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伊洛斯身侧的紧闭门扉内突然传来一声嘶哑虚弱的讥笑。
“又来了个天真的信徒,你以为靠说些漂亮话就能得到神的怜悯吗?”房间内的声音分不清性别,对方的音调就像砂砾在玻璃上反复摩擦般,刺耳得令人难以忍受。
“不……我并没有——”
伊洛斯刚想上前澄清自己的决心,就被阳昕横手拦下。
“你是这里的患者吗?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阳昕警觉地瞄了眼房门,脸上的护目镜迅速解析了房间构造,大门具有厚重的金属质地和强化过的视窗,从门上小窗看得到昏暗破旧的床铺,地上布满了护目镜无法解析的不明污渍,这哪像是病房,更像是牢房。
护目镜只捕捉到一团模糊不清的热能形体,蜷缩在角落中。
她心下起疑,门锁明明已经失效,里面的人为什么不逃出来?
对方突然歇斯底里地怒骂道:“呸,竟然是淫秽的雌肉!神啊,这就是您这回派来的考验吗?瞧瞧我如今破败丑陋的躯体,我将不会对这种诱惑再有半分渴求,哦,该死的,这该死的兽欲,我要根除它,我本该根除的,啊啊啊!!!”
里面的人突然传来痛苦的嘶嚎声,半晌过后又恢复成虚弱沙哑的声音。
“好吧……你进来吧,蛊惑的使者。”
阳昕单手默默地举起了枪,另一只手握住了门把。
这时白渊按住了阳昕的肩膀,摇了摇食指阻止她首当其冲。他披上了医生的白色外套,解除了银狐面具,佩戴银色隐形镜片乔装成女医。
“杰克医生休了病假,我是代替他的白蔷薇医生,612号病人琼斯先生,请报备今日的状况,稍后我将对你进行健康检查。”
“医生?哦,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他们总要介绍女病人给我,我以为又是哪个疯子从病房里跑了过来,你知道的,像我这样虔诚端正的患者可不多了。”名为琼斯的病人听到御姐白渊清冷的嗓音,不知为何变得极为顺从,甚至有一点胆怯,“我现在很好,说真的,自从我吸食红魔以后感觉一切都好,这东西可真是魔鬼的养料……我本想借此验证对母神的坚定不移,可这东西……我差点离不开它了,戒除这该死的东西也是母神的考验吧!连续不断的幻觉几乎把我折磨疯了!”
“杰克医生恐怕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会接手他的工作,琼斯先生这样虔诚的人值得更好的照料,我要进来了。”
说罢白渊便推开了房门,他走向角落,停在一个臃肿的形体前。
岑清捂住嘴差点发出惊叫,白凌立即作出嘘声的手势。
“白……蔷薇医生,这里只有你一个在吗?周围太黑了,我看不见,但能听到这里有很多人的脚步声。”琼斯疑惑地询问着面前的医生。
“是的,这里只有我一个,告诉我琼斯,不久前我的同事带来了一名男人,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只听到他们要去赫尔院长那里,结果不知道谁突然开了枪,灯就全灭了,紧接着门就开了,隔壁那群不知廉耻的疯子们早就恨死了这地方,他们逃进了更里面的病房。”
“他们去内部做什么?”
“这里很大,里面有很多人,食物,红魔……当然对于疯子来说根本不需要理由,他们总是吵闹个不停,”琼斯伸出肥硕的胳膊,让女医生抽血检验,他艰难地扭动一下子身体,声音变得有点不安,“这些可怕的幻觉无穷无尽,我却一次都没有见到过母神,可我已经不想再打针了……治疗的副作用让我的幻觉越来越严重,双腿也没有力气……医生,你有镜子吗?我怀疑自己离母神的产道越来越远……我害怕自己像那群疯子一样变得污浊不堪了。”
“不,你很洁白,就像我们一样。”
“洁白!”医生的回答先让琼斯变得惊喜,稍后他又略显迟疑,“可刚刚不是说只有你一人……”
“不,这里只有我,和其他的人。”
病房内的紧急照明正好启动,幽深的虹光照射着御姐白渊缺乏血色苍白的脸。
黑发灰瞳的女医用毫无感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琼斯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那些人身怪物是什么?!”琼斯猛然指着白渊的背后发出尖叫,随后他臃肿的头颅不断撞击着墙壁,表情变得极端扭曲痛苦,“污秽的雌肉!畸形的幼童!罪恶的影子!神啊,救救我!您究竟放了什么魔鬼进来!”
“理论上讲,越靠近深渊的生物,才会越洁白,”白渊对地面疯狂扭动的肥硕形体无动于衷地陈述道,“因为那里永远都没有光。”
琼斯的看向白渊的眼神布满了憎恨与恐惧,仿佛一切的幻觉都源于他,一切的痛苦都来自他。
“不、你不敢这么做!”琼斯突然吐出了占据半张脸的环刺状牙齿,粗暴地朝白渊袭击过去。
“喂,你别激动,我们只是过来救人——”阳昕随即横举起黑色大剑,挡住了琼斯的噬咬,多亏她第一时间使出了化熊之力,凭这家伙的咬合力,直接就能啃掉半个人头!
“少骗人了,花言巧语的污秽雌肉!你们就是用罪恶的洞口把虔诚的信徒拖下深渊!你——你们休想掠夺我的灵魂!”
琼斯的口腔变化得愈发怪异,他的嗓音变成刺耳的嗡鸣,已经发不出人声。虽然他在笨拙地挪动躯体,但巨大的冲击力量让人难以近身,只有阳昕能与其正面抗衡,其他人边移动边使用激光枪逐渐烧灼琼斯的身体组织。
在对阳昕的几次攻击都无济于事,环刺状口器反而被其一剑斩断后,琼斯发出震耳欲聋的绝望咆哮,使出最大的力量将头撞上坚硬的金属墙面,活生生砸破了自己的脑袋。
地上只剩下他洁白、光滑,早已退化了双足和躯干,下半身如蛆虫般的肥硕肉蛹,以及四周褪下的黑褐色几丁质外皮。八壹中文網
阳昕灵活地躲过脑花四溅,瞠目结舌地瞅着地板剩下的那一大条人蛆。
“我滴乖乖……这家伙信教信出病了吧?没说两句话咋就开始变身咬人,打不过就寻短了呢。”
“他虽然残留理智,但情绪极不稳定,一旦失控便会加快变异的速度。”
作为得出此番结论而做出的探究行为,白渊故意抹灭了琼斯最后的一丝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