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小阳,部署已就位,我们与敌人冲锋交火后,你和刘队立即从敌方后营突击,优先解救人质!优先解救人质!”
“小阳和刘队收到,已经就位!”
阳昕跟随刘队长潜入了村庄的后身,军方情报显示有数名被东突分子掳走的维吾尔族儿童被关在了农房地窖中。他们悄悄用匕首做掉了两个守门的恐怖分子,然后掀开了地窖上盖。八壹中文網
“……@#¥~!”地窖中一名蒙着黑色面罩的十几岁少年用突厥语大叫,持枪对两人一阵扫射。他身后一群瑟瑟发抖的孩子被吓得放声哭泣。
刘队长和阳昕分别靠在地窖门前两侧,队长用手势比划着:我吸引火力,你擒拿敌人!
接着队长将地窖的木质门板踢进了地窖内,里面立即响起了枪声,两人趁机跳入,掀起一张圆桌,队长躲在桌后与少年对峙。
这时东突少年拉起了身边一个孩子,即将用枪口对准孩子的脑袋。
“快!”刘队长大喝一声。
阳昕应声使出化猫之象,雷霆般地冲刺到东突少年的旁边,对方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横起一脚将他连人带枪踹飞,抱走了嚎啕大哭的孩子。
“不好!他是人弹!”队长急促的提醒让阳昕猛地抬头,她下意识地举枪瞄准了少年,这时他掉落的面罩下露出了一张充满仇恨又十分稚嫩的脸。
阳昕的手指却像灌了铅一样,无法扣下扳机。
东突少年大衣里围着一圈烈性炸药,就在他握着开关抬起拇指的刹那间。
一发子弹贯穿了他的头颅。
是刘队长开了火。
东突少年半睁着那双睫毛浓密的大眼,尸体直挺挺地后倒在地窖里,没有了任何气息。
“队长……我……”阳昕久久凝视着死去少年的脸庞,沙漠气候的热风吹得鼻腔干疼得要命,她持枪的指尖微颤,胸腔急剧的喘息着。
“这帮狗杂碎就爱拿女人和小孩做杀人工具,”刘队长会意地轻拍她的肩膀,长叹一声,“你救不了他的。”
你救不了他的。你救不了他的。你救不了他的……
所有景象如同拼图般一片片散落剥离,阳昕的身体在无边无尽的回廊中不停坠落,耳边反复不停地想着无数遍回声。
阳昕忽然发觉她回到了角斗场的竞技台上,观众席里站满了人。
“你这个伪善者。”抱着蜘蛛男孩头颅的瞎眼老婆婆,冷若冰霜地说道。
“我不过是想活下去!”暴虐佣兵等六名对手的一众头颅,异口同声地咆哮。
“你让我弟弟流离失所!”拉斯残缺着半边脸,愤怒地拍打着椅子。
“你让我的家族支离破碎!”被阳昕杀死的恐怖分子和匪徒们保持死时的模样,纷纷回头侧目嗔视着。
“我们也有友人、家人、爱人!”亡魂们众口一词,齐声怒吼着。
阳昕步步后退,握紧手中的大剑,却发现剑身在一块块碎落成渣滓。
她背后突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
胸口流血的阿爸,他绷紧着表情,面如铁青地对阳昕说:“你真令我失望。”
“自私!”“伪善者!”“杀人凶手!”“军人的耻辱!”
人们用手指着她不停地指责谩骂,阳昕抱住头缩在地上,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没有,我没有!”
“尊贵的先生女士们,这就是我最听话最愚蠢的玩偶,为大伙献个舞吧,阳昕!”比尔德手中提着木偶线板,他轻轻一拉,阳昕的四肢便不受自己控制地僵硬摆动,然后一步步挪向了竞技台的边缘,她看见一道直通无底深渊的巨大裂缝。
“为观众们跳一段死亡之舞吧!”
