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书房,两位阁老便俯身下拜,宣景帝手掌轻抬,轻声道:“免礼。”
“不知圣上急招我等,是有何要事?”
首府张阁老见圣上面色红润,眼角含笑,心中松了一松。
“昊儿来了折子,你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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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宣景帝从龙案后走出,将折子亲手递到了张阁老的手中。
两位阁老凑在一起,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起来,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就将折子中所言之事了然于心。
“圣上,这水阳州虽有车良吉代管,但还需务必尽快个妥当人选过去,安稳民心啊。”
“嗯,此事我已有人选。”
“至于沁缙州,若老臣没有记错,那里知州可是居固,之前那个报上稻鱼之法的?”
见人终于问到点子上,宣景帝呵呵一笑,“确实是此人,且如今韶伦就在此地任州学院长。”
一听韶伦二字,两位阁老都是一顿,接着便低下头去,只言不语。
从前朝堂之上,他们是多少争锋相对过,其辞官远走,或多或少亦有些自己的功劳在里头,但韶伦本为帝师,与圣上感情深厚,虽是时间过了许久,但在圣上心中依然很有分量。
那现在圣上又提及此人,是何用意?莫不是欲再为重用?
不得不说这些为官之人心思深沉,只是皇帝一句话,便能琢磨出七八种味儿来,可宣景帝如今正高兴着,哪会在意他们的脸色了,只是笑着说道:“许久未见老师了,也不知他在沁缙州过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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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寻常感叹一语,两位阁老心中一惊,具是以为自己猜测成真,不免互视一眼,想着过会如何说辞让皇帝打消再宣韶伦入朝的念头。
谁想宣景帝话锋一转,“老师淡迫名利,但志存高远,若不是他教导的州学学生在州府行那‘演讲’一事,说服百姓自请出城帮助流民,恐怕如今沁缙州也不会比水阳州好到哪里。”
“听说老师还在那里收了一名弟子,名为沈凌,你们说,这弟子可算是朕之师弟了?”
“圣上切不可如此戏言!”
“您真龙之身,一介草民如何能同您为同门师兄弟!”
不过玩笑一句,善阁老却是连连惊呼,可此时张阁老却是闭口不言,他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莫名的熟悉。
这不就是之前居固所言,制出打谷机的那个书生?
“圣上,此人……”
“噢?此人如何?莫不是张阁老竟听说过他之名姓?”
宣景帝不过是开开玩笑,哪想张阁老竟真点了点头,将刚才心中所想说了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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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如此,那沈凌此人能被老师收作弟子也是名副其实了。”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宣景帝便将沈凌的名字记在脑中,并在其上打了大大的‘师弟’二字。
“不过无论如何,此次流民围城一事,沁缙州百姓功不可没,我欲亲自题字‘首善之城’,以示嘉奖。”
“如此,便可让沁缙州府百姓所为传唱于大盛,若是往后还有此等天灾人祸,在朝廷不及行动之前,必然能使周边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一解燃眉之急,减少灾民伤亡。”
宣景帝说完,两位阁老齐齐躬身而拜:
“皇上圣明!”
而此时,太子容君昊则帅步从一路奔至水阳州,将灯丰县令下狱问斩,后又召集当地富绅、富商,筹集粮草,招募工人,趁河水退去之时将决堤的河口补上了。
一番雷霆举动不过耗费半月时间,待他离开之时,当地百姓无不叩首相送。
又过两月,朝廷下发旨意,着各处流民回归故里,各处官员免费发放种子,租借农具,支持冬季小麦的耕种。
沁缙州外住了小半年的流民很快得到消息,欣喜者有之,落寞者有之,担忧者有之,一时间,走或者留成了灾民讨论最多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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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家的,你们这次回去不?”
“回啊,前头官差不是说了,回去之后朝廷重新分地,还发种子农具和口粮,我家人口多些,咬咬牙,卖卖力气,熬到明年也就好了,咋地,你打算留在这儿啊?”
“哎,我这不是还在愁吗,家里这灾一遭,只剩下两个姑娘小子,我这就是回了去,一个人也支棱不起来啊。”
“那咋办,难道你打算留在这儿?可沁缙州虽好,到底不是咱的根呐,再说这得咋糊口了。”
话说到这儿,两个妇人都是住了嘴,心里头苦的不行。
要不是这涝灾,家里人如今可都还能齐齐整整的,无非平日就是为了两口吃的拌拌嘴,现在倒好,连个拌嘴人都没有,家都散了。
想在这沁缙州扎根,哪是那么容易,除了卖身为奴为婢的,其他真没什么好法子了。
知州府衙。
“流民返乡之事可有安排下去?”
居固坐于正厅上首,问了句下方邹城。
塔读@ “回知州大人,下官已经安排了,只是不少流民家口不全,回乡无靠,恐会滞留。”
“那如何是好,若是都愿回乡,我沁缙州是可供些路上的粮食,但他们若是留在此处,时长日久,怕也是要出乱子。”
“知州大人所言有理,我亦在为此时忧愁。”
邹城也是犯难,城外这么大片的流民区,人万一真赖着不走了,难道还要他沁缙州一直供养着吗?总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两人具是沉默,一时之间都没想出什么好的法子。
而庄可卿和沈凌二人,连同州学的学子,却是对流民返乡一事积极的很,自朝廷发了诏令,学子们便日日在流民营中宣讲,鼓励他们回乡劳作,重建家园,很多流民受其鼓舞,都已是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离开了。
又过一月,能走的流民走了大半,但至少还剩下三分之一滞留在流民营中,多是些单身男子和老弱妇孺,无家无口,任州学的书生们如何劝说,都是不肯动作,是有点就要在此安家的意思。
“我老婆孩子都没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如就在州府做些苦力,挣两个花用,省的再回那伤心地去。”
“大哥,我与你同样想法,大不了就自卖己身给人做仆人去,好歹有饭吃,有衣穿。”
男子蹲在地上,自暴自弃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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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可卿恰巧路过,听见二人对话,不禁挑眉。
这年代,能有自由身的,谁愿卖身做奴,都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或是没了盼头才就如此,可这两个男子,好手好脚,如何还这样破罐破摔?
“两位大叔,你们为何不愿返乡?”
两人抬起头来,一见是之前治病救人的庄大夫,都是倏地站起,弯腰就拜。
庄可卿摆摆手笑了笑,“大叔不必多礼,只是现在朝廷已下了旨意,你们为何还不愿回去呢?”
“嗐,回去有啥意思,家里人都没了,就我一个,有啥盼头了。”
一个汉子叹了口气,面色委顿苦涩,另一个汉子见他说了,也便开了口。
“不敢瞒大夫,我家里老娘老爹全没了,老婆也给大水冲了走,如今就剩一个小女儿跟着,这要是回去,路上没个好歹不说,回去以后日子没人照应,也是过不下去。”
听了他们的话,庄可卿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据李守成所说,如今流民营中不肯离开的多是单身男子,亦或是失夫女子,无依无靠的,他们归乡之后无法回归正常生活,所以才想干脆留在州府,做些零工,卖些苦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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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若真是如此,不若让他们在此组建家庭,再行归乡?
庄可卿知道自己的想法多少有些天真,但若不这样做,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让流民自愿回归了。
不过想法虽有,但此事却不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决断的,要真就举办相亲大会,还得官府出面牵头才行,那要官府牵头,则必须有一人能在知州大人面前说上话了。
阿凌,不如先回去同阿凌商量一番,若他也觉得这法子好,便请他与韶先生一谈,也好再去说服知州大人安排此事。
思及此处,庄可卿脚下步伐快了些,匆匆告别两个男子,急急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