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林接到了他的主将的命令,从驻军大营驱车赶往医院。
他今年26岁,男性omega,三级军长,原本隶属于元成中将的部下医疗队军官,自元成贪污腐败渎职被查且被枪毙后,原属于元成的部队分成两半,两万人跟着凯文逊,另外两万人跟着尹瀚洋,等到凯文逊殿下分兵给方倾的时候,他们这一半人,又统归了方倾方少将管辖。
方倾把他提上来当副将,纯属机缘巧合,近20年来omega能顺利从新兵营出师且当主将的,李茉莉是其一,方倾是其二。不过,李茉莉属于步兵武将,纯粹靠着不输alpha的单兵作战和指挥能力成为主将,方倾则是医疗兵,靠着捣药制毒研发生化武器,当上了主将。
机遇就这样来了,方倾掌管两万收编为anger的战士后,果然提拔了其中在医疗队资历最深、军衔最高的白玉林,成为副将。
在白玉林眼中,方倾年仅20出头,长得又很伶俐娇俏,站在军队前面根本压不住人,可他回手一记笑弹,让前三排alpha们笑了一下午之后,没人再敢造次。
等到拿了凯文逊殿下给的肃杀令、动手料理皇家军内部蝼蚁喽啰时,其杀伐决断、毫不留情、当场击毙的手段,让人愈发胆寒敬畏,一年过去,军中上下,莫敢不从。
“抬到冷藏室里,运到医研院。”
这是方倾最常下的命令,这一声令下,战士们训练有素地把地上还没完全冷透的尸体放到军用卡车后面的冷藏室里,快速行驶,去到医研院,将其奉献给医疗事业。
事实证明,方倾在第一次点兵讲话时所说的“把你们变成大体老师”这句话,并不单单只是一句威胁,他确实这么做了,而且收效显著。他发明了越来越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以在惩治违反军纪的士兵时花样百出,每次白玉林用来演示给另一个alpha副将燕中南看时,对方都惊得一蹦三跳。
一年时间,从驻地,到以驻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的岛屿,各个皇家军旗下的驻防兵们,都被方倾进行了轮番“大清洗”,军中蝗虫蛀虫被清除后,面貌焕然一新。
“方少将,我路过百货商场大门口,又看到了卖糖葫芦的,您要吃吗?”
“不用了,”方倾在电话里笑得很愉悦,“你人来了就行了。”
白玉林想起之前来看方倾,每次他从部队到医院的路上,方倾都会让他带点儿路边摊给他吃,“要口味重一些,加麻加辣加醋”,在视频时恳求白玉林带两串“越酸越好”的山楂糖葫芦时,甚至喉结滚动,狂咽口水,一脸的急不可待。
方少将是很有些个性在身上的主将,军营带练了三个月后,基本上不去了,只在医院里,白玉林和燕中南有时应他的要求,去医院跟他一起开会,尽管都在驻地,方倾也会要求跟他们视频连线,询问队里的情况。
驻地军营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阎世雄12万amy大军分别镇守首都各个区域的同时,他们anger两万人就住在大营里,偶尔接受方倾的指示外派出去,每次出发之前,方倾手里都有厚厚一沓“罪证”,由那位爵爷艾登签字批复,燕中南和他协助公检机关负责拿人。
除此之外,赛威亲王也回调了10万人在驻地首都边缘徘徊,偶尔去阎世雄的驻军处转悠,美其名曰“支援”,可阎世雄根本不理,有时又在驻军大营里跟anger大眼瞪小眼,有时又将王宫围个密密实实。
因此,驻地由anger、amy和赛威的aland联合驻防,呈现出一种三足鼎立之势,关系既紧张,又微妙。只是anger只方倾这两万人在驻地,似乎起不了大波澜。
直到方倾有一次开会,对燕中南和白玉林说:“我要往赛威身上扔窃听器。”
白玉林和燕中南同时往后一仰,他们的主将果然不一般,一玩就玩个大的。
方倾说出了他的行动目标,燕中南和白玉林开始献计,三人研究了一天,最后行动方案非常简单,一共分三步。
