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凯文逊询问王俊是想回王宫,还是继续在医院里住着。
王俊没有受伤,只是中了倾弹昏迷,产检也没有任何问题,按理说应该回王宫了,只是他略微一犹疑,凯文逊立刻替他决定了。
“回医院去,方倾,我们住的那个病房别给我们退了。”
“好。”方倾答应道。
“你不会宫里商量事情吗?”王俊问道,“开完了会,跟统帅还有公主有事情商量吧。”
“不着急。”凯文逊说。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王俊的手。
从王俊回来那天起,他几乎就与王俊寸步不离,今天早上,他把自己所有守卫都交给了王俊,甚至包括龙俊杰和荆露。等到他开口让步睿诚也在病房门口守着的时候,王俊开口,说要一起同行,就在国会大厦一楼房间待着。
凯文逊这才放心地走出了病房,离开了王俊的视线。只是开完了会之后,他是第一个跑出来的,到了王俊身前,又是一脑门的汗。
回到了医院里,王俊对方倾说:“有没有一些静心安神的药,文逊可以吃的那种。”
“很明显的创伤后遗症,”方倾说道,“伴随着哮喘的复发,这几天夜里都睡不好觉吧?”
“时不时惊醒,大喊我的名字,”王俊发愁道,“我得反复告诉他我已经回来了,他才能继续入睡。”
“他本来天生哮喘体弱,你调养了两年才见好了,这次……两个月的时间,我看到的发作次数就有四五次,”方倾说,“恐怕你又得忙了。”
“是,只吃药好使吗?还是有别的什么药到病除的办法?”
方倾想说,殿下恐怕是心病。
只是这话一个说不好,恐怕更生事端。
他们两人相处,虽然比之从前还要难舍难分、恩爱有加,只是气氛忽然变得有些生疏和客气起来,王俊孕早期很嗜睡,晚上常常没等凯文逊回来,就已经睡着了,半夜凯文逊回来,像往常一样抱着他轻轻吻他,伸手去抚摸他,试图跟他亲近时,王俊会忽然醒来,戒备地推着他,说是现在不行,为了宝宝要忍。
凯文逊一贯在情/事上很是照顾王俊的感受,虽然点了点头,搂着王俊,哄他睡觉,心里却难免犯了合计。
俞格一个alpha把王俊抓走了两个月,其中听俘虏说过,俩人在荒岛上就住了一个月,在墓穴里又是近半个月,偶尔听到里面有打斗声,接着就是沉默安静下来了。
凯文逊不用多想,也知道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可承受这件头变绿的事,跟王俊从此不见了相比,当然还是万幸现在这个结局。
俞格一路把王俊照顾得很好,甚至到最后都把他妥帖地藏到了子弹枪炮和变异血清都到不了的墓穴里,在凯文逊看来,俞格这个做法,就相当于是把王俊藏到了他的老巢里。
这不是爱,还是什么?
不用想凯文逊也知道,俞格就是爱上了王俊。
在和凯文逊对话时,俞格曾说过,“王俊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你倒是一触即燃”。这句话在凯文逊心里翻译过来,就是王俊被劫去之后,顺从和忍耐了很多事,最终,才肚子里怀着孩子回来了。
在凯文逊眼里,身边到处都是喜欢王俊的人,特别是医生,像闻夕言,不就是个例子么?俞格也他妈是个医生,自然跑不了,就连方倾这个omega医生,当时不也同意去交换王俊吗?
……难道王俊的信息素,吸引医生?
凯文逊不懂,他只是等到王俊闭着眼睛,睡得香香的时候,把王俊扶起来,搂到了肩膀上,侧过头,胆战心惊地看过去。
那个比较圆、比较乖巧的标记,还是属于他凯文逊的牙印,其余地方干干净净的,没有别的痕迹。
俞格竟然忍住了没咬?