观众台和贵宾室里的贵族们,全都戴着面具,围观着阳昕整齐地鼓掌。
“一步,两步……跳!”比尔德一声令下,阳昕以面朝下的姿势跃进了无底深渊,上方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声。
“不要接近那里,不要打量那里。”伊洛斯和林婆婆面无表情地探出头,望着阳昕一直重复地告诫着。
“快救救我!”
阳昕徒劳地伸着手,她再次不停下坠,周围渐渐没有了光线,漆黑一片。
“阿娘……阿娘你说我是英雄对不对,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阳昕带着哭腔,“我让阿爸失望了……”
“我、我该怎么办?师父……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除了打打杀杀,谁都救不了……”阳昕绝望地闭上了眼。
“去面对深渊——”如洪钟般沉稳悠扬的老人话语,穿透了整个空间。
“是师父吗?”阳昕睁开了眼,四周仍然是黑洞洞的一片,并没有半个人影。
阳昕依着话语向坠落的底端望去,这时她与一双赤红色的眼睛四目相对,那双眸深邃而沉静,素昧平生又似曾相识。
“总觉得在哪见过,又好像不太一样。”她盯着那双赤瞳喃喃自语,慌乱的心情不知不觉中也回归宁静。
“怎么落了这么久?说起来,我现在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空间中所有的黑暗忽然褪去,被一大片白光取代。
阳昕本能地抬手遮住了双眼,待再放下手后,她发现自己已经盘坐在荷塘里的一叶方舟之中。
一位披着草衣的斗笠翁在船头悠然地划桨泛舟,他头也没回便问了一句:“你醒啦?”
“老伯?醒了?我之前都在做梦吗?”阳昕眺望了一圈,此处青山薄雾,绿水红花,胜似仙境又如尘景,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仍然是一套肉山护甲,突然悲从中来。
“不对啊,伯伯,我这是死了啊!”她顿时哭天抹泪,捶足顿胸,小轻舟晃了又晃,“我用了绝招之后七窍流血,肯定是死了啊!最后还是给阿爸丢脸了,呜呜哇……我对不起阿爸啊,我对不起阿娘!对不起师父啊!”
“就你这丫头神愁鬼怕的哭声,我看啊,老天爷还不敢收了你。”斗笠翁依然慢悠悠地泛舟,他掏出一个大葫芦,咬开了盖子灌了口酒,乐呵呵地唱起了小调:“醉里生,梦中死,高堂里坐神仙,船头上站老翁,生前死后,哪有真凭实据?凡世人间,倒定了不少规矩。”
阳昕看着老伯手里的酒葫芦,咽了咽所剩无几的唾沫,她干哑的嗓子早就渴得冒火了。
“这寰宇天地的奥妙,岂是人能讲明白的?这规矩一多啊,就放不开手脚。”老翁转过了身,大斗笠挡住了大半面容,他将葫芦扔给了阳昕,“尝尝这酒。”
阳昕立即拧开葫芦盖子,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迫不及待地将其灌入喉中,却发现是清冽的山泉。
“老伯,这不是酒啊?”
斗笠翁嘿嘿一笑,他说:“是不是酒,进了肚里不都一样解渴?想喝酒,自己酿去。”
“酿什么酿,这老头,人都死了还忽悠我。”阳昕撇了撇嘴,丧气地嘟嘟囔囔。
“我看你还是没睡醒,还我的酒葫芦。”斗笠翁不悦地将葫芦掏了回来,然后连连咽下数口,“啧啊,好酒——嗝!”
他拍拍肚子,“罢了罢了,你我有缘,就教你一手,来跟我瞧瞧这水。”
阳昕撑起身探向了斗笠翁指向的水面,绿盈盈的漾着波纹,映出自己的脸。
“这里有啥啊?”
“葫芦里的酒就是从这灌的,渴了随便喝,反正江河那么大,不差你那几口。”
“哎,你这老头是不是糊涂了,非得拿着河水当酒喝。”
“坐着我的船,还不会酿酒?是不是酒,你自己尝尝去!”
阳昕被老翁一脚踹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