第一步,燕中南把赛威的副将胡日图忽悠走,带他去一旁抽烟,第二步,白玉林利用美色把威尔逊勾搭走,第三步,方倾往赛威头上扔一微粒型窃听器。
这三步下来,听起来好像比把大象放冰箱里还简单。
白玉林诚惶诚恐,说自己没有“美色”,可否放毒,方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很好看。就对他笑一笑,说一声‘威总’,他保证跟你走。你也别走远,就去赛威看不到的地方,我这边一得手,你立刻跑过来。”
行动按计划实施,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燕中南给胡日图献上了一根烟,俩人笑着攀谈了一会儿,胡日图见anger副将对他态度恭谨,便眉开眼笑,心中得意,转过了头;白玉林则故作姿态,谦卑地对威尔逊行了军礼,喊了一声“威总”,他果然好奇地过来了,白玉林便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客套和恭维话。
就在校场上,方倾看到了赛威,低头行军礼时,赛威的鼻孔里哼了一声,准备路过他时,方倾却惊讶地叫了起来。
“赛大将军,我发现您容颜不老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赛威转过头时,方倾踮起脚、抬起了手,指着他的鬓角:“我父亲这里都有些白了,您的头发却闪闪发亮!”
那一颗小米粒顺势被他丢到了赛威头上。不远处的燕中南和白玉林心中不禁一悚,这可真是太岁爷头上动土,胆大包天了。
“你爸那个老狐狸天天忧思忧虑,当然没有我年轻,”赛威脸上不乏得意,看向方倾,“你也最好别学他,当什么狗头军师。”
“是,谨遵赛总教诲。”方倾低着头说。
赛威转过头,神气活现地走了。像他这种人,包括他的儿子威尔逊,都是喜欢拿官威压人的人,越是没有能力,越喜欢装腔作势摆架子,方倾一个美貌的omega,朝他笑一笑,目标即达成了。
这一晚,三人开始窃听赛威的行踪,据方倾观察,“赛威三天洗一次头发”,三天内,他们aland必开一次会,他们一定能截获关键信息。
果然不出方倾所料,赛威多日来在驻军屯的兵,名不正、言不顺,巴克达统帅几次驱赶不成,赛威赖着不肯撤兵,打算来个自导自演,在驻地宽潭海域伪造一匹悍匪上来抢劫,aland就势出手解决,以此邀功,向巴克达和于凯峰强势讨要驻军权。
那一晚,驻地两万anger战士迎来了新任主将方倾,第一次下达的全军出击命令——保卫驻地宽潭海域。
几乎是那三千悍匪刚刚坐着深潜艇露出海面,anger就倾炮起舞、黄烟漫天,后面整军待发的aland完全傻眼,眼睁睁看着自己导演的一出戏,被方倾的anger截胡了,却有口不能言。
事后赛威一拳把威尔逊打到地上,只说是他走漏风声,威尔逊大喊冤枉,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泄密,一时间aland开始紧张地内查、自纠起来,却不知道到底是内部的谁,泄了密。
燕中南和白玉林都因为方倾没有留下后手、回收窃听器而感到心虚,方倾不以为意道:“赛威这个老淫/棍,三天两头不着家,连日外宿,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洗了澡,溶于水的窃听器丢到了哪儿去。”
这一战,方倾所率anger护城有功,巴克达统帅问他要什么赏,他只说巴尔干的子民们都很想报答凯文逊当日救城之恩,自立护卫队,希望能报效祖国。
巴克达岂能不知凯文逊四处招兵买马,就着台阶往下走,去询问于凯峰的意思。
驻地突然跑出来10万的兵,且不在于总司令登记在案的名下a字正规军,于凯峰本来是不会答允的,直到巴克达说,这是方倾的兵。
于凯峰回复了:“允。”
方倾忽然成了两股势力之间微妙的平衡,互相之间,都觉得方倾是“自己人”。可不管怎么着,自此10万大军由巴尔干沙漠挺进首都,赵云可亲自率队,奔赴驻地,投于方倾麾下。