凯文逊又怀疑地去闻王俊后颈处的腺体,温热的、淡雅的满天星香气,还是他喜欢的那个味道。
他低着头,按着王俊,像按着一个怀了孕、跑不了的雌兽似的,认真地脱掉他的衣服,检查着他的身体,仔仔细细地闻了好一会儿,无论是腺体、脸蛋、额头、嘴唇,还是……王俊依旧是他喜欢的那个味道,没有别的变化。
他像是放心了似的,松了口气,把王俊翻过身来,按到了自己的怀里,盖上被子,不一会,才忧虑地睡着了。
王俊听到他尚算均匀的呼吸声,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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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皇家军,于浩海说取消皇家军,”玛格列特公主厉声对巴克达道,“下一步,是不是就取消统帅的位置,取消公主的头衔,取消我们王子和王室所有的荣耀?!”
“浩海也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护卫兵确实如他所说,一盘散沙,”巴克达道,“那8个案犯竟无一例外是旁门左道进入的军队,这就是我们皇家军?简直不像话!”
“那也是克鲁格亲王和克莱夫上将遗留下来的祸害,”凯文逊道,“我们以后会肃清队伍中的渣滓,重新整队,这我已经有了经验,您看我让步睿诚带的那五千禁卫军,不就很好吗?若不是那五千人,咱们当日被变异人围攻破门,也很难全身而退。舅舅,不能退让,这皇家军是我们的人,看守的是我们的家!岂能容忍他于氏父子,进到我们家门里来放肆?!”
“你说话就说话,不要甩动胳膊。”巴克达皱着眉,看到他肩膀中枪的那个地方,白色纱布中又浸出了隐隐的血迹。
思索片刻,巴克达道:“你直接开口要art的兵,也太大胆了,他们是不会给的。”
“我们是王族!”凯文逊不可置信地道,“我要他20万的兵怎么了?!看守的仅仅是我们王宫吗?驻地,是水星的首都,是最繁华、最发达的地方,也是南北海域的交通要道,是全国经济第一强的内陆岛屿,年收入总值7000亿!这不都是我们王室做出的贡献吗?电信、水利、商业、农业、畜牧业、养殖业等各个地方的经济命脉尽在我们的手中,他们a军就算再能打,没有粮草先行,又岂能又是方枪又是倾炮、百草倾,去打赢蜥蜴军?钱,是从哪儿来的?”
巴克达一时哑然,凯文逊头脑聪明、反应机敏,竟说得他不知如何反应。
只叹了口气,说道:“文逊,他们还可以不打蜥蜴军,然后另立新君。当年于凯峰若要造反,手握重兵与核/武器,我们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可是他在我和你赛威舅舅之间,选择了我。”
“我知道,当年,那也是当年!他错过了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现在,我们这一辈都长大了,”凯文逊道,“于浩海狼子野心,已经包藏不住了,我们能容得了他,他能放过我们?夺权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蜥蜴军大势已去,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了。”
“也许……这就是时代的命运呢?”巴克达喃喃道。
“可我们这一代人不想认命啊,”凯文逊道,“如果真让他推翻了王室,更改了制度,我们这些人将置身何处?难道,我们要抛弃锦衣玉食去做农夫?我们要称他为王?我的母亲,我的王妃,我的妹妹,我的……舅舅你,都要向他于凯峰、于浩海俯首称臣,任他摆布?!我不能忍受,也不能看着你们,屈居他人之下!”
玛格列特公主听到这里,看着已经站着比巴克达还要高的凯文逊,不禁潸然泪下。
“哥哥,就算你不为我,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看看孩子们吧,”玛格列特公主道,“塞西莉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巴克达叹了口气,深思了半晌,最终拍了拍凯文逊的肩膀。
孩子们都长大了,时代的洪流席卷而过,处在当中的人,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要被卷入进去,泥沙俱下。
可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是继承意志的人。
“让赛威和两位侯爵、伯爵进宫吧。”巴克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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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各位,年纪一大把了,还得为这种事操心。”于凯峰在视频中,对众人抱歉地说。
画面之外,是康斯坦丁上将、李传光、刘延川,艾登和李茉莉。
“你叫年纪一大把,我是不是就黄土埋半截了?”康斯坦丁上将不满地说。
“不敢不敢,爵爷老当益壮,不减当年,”于凯峰笑道,“小爵爷快找个地方坐吧,别总站着了,看到你岳父们了吗?”
