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着吗?
——想掠夺吗?
——想从我的利齿下逃生吗?
蜥鳄咀嚼着断裂的残肢,明黄色的兽瞳凝视着我。
——没有用的,丧家犬在哪里都会被猎杀、被吞噬,那是你逃不掉的命运。
它发出的声音寒冷刺骨,如锥子般搅动着自己的脑髓。
我无数次、无数次地被撕裂、嚼碎,进入了它的胃液,被腐蚀分解。
——尽情憎恨吧、悲愤吧、哀叹你可悲的人生。
我不停地重复着出生、成长、直到被猎食死亡的人生。
我是盟国联姻的产物,是侧室的儿子,是从懂事起就注定成不了国王,又被敌视的威胁。
我必须带领军队去荒区攻陷无夜城,不然逃不掉让石心国下任国王赐死的命运。
——看吧,你这软弱、可笑、被人玩弄的生命,被嘲笑、被排挤、被放纵的生命,被他们当作一枚弃子葬送在我的腹中。
不对,我被父王信赖着!
——是的,你永远当不了继承人这一点,他对此深信不疑。
我……我……
——承认吧,从生到死,都没有任何人期待过你。
我……我!
——我孤影伶仃,从出生便开始互相厮杀、啃食、捕猎、掠夺。
我怎么回到了这里!我……又要被你吃了吗?
——想活着吗?想夺回你的人生吗?那就变得跟我一样,不做猎物,去做猎食者。
蜥鳄再次张开血盆大口。
——去吃,或者被吃!
“哈——哈——”安王子从噩梦中醒来,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他看向正准备进门照料的侍从,用干哑的嗓子微弱地唤道,“水……给我水……”
侍从见状惊喜地转身呼叫着医师,“安王子清醒了!安王子清醒了!”
安王子喝着淡盐水,被侍从擦洗身子,接受众医护们检查身体,他若有所思地对下人询问道:“父王呢?”
“陛下……”侍从惶恐地瞄了眼安王子,跪在地上提心吊胆地答道,“陛下正为拉王子准备葬礼。”
“王兄他……死了?”安王子微微一震,“到底怎么回事?”
“拉王子他在三天前的凌晨因为饮酒过度,不小心被尖锐物划破了颈部,已经离世了……”国王对所有人下了封口令,谁也不准说出拉王子的死亡真相。
“父王现在一定悲痛欲绝,虽然王兄与我关系冷淡,毕竟是骨肉至亲,如今少了一位家人,我的心情也非常不好,你们都退下吧。”
安王子紧锁双眉,长长叹了口气,“两千的精兵牺牲,一向出色的王兄又意外离世,石心国这次损失惨重,我们在盟国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他举起了截肢的左臂,愤恨地捶在了墙上,痛哭流涕哀嚎着:“怪我!我给父王、王兄丢脸了!”
侍从小心翼翼地抬头,一脸献媚地对安王子悄声说:“安殿下,这也算是好事啊,您现在是石心国唯一的继承人了,相信国王陛下不久便会……”
“闭嘴!不攻陷无夜城,我绝不继承王位!谁再提这件事,就砍了谁脑袋!你们现在都给我滚出去!”
房内的下人们见安王子勃然大怒,纷纷告退离去,谁也不敢再提一声继承人之事。
安王子勉强撑起虚弱的身子,扶着墙来到盥洗室,他对着镜子拿起剃须刀,刮掉了胡须,又连带剃光了头发。
他抚摸着仍在隐隐作痛的左臂龇牙咧嘴,“真是疼死我了。”
他右手拾起一只牙线,剔除了牙缝中的肉屑,然后抿起满意的笑容。
“吃,或者被吃。”他对镜子中笑意盈盈的自己说道。
拉王子的遗体躺在金棺材之中,外表被修复的完好无损。
穆罕默德国王望着长子的遗容暗暗落泪,他被护卫们紧急唤过去,看到死亡现场就晕倒了。
等他醒来后,回顾了下画面,就什么都明白了。
穆罕默德国王也经历过继承人内斗,他的正室在家庭聚餐时,误喝了穆罕默德亲弟弟下毒给他的酒,在年幼的拉王子面前暴毙而亡。
痛失妻子的他决心铲除王弟一派,迎娶了盟国的王室之女为侧室,既为了巩固地位,也是希望这位温柔的妃子照看幼年丧母的拉王子。
没想到,那场谋杀的阴影从此深深根植在拉王子的内心,他为了权力不择手段,明明稳坐了继承人的位置,仍然要对亲弟弟赶尽杀绝。而安王子继承了其母亲温顺的一面,对兄长的百般刁难向来忍耐。
穆罕默德国王扼腕悲叹,是他教导无方吗?还是那群原本站在王弟背后的大贵族们,又重新拉拢唆使了自己的长子。
石心国国王清醒的第一件事,当即下令让拉王子所有亲近护卫和宫女们殉葬,包括那位宫廷药剂师,让那些大贵族安插的眼线、谋害安王子的犯人们全部赔命,王宫内的人员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全部由国王亲自甄选过问。
长子离世,次子昏迷,穆罕默德国王心力交瘁,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父王。”安王子剃光了浑身的毛发,他身穿石心国传统的白色缠身长袍,对垂泪的父亲毕恭毕敬地致礼。
“安!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穆罕默德见次子苏醒,心中扫去了半数阴霾,浑身颤抖得摸着次子干瘦到凹陷的脸颊,“委屈你了,我的儿啊,你……你大哥……我……”他老泪纵横,哽咽着说不出话。
“什么都不必说了,父王,士兵们的牺牲、大哥的离世,我全都记在无夜城的头上!”安王子拥抱着穆罕默德国王,他浮现嗜血的目光,握紧了刚刚装上的机械义手,“我这里有一个计划,无需一兵一卒就能彻底摧毁无夜城。”
白氏宫殿二层的客房中,白渊正望着大吃一顿夜宵后做着例行训练的阳昕,她专注的神情和经年累月锻炼的体型,充满了雌性魅力。
——王,和阳昕大人的进展怎样了?
阿莱达通过原种微波询问着自己情感咨询的效果。
——很好,她答应了,我们不久后便能举办订婚仪式了,你说得对,还是女性更懂女性的心理。
白渊自浴室出来后,就开始透过原种微波向部下咨询关于阳昕的情感问题。
——王,请记住一句话:感情中女人永远是对的,不是对的,也要说是对的。
——所以你要我赞成她沾花惹草!
王不悦的意识瞬间冲击了阿莱达的大脑,她揉弄着疼痛的太阳穴再次解释着。
——王,女人话里不对的地方,要反着理解,她说沾花惹草,说再不理你,都是因为想看你的反应,你只要努力表示有多爱她,多需要她,就对了。八壹中文網
——女人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最尖端的学术报告读起来都比她容易。
白渊就算背完所有的两性心理学知识,仍然摸不透阳昕的想法。
“中庭世界的最古直男。”阿莱达扶了下镜框,背着王暗暗地摇头自语。
——王,我要向您报告:近日石心国购入了大量军火和防护装置,贸易量远超近二十年来平均值数倍。
——限你和道格在一个月内必须把蓬莱城的农业设施完善,所有科研员全力解析中央供能系统。
白渊摩挲着下颌,瞳底隐隐涌动快意,种族好斗的天性在蠢蠢欲动。
厮杀、流血与强敌,对原种而言都意味新的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