自此,阎世雄12万人与方倾12万人分庭抗礼,都在驻地驻军,可阎世雄是个低调的人,部队进来之后无声无息,不像方倾的兵走南闯北打苍蝇打老虎,通通都打,再加上宽潭海域一战成名,以少胜多,坊间开始盛传,方倾,才是给驻地首都人民看家护院的新任“城主”。
城主办完了这件大事,逐渐体力不支,日益发胖,即便视频之中,白玉林都感觉到他说话愈发困难。
“稍等一下。”方倾消失在了镜头里。
过了一会儿,他又出现了,白玉林赫然发现,方倾嘴上扣着一个玻璃罩。
他在吸氧。
“咱们主将……像在实验室里孵蛋似的,天天不露面,不练兵……”
“别胡说八道,”白玉林皱了皱眉,斥责了燕中南,“他是科学家,肯定在研发什么新型重威力武器,你等着瞧吧。”
再说赵云可来了之后,治军严格,上下齐心,巴尔干自卫队丝毫不逊色于anger原住民,赵云可除了不会用方倾制作的东西,常常自己把自己熏晕,逗得方倾嘎嘎笑以外,其他没得挑。
终于,秋风乍起,金色九月来临,方倾让白玉林单独去见他。
“真的不要糖葫芦了?还有烤冷面,炒小海鲜。”白玉林的车缓慢地经过夜市。
“现在啥都不能吃了,你来吧。”方倾说。
敲了门,白玉林进到了方倾的诊疗室里。
这屋子似乎比之前大了不少,里面侧门开着,像是打通了另一间诊疗室,跟这间合二为一了。
“好久不见了,玉林。”方倾笑着说。
“没少跟您视频,不过确实是三个月没来见您了。”白玉林坐在了椅子上,有些拘束地看着方倾。
方倾穿着一套宽松的乳白色纯棉睡衣裤,即便是九月份,袜子也是厚厚的毛绒袜,踩在一双软塌塌的棉拖鞋里。脸上有种疲惫感,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虽然有些憔悴,但眼神清澈,喜气洋洋的,似乎心情很不错。腰间系的白布长条,拢出了一束小腰,整个人看起来比三个月前清瘦了不少。
“这次叫你来呢,是有件事要告诉你,”方倾说,“你是我的副将,可以说在军队里,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这事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你……”
来了来了,白玉林心中紧张,忐忑又激动,方少将终于要亮出他研制的新式武器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希望你能帮我保密,咱们身在驻地,但树敌太多,强敌环伺,他又太小了……”
白玉林听得一头雾水时,忽然听里面屋子里,传出一声婴儿啼叫,声音只一声,但音量很大,音色也很清晰。
“嘎!”
白玉林一脸震惊,方倾笑道:“他醒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白玉林的肩膀,俩人往房间里走,白玉林站在门口,往里一看,只见那是一个杂乱却有序的婴儿房间,四周各种母婴用品齐全,房间温暖明亮,蓝色的摇篮床里,一个小小婴孩,正在挥舞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地叫着。
“这是我的儿子。”方倾站在摇篮边上,笑着看着他,“8月17号晚上生的。”
白玉林低头看着他,孩子的皮肤黑黢黢的胖乎乎的,头发黑且直,一根根往上竖着,有一双很不常见的幽蓝色的眼睛。
“9斤2两,alpha小男孩,顺转剖,生了整整两天,差点把我自己送走。”方倾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却无限爱怜地握着他的小手晃了晃。
“9斤2两,”白玉林忍不住道,“您这小体格能生下来真的不容易。”
“是啊!怀他的时候天天吃肉,整个人胖了35斤,”方倾语气中不乏责怪,但又因为新生命而情不自禁地欣喜,然后,充满期待地回过头,看向白玉林,“他漂亮吗?”