“看到了,岳父和夫人正在给我做手把羊肉,”艾登笑着说,“我很幸福。”
“哈哈哈,老袁和厉庭没少念叨你,这回终于看着你这毛脚儿婿了。”于凯峰说到这儿,心里有些酸涩,不禁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方匀一眼。
“莉莉,丁一劭呢?”方匀问道。
“喂孩子们去了。”李茉莉说。
方匀和于凯峰不禁相视而笑。
“这丁一劭别的不说,带孩子还挺有两下子的,”李传光道,“于总,跟你当年挺像,一手一个娃,带得挺好。”
于凯峰心疼尹桐体弱,两个孩子从呱呱坠地到能走、能跑,于凯峰几乎没用尹桐抱几下或是操劳多少,连晚上喂奶、换尿布、做辅食,都是于凯峰一个大男人小心伺候,给准夫人完整的月子休息时间。
这一点丁一劭跟于凯峰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李茉莉出了月子以后容光焕发,保养得当,竟比之生产之前还要神采奕奕。
“我身上的传统美德,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学都学不完,”于凯峰道,“我那儿子要是像我半分,怎么会弄得现在这样……哎?我那不孝子呢?他惹的事他走了?”
于凯峰仔细往前凑了凑,看着视频中的环境,俨然是于浩海在驻地的房屋和大院。
“说是有事忙去了,”艾登道,“回头我把会议重点跟他复述下。不过……到现在也没个重点。”
“这熊玩意儿,他惹的事他跑了?!”于凯峰无语道,“耽误检察长的宝贵时间了,方匀,下面开始吧。”
方匀点头道:“首先,康总是art的前身,李总父子是air,也是我们art的兄弟连,咱们是自己人,自然要先通个气。浩海这次提议掌管驻地兵权的事,其实我和于总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但他提前没跟我们报备,就这么提出来了。我这里就先问一问,在座的各位,你们的看法。”
“同意。”李茉莉说,“驻地的治安最差了,我不是说,要不是这次浩海翻出来乔薇旧案的真相,我还真以为是媒体宣传的那样,乔薇因为着装不当、跑出去的时间不对,才遭到了那样的事。”
“我也同意,”艾登道,“我在驻地工作和生活,见到的官匪打人不在少数,这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结果,当地皇家军就是有不可推卸的问题。乔薇一案也是王室在其中推波助澜,将不幸的源头都推到了受害人身上,才惹下如此这般连年战乱。”
孩子,就是热血沸腾的孩子,几个老家伙还犹豫地没出声,李茉莉和艾登就先表态了。
方匀问道:“莉莉,丁一劭那边的意见是怎样的。”
“他说他考虑看看,”李茉莉皱起了眉,“没事的方叔,这一票我必须让他给到浩海,不然我就收拾他。”
“莉莉,”未等方匀出声,李传光却说话了,声音沉稳地教育他,“当面教子,背面教夫。丁一劭是因为你才回来的,你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打他的脸,让他难堪。国会上,他作为中将,有权自己投票,自己做选择,你不能干涉。”
“……哦。”李茉莉心道,这小狗还不让打了,之前带回家时被你和哥哥们一顿暴风狂揍,倒在地上一声不敢吭,现在倒还护上了。
这段话是说给于凯峰和方匀听的,方匀却很遗憾,于浩海没在这里听到这话。
于凯峰不禁偷偷地朝方匀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方匀料事如神,丁一劭这票,果然是没有的。
“康总,您怎么看?”方匀问道。
康斯坦丁叹道:“我们小梁,乖兮兮的一个孩子,当年孔雀旗第十二名,结果军籍被偷走了,公大国家级奖学金唯一获得者,名额又被别人买去了,你说我能怎么看?我就是坐在轮椅上使不上劲儿,不然驻地这个亲卫军,我要亲自带了!”
