远古类人猿以及之后的先人类们的共同祖先,呵呵——”白渊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用饱含讥讽的口吻说道,“这可真是狠狠打了母神教一巴掌,我非常期待那一天,让中庭世纪的所有人得知真相的时刻,当然,宗教还是有很大用处的,它可是权位者们的好伙伴。”
“所以这些古猿现在是我们的远古祖先,那就更不能伤害它们了,你能不能出个主意,怎么从这些家伙身边安全过去?”
“很简单,这种社会型的生物群落肯定有一个领袖,只要你找到那位领袖并且不借助任何武器挑战并赢了它,整个生物群落都会听你发号施令。”
“哼,那不简单,老娘的外号可是泼皮猴王,还怕这等小妖精!”
“熊猫小真人的修为自然不容置疑,只是这些古猿脖子上的环形金属让我感兴趣,看来有人能够违背它们本身意愿强行佩戴上这种装置,还请小真人留心。”
——这可能是个陷阱。
白渊并没有把最后那句话讲出来,为了履行与曼华的约定,便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熊猫女侠从来不怕神一样的敌人,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放心吧,哥绝对不会给妹子拖后腿的!”曼华言之凿凿地大力拍胸脯保证。
“嗯,我敬你是条汉子!”
阳昕竖起大拇指,无意间瞅见了曼华紧身衣下的那两块胸肌,要不是稍微有点平,打眼一看倒像个b罩杯的妹子。
听到阳昕对曼华以兄妹称呼不再有反感,白渊别有深意地注视着荧屏上的主控电源房间。
切断通讯后,伊洛斯不解地询问他:“你为什么不通知他们?”
“因为人在未知情况下才会爆发出超越自身的潜能,而我相信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不会令我失望。”
这是何等的傲慢,又是何等的期待。
伊洛斯知道,以白渊的医术,将濒死或死去不久的人复活并不是难题,如果他是以这个标准来对那四人进行试炼,是多么冷酷至极,又对他们的潜力多么深信无疑。
伊洛斯正试图了解这个潜在的对手,这位白氏家主并不具备个人化的情感,他既是无情的,却通晓大义,明明视生命为微尘,又竭尽所能维护这种微尘所散发的光芒。
他看不懂他,但好像反而懂得了自己。
殉日族也在做同样的事,也在守护同样的事物。
这还真是,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于是伊洛斯在心底默许了白渊的行为。
白渊不是善,但也绝对不是恶。
阳昕收回了大剑,将其缩小藏在了胶囊项链里,接着使出化猴之象,一跃而起手臂悬挂在吊索上,接着模仿古猿发出连串叫声。待吸引到古猿们的注意后,她从背包里掏出了火腿肠,剥开包装皮掰了几段,丢进了不远处古猿的怀里。
“你孙奶奶来了,谁是你们的大王,速速前来跟我较量几番!”阳昕跳到了一根较短的钢筋上荡起了秋千,模仿着雄性古猿拍打胸膛发出挑衅的吼声。
很快古猿们聚集到了阳昕周围的吊索旁,有大母猿身上挂着幼猿在远处观战,有几个年轻的雄性古猿正对着她龇牙咧嘴,聒噪的猿啼声此起彼伏。
阳昕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火腿肠,边吃边吧唧嘴,啧啧叹道:“好香啊,哎呀,真好吃啊!”
引得那群古猿们个个垂涎欲滴,有几个已经捺不住性子。其中一只猛地蹦跳,扑向了阳昕,想抢走她手里的火腿肠,另一只看准时机,趁阳昕不备,盯住了她的背包。
结果两只古猿打得如意算盘都失算了,只见黑发少女瞬间凌空抓起另一条悬索荡到远处,两腿屈勾倒挂在另一根钢筋上,整条悬崖间荡起了她如铜铃般的笑语:“来呀,来呀,够不着了吧!”
那两只古猿气得咋呼作响,上蹿下跳,它们不甘示弱地荡着秋千试图围堵阳昕,结果黑发少女又灵活地借力起跳,飞得老远,逃得从容。
就这样几个来回后,追逐阳昕的古猿们已经蹲在钢筋上气喘吁吁,而她则攀到更高的吊索上发出阵阵讥笑。
“想跟你孙奶奶抢吃的?嗬!还早五百年呢!”
古猿群落突然猿声鼎沸,从高处传来了低沉的长啼,那声音所到之处,周遭的古猿们便陷入平静。
“来了。”阳昕勾起痞子笑,她腿上缠着吊索,伸出另外一只的手将拳头按得劈啪作响。
这只古猿首领通体背着灰色的皮毛,体型要比别的古猿都大个两三倍,它的脖子也固定着金属圆环,但目前仍看不出这圆环有什么功用。
令阳昕眼睛一亮的是,这古猿首领竟然是个雌性,原来这些古猿群落还是个母系社会。
巨大的古猿首领落在了阳昕不远处的双排钢筋桥上,它挥舞着双拳,敲击着健壮的胸脯,面朝那个外来异客发出咆哮。
阳昕不畏不惧,她将吊索在半空中摆动了几下,利用吊索回荡的助力蹦到了古猿首领所在的双排钢筋桥上,稳稳地挺起身。
“咱这妹子还真有两下子,我要是赤手空拳地跟那大块头打,都要断几根肋骨。”曼华靠在门后用护镜放大观看着全程,指尖缠绕着金属丝线,虽然阳昕叮嘱过他不要伤害古猿,但他不介意在关键时刻割断那只巨猿的脑袋。
白渊和伊洛斯坐在主控室的荧幕前,背包里的零食摆满了整个桌面。
伊洛斯端坐着一动不动,他紧盯着阳昕的动作,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然而白渊却悠然自得地支着侧脸,用小饼干蘸着炼乳一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