白玉林实在违心说不出一个漂亮来,都是医疗兵,在医院时谁没见过几个真正算得上漂亮的小婴儿。
“很帅,很精神,”白玉林诚实地说,“跟小于总长得一模一样。”
方倾的眼睛倏地瞪圆了,直愣愣地看着白玉林。
这神情把白玉林吓够呛,生怕产夫陷入了癫狂。
“你说他跟于浩海长得像?!”
“……当然。”
方倾不可置信地趴在摇篮边上,看着孩子:“这么小的小孩儿,五官都没长开,为什么觉得像他?我还觉得像我,就是比我黑一点儿。”
明明孩子是古铜色的皮肤,岂止比您“黑一点儿”。
可白玉林早就听闻方倾和于浩海离婚且方副将独自抚养一个omega儿子,万万没想到,这又给他生了一个。
而且,方少将似乎不想外人能看出来的样子,令白玉林有些惶恐,不知道如何作答。
好在方倾就是告诉他自己诞下了一子,没有别的指令,白玉林很快地走了。
他刚出去不久,青羚就进来了,见方倾正皱着眉瞅着孩子,一脸担忧的样子。
“怎么了?”青羚说,“你的副将没夸他漂亮,你又不高兴了?”
“他说了个令我震惊的事,”方倾说,“他说这孩子跟浩海很像!”
青羚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迅速翻着照片,递给了方倾。
方倾接过一看,是尹桐抱着他的孩子的照片,再翻一页,竟然是青羚和尹桐一起抱着他的孩子的照片。
“咦?!皓南怎么在你们的怀里?”方倾头发翘起一边,不解地看着那小孩儿。
“那是于浩海!”青羚无语地喊道。
方倾登时惊呆了,瞅瞅摇篮床里那个,又瞅了瞅照片里孩子他爹小时候,不禁崩溃叹道:“我天呐,真是一模一样!”
“……回头找找于总婴儿时期的照片,”青羚叹道,“三个人共用一张脸。”
“啊!”方倾不禁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头,青羚跟着被吓得一蹦。
“……孩子像他爹不是很正常吗?!你一惊一乍干什么?!”青羚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
“那他会来抢孩子啊,”方倾担心极了,“盼盼他都来抢,何况是这个照着他的模样打印复制出来的宝宝!”
“他不敢抢!”青羚叹了口气,看来上回于浩海来发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何况现在方倾还没出月子,正处在精神最容易紧张和抑郁的哺乳期。
“方倾,于浩海上回来这里,也不是真心想抢盼盼的,”青羚认真地跟他说,“我问过保育员了,在你去之前,他都在那里等了两个钟头,要想带走盼盼,他早就带走了,谁能拦得住他?他根本是等你去他才做势要抢的,那熊玩意儿就是想拿孩子逼你复婚罢了,被我拆穿后才逃走了……”
方倾有些不信,摇了摇头:“他很恨我,现在很讨厌我。知道我竟然偷偷生孩子,估计更生气了。”
“那就给他呗!”
“不行!”