“好!”于凯峰笑道,“老将军有这雄心壮志,咱们就给你实现了!”
“别唬我!”康斯坦丁道,“快点儿数票!”
方匀笑道:“是了,刘总,该您说说了。”
刘延川搓了搓手,叹了口气:“……”
当年,他是实打实的“反对派”,非要跟于凯峰一股脑地把王室推翻,自己称王算了,结果于总不干,他生了20多年的气。
后来……他儿子变成公主的驸马爷了。
“这个吧……咱们要进驻首都,人家能同意吗?”刘延川道,“那可是王室贵族。”
现在,他变成保皇派了。
于凯峰不禁笑了,偏过头,看向方匀。
方匀道:“又不是说就直接把王室的人都变成庶民了,你害什么怕?只是a军有驻扎首都的权力而已,况且,刘赢不是a军吗?难保这驻地禁卫军的兵权,不落到金刀驸马爷的手里。”
刘赢登时瞪大了眼睛:“还会这样?!”
“事在人为啊,咱们头两年谁能想到,刘赢有现在这个际遇啊?”
“我同意,同意,”刘延川笑道,“坚决执行于中将的想法。”
于凯峰不得不敬佩方匀的巧舌如簧,画了个大饼,就把刘延川这国舅老爷的票拿到了。
如此这般,康斯坦丁、刘延川、李传光、艾登、李茉莉五票到手,丁一劭很大可能投给凯文逊。
“五票,五票很悬啊,”艾登道,“那卜正被浩海到处击杀的时候,凯文逊殿下据说在宫中忙着大摆宴席,参议长和众议长都已经拿下了。”
“那孩子打小就聪明,”康斯坦丁道,“浩海这是遇上了劲敌。”
“那混小子自己不先算一算账面,遇见了事干就完了,”于凯峰道,“第一次投票输就输了吧,咱们回头想想别的办法。”
“您可不能再把赛威或是威尔逊抓去揍一顿再扔回去了,”艾登不禁皱眉,“这样犯法啊于总。”
“啊,是吗?”于凯峰挠了挠脸,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冯颖琪中将我来搞定,”李茉莉说,“已经跟他聊过了。”
“咱们阵营中现在就一个变数了,”方匀道,“阎世雄。”
“就一个变数吗?”艾登歪着头看向方匀。
“我和我儿子政见不同,互不干涉,他现在是自由身,也是皇家军少将,”方匀道,“我左右不了他,也不会去左右他,他的票咱们不算吧。”
这话一说完,在场的人都静下来了。于凯峰感觉到方匀的语气冷硬,似乎比之从前俩人刚离婚时还要决绝,他却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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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初,冬日的傍晚,松柏翠绿依旧,沿着道路两旁站成排,肃穆的园区里,两排红色小矮房立在那里,既安静又简朴,这是中将阎世雄的家。
后面那墨绿色的校场上,却呼喝声不断,整齐列队的脚步声咚咚作响,沉稳有力,那是22万驻扎军队amy正在操练队伍,他们是第十七届孔雀旗兵王阎世雄,停驻在蓝湾岛的钢铁驻军。
于浩海下了车,循着手中的地址,沿着道路方向往坡上走,最后,站在了红房子的面前,按响了门铃。
“谁啊?”一个沙哑、老迈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我,于浩海。”
里面的声音一顿。
“回吧,”过了半晌,那道声音响了起来,“这地方姓于的跟狗都不得入内。”
于浩海道:“我不姓于,将军。我姓人,人民的人,我以人民的名义,跟您聊聊。”
“……我看你是变异人的人。”
接着,变得更加不客气了,几乎是吼道:“回去吧!别找不痛快!”
于浩海用手试着掰了掰门框,这土建房的门,年久失修,于浩海没用什么力气,咔嚓一声响,将整个朱漆大门抬了起来,平平地放倒在地上。
阎世雄站在院子里,赫然看到这个狗把自家大门竟给卸下来放倒,简直是目瞪口呆。
“你这小子……!”