“黑炭头似的,长得一点儿都不好看,白给我我都不稀罕……”
方倾生气地举起拳头轻轻捶打青羚,青羚笑了起来。
“我发现他一点儿都不爱哭,就滴溜溜地看人,”方倾说,“晚上我翻过身看到他眼睛是睁开的,都不知道醒了多久。”
“跟他爹一样,”青羚说,“瀚洋小时候就爱哭,晚上总闹夜,浩海从来不哭。”
“挺好的,”方倾一眼不错地看着孩子,“我晚上能睡很长的觉,保育员也说他不闹,作息跟咱们一样。你叫他名字。”
青羚:“皓南。”
孩子立刻眼珠转了过去,看向他。
方倾:“皓北。”
孩子不理他,仍旧看着青羚。
方倾:“大地瓜。”
孩子依旧不看他。
方倾:“皓南。”
孩子转过了眼睛,眼睛晶亮地看向了他。
方倾和青羚都笑了起来。
在胎动的时候,方倾就发现了这宝宝对“皓南”两个字格外敏感,只要方倾在视频的时候跟属下提到了“皓南岛”,他都要动一动,表示他也很好奇皓南岛的战况。
方倾于是用别的词来试探,皓西、皓东、皓北,这神奇的宝宝都不加理会,只对“皓南”感兴趣。
于是,他为他自己定下了名字,就叫“皓南”。
方倾喜滋滋地把这“奇迹”分享给方匀的时候,方匀表面跟着乐,心里不禁叹气。还不是方倾自己时时关注于浩海在皓南岛的战况,父子连心,宝宝感应到了他的在乎,才对这两个字格外敏感。
想着那天,从手术室床上起来,闻夕言把化验单给他看时,青羚和方匀乃至闻夕言,都说听他自己的意见,留还是不留,只是方匀和闻夕言从医生的角度建议他,说是留着孩子的话,九、十个月的发情期停止,随着孩子的出生,腺体会重塑它的周期,也许,会变“紊乱”为“正常”,换言之,孩子生下来,有利于方倾的病情康复。
可方倾却笑着说别这么想,孩子就是孩子,是一条独立的生命,他可不能成为自己为了治病的“工具娃”,只是,他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完全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情,为了死去的婚姻的纪念,或是为了……他现在还爱他,还很好奇他们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方倾想生下皓南的决定,都跟于浩海无关,是他自己的个人选择,他不想因为孩子而改变什么,他也知道,他跟于浩海再无可能了。
“既然皓南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了,这封信……我可以给你看了,”青羚拿出一封来自昶洲的厚厚的信,递给了方倾,“元旦之前,袁真到处找你没找到,让我转交给你。”
方倾接过一看,是尹桐写给他的信:“怎么才给我?”
“我不想任何人干涉你的决定,关于孩子的去留,”青羚说,“桐桐也不行。”
方倾展开了这封迟到的、饱蘸了愧疚的信件。
“吾儿方倾:
展信舒颜,见字如晤。
驻地一别,已三月有余,听闻你与浩海各奔凉州岛、皓南岛前线杀敌,取得赫赫战绩,爸爸心里很是欣慰,可想到你们分隔两地,已然离婚的事实,总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中不安。看到方医生的时候,我几次走过去,想跟他聊一聊,方医生总对我说,桐桐,不必说了,不是你的错。
可浩海令你如此伤心,怎能不是我和凯峰的错?养不教,父之过。
浩海生来形似其父,兼得其姓,art上下乃至我和凯峰,都对他寄予了厚望,他又非常争气,从小到大,无论见识和武力,都难遇敌手,性格表面谦逊,内里嚣张自傲,谁都不服。凯峰四处寻找他的同龄人,只求能痛殴他一顿,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可惜遍寻瀛洲、昶洲神力小子,乃至art后辈,都无人能敌。凯峰只好让李总双胞胎二子李可、李艾,来到家中,与他比试,结果二子齐上,依然被他打得满地找牙,自此他的内心愈发狂妄,谁都不放在眼里。凯峰又去山中找大老虎来打儿子,结果老虎反被浩海打掉所有牙齿,还给他赐名胖虎……”
方倾读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夫夫俩本来想锉一锉儿子的锐气,结果弄巧成拙,反而让他越发骄傲了。