“阎总!先别动怒,”于浩海笑着朝他行了个军礼,“让我进去吧,我想检查检查您这里,有没有藏着……变异人。”
他装模作样地跟了进去,在阎世雄怒气勃发地注视下,将房屋水电和管道灯管以及监控和取暖装置,都检查了一遍。
“阎总,您这里没有发现变异血清。”于浩海说。
“那就走吧!”阎世雄瞪着他。
“想喝口水,”于浩海央求道,“从驻地跑到您这儿,我坐船又开车,跑了一天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被里面的人听到了,慢慢地,从房间里面出来了一个长相斯文白净、年龄大概在35岁左右的omega,看到于浩海站在这里,吓得捂着头大叫着往屋里钻。
“不是变异人,”阎世雄朝他吼道,“是姓于的龟儿子!”
可这并不能让他保持镇定,依旧发出呜呜哇哇的惊恐声,于浩海不禁感到抱歉,连连后退。
“跟我来。”阎世雄把他带到了套间的里面,一个小小的书房。
上面放着一个很有份量的红箱子,阎世雄一把将它的盖子打开,露出来的,是金光照耀了整间屋子、合都合不上的金条。
原来凯文逊已经派人来过了。
“看明白了?”阎世雄冷声道,“我已经收了他的钱。”
于浩海却转身找了个椅子坐下了:“阎总,我想喝点水。”
阎世雄看着他,按了桌上的电话,不一会儿,警卫员走了进来,给于浩海端来了一杯热茶。
于浩海一口喝干了,将茶杯放在茶具上,恭敬地道:“阎总,请您出山,坐镇首都。”
阎世雄一时有些愣怔:“哪儿?谁?我?!”
“是,我来的目的,不是要您的那一票,而是要您这个人和您的兵。”
阎世雄道:“你们不是跟王室争驻地驻军权吗?怎么落到我的头上了。”
“远水解不了尽渴,您这杯水却能救驻地。”于浩海道,“我知道当年翟晨之乱平复后,您是一力举荐我父亲篡权夺位的人,只是我父亲没有那么做,导致您二位多年意见不合。”
“你知道还来找我,”阎世雄没好气地道,“我跟你父亲十几年没说话了,有事都由方匀传达,你还不明白吗?”
阎世雄一届兵王,草莽英雄,新兵营里交了个男朋友,出师后成为了未婚妻,生了个omega儿子,本来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后来,妻子搅和进了王室和军方合力掩盖的一桩巨大丑闻“盛天宴会”上,出轨王室宗系之人,又被始乱终弃,最后抛夫弃子,投身苷江,命丧其中,而他那个omega儿子,又在长大过程中被同届校友、王室贵胄所看上,同样地陷入爱河后被□□和抛弃,烧炭自/杀未遂,却伤了脑子,疯疯癫癫了好几年。
这种跟王室两代人的血泪纠葛史,导致阎世雄一心想和于凯峰合谋干翻王室,结果临门一脚,于凯峰推了巴克达上位,让他夙愿未尝,心中愤恨不已,几次申请退出部队,都被方匀以各种理由推拒,甚至跟于凯峰在国会大厦外面打了一架。
同是孔雀旗兵王出身,当年那一架打得是飞沙走石、黄土漫天,珍贵的对决材料,被幼年的于浩海当成教学材料,反复观看。
只是,王室中人只道阎世雄跟于凯峰不对付,在这次国会时,单单把他这个老顽固请上了朝堂。
“您和我爸的事,那是你们的事,”于浩海说,“别人虽然都爱叫我小于总,但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本于总和老于总,根本不一样。”
“哦?”阎世雄抱着手臂看向他,“你有什么不一样?”
他突然想到那天开会,传说中的于凯峰儿婿、方匀的儿子方倾,那位有毒的少将坐在了凯文逊的身旁。
而且,那位方少将据说跟这位大少爷离婚又离队了。
“虽然我名义上是将门之子,但我在荒蛮的瀛洲长大,可以说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于总没有给我过多照拂,我以瀛洲平民孩子的身份长大,对这个王权腐败制度,这个生来就分三六九等的水星,充满了厌弃和愤恨,”于浩海道,“阎总,当我播放幻灯片时,注意到了您的表情,我可以直白地问您——您是否理解并赞同了战犯俞格的所作所为。”
阎世雄咬了咬牙,恨声道:“是!杀妻之仇、夺妻之恨,还绕上了我的儿子,岂能不报仇血恨!当年你父亲的结契omega,你的生身爸爸,差一点儿做了老统帅的供品,我以为我和凯峰感受相同,志同道合!可结果他还是为了你们两个小崽子而停下了脚步,让我夜夜不得安眠。”
“并不单单是为了我们俩,我父亲才放下了仇恨,”于浩海道,“阎总,当年老统帅伏法,翟晨伏诛,整个水星战乱20年才得以平复,在战乱时国家因为飞机和手机而进行过全国大讨论,最后为了战胜翟晨,才选择了开发战斗机。和平之后,巴克达统帅兴建通讯设施,我们才有了现代化网络和科技,这二十多年水星经济发展,巴克达统帅功不可没,我父亲当年的退让,也是值得的。”
“那你来找我干嘛?!”
一记铁拳,呼到了于浩海的头上,犹如一记重锤。
兵王虽老,拳头依然钢硬,于浩海原地打了个晃,说道:“现在时机到了。”
“现在就不用发展科技和经济了?!”
“现在我长大了,”于浩海说,“该我上场了。”
阎世雄一双虎眼狠狠地瞪向他:“新任兵王,是不是出师以来,战无不胜,名震八方,让你狂得不像样了,找不到北了,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于浩海想到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内心的痛苦煎熬,苦笑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得意的,妻离子散了。”
这句话说得忧伤和无奈,比之刚才“我现在长大了”,忽然像变了个人。
令阎世雄想到了军中盛传的那三角恋的故事。
方副将改弦更张,投靠了凯文逊王子殿下。
国会散会的时候,凯文逊甚至左边方倾,车里坐着王妃,享受了齐人之福。
阎世雄那颗被于凯峰晃点之后冰封的心,逐渐松动了。
“我们的很多感受都相同。”于浩海说。
脑袋翻绿的感受是相同。阎世雄想。
“当时的你们如果造反,想来也不会知道推翻王室后,接下来要怎么做,所以我才说,那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巴克达统帅继位并不算错。”
“那你说你上场了,你要怎么办?”阎世雄问道。
“我要借鉴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家,民主的体制,”于浩海道,“那个地方,在遥远的东方。”
于浩海和阎世雄聊到了大半夜才要走,阎世雄留他过夜,他说要赶紧回驻地,事情太多了。
“我以为你来只是为了让我投你一票,”阎世雄最后说,“没想到你却要把驻地军权争来给我。可即便我们成功了,于中将,我和你父亲的怨恨也不会解开。”
“为什么要解?各是各的事,”于浩海道,“我请您出山,只是想把驻地交给最妥帖的人、最坚实的军队。”
阎世雄看着他,心中不禁叹服。
一代更比一代强,这于浩海比他爹可靠谱多了。
“这箱金条你帮我还给那凯文逊。”阎世雄说。
于浩海笑道:“不用了,他有的是钱,您拿了不办事,他也不好意思给你要回去。”
“我觉得他不如你,”阎世雄忽然直白地道,“方匀那龟儿子是爱慕虚荣,贪恋王权,选错了人!咱们堂堂兵王出身,也不用把他放在眼里!”
于浩海:“……”
他站在那里,表情僵硬,只觉得浑身僵直,热血逐渐变冷。
“苍天有眼!让那小王妃顺利归来,”阎世雄道,“他们的三角恋,方倾必然不会胜出,你就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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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回家的路上,想起阎世雄