“……待到浩海十二三岁,我与其父完全束手无策,只能任其发展,还好他聪明过人,不爱伤人,平时除了刻苦训练和精进学习,只弹琴画画和看书,端的上是翩翩君子的模样,只是知子莫若父,我知道浩海有很多恶习,一定是跟凯峰一模一样的,只在昶洲有一日,我路过你们的房间,见他把你抱在窗户上揉脸亲吻,我快速离开,以为小夫妻房中之事,不便过问,可等我做完了饭,离开两个多小时后再回来,发现他竟然还把你架在窗口上玩/弄,可怜的你都已歪着头昏昏欲睡了,他却还在搓揉你,令我心中生疑。
我问他为何那样,他只笑而不语,我又问他平时都喜欢画画和弹琴,为什么不画给你看,不弹给你听,他说这些都是他以前的无聊消遣,现在有了你,只消遣你就够了。
我听着这话只觉得奇奇怪怪,未能深究,后来战事频发,我和凯峰与你们接连离开昶洲,并不知道他具体都对你做了什么恶,只是无论什么原因,你决定离开他,一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也一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们才走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思来想去,一定是他从我和凯峰之间借鉴了错误的相处方式,才忽视和轻视了你,令你难过和难堪。凯峰在外打仗、在内治军,之所以从不跟我分享讨论,是因为我没有文化,听不大懂,对他无益。可你是方医生和青羚用心培养的青年才俊,不输于任何alpha,也不输给我们的儿子,浩海却不懂得,只把你看做他的宠物咪咪。小时候打雷下雨或是外面大风吹过,飞沙走石,浩海都把他的猫咪抱得紧紧,盖上被子,深恐猫咪受到惊吓,殊不知我们养的猫咪胆子大得很,根本是配合他才懒得挣扎。
我的儿子浩海霸道如凯峰,固执如我,幼时与你相见,久久不能忘怀,每次王俊和莉莉他们来到家里,却不见你的踪影,他都非常失落,时而劝我做些美味佳肴,哄骗青羚和你来我们家做客;时而让凯峰给你父亲方医生多发些军饷,诱导他带你来家里玩,时而又阴云密布摔东西打弟弟,一定要去驻地看你,每次这样闹起来,凯峰都把他狠揍一顿,可从七岁到十三四岁,他日渐变得强壮,打都打不痛了,越打越皮。
后来凯峰把他带到康斯坦丁上将家里,康总坐在轮椅上,要跟他决斗,他不屑一顾,不愿与残疾老人对打,康总开动轮椅,化身钢铁战士,几次把他逼到角落里撞他,狠狠轧过他的脚背,让他还手,那次才是真的把他打服了,脚瘸了半个月,才终于老实了起来,不再说去驻地找你之类的话语,我们都以为他长大了,懂事了。可没想到他孔雀旗考核之后,第一天去驻地,就去找你了,到底把你骗到了手里。
浩海就是这么一个执念很深的人,想来以后数年,他若不被战事所困,只要有去驻地的机会,定然还是会与你纠缠不休,你听我的话,到康斯坦丁上将家里躲着吧,浩海不把他父亲于总放到眼里了,我的话更是不听,但他敬重康总为人,小时候又被康总的轮椅收拾过,内心还是有惧怕的,你若躲不开他,就去康总家住一段时间,待他走了你再出来,想来能够躲过他的摧残……
我可怜的孩子方倾,这两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很难过,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帮你,身边无论是art还是angel,谁又不是看他脸色行事呢?你有委屈都默默吞下。
写到这里,我惭愧不已,自我年轻时每每在凯峰那里受了气,都是去找你父亲方医生寻求庇护,让他为我做主,可你嫁给了浩海,却有苦不能诉,直到离婚了,依然没有说他一个不好,可我明白,浩海有很多很多不足,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走吧孩子,逃得远远的,无论在哪里,爸爸都真心祝你幸福。”
读完这封信,方倾的眼泪已一滴一滴打湿了这几页的纸。尹桐是个写字很困难、需要不停查字典的人,这封厚厚的信,也不知道他写了几天。
不过,好在他提出了这一条“妙计”,让后面几年的大多数时间里,方倾都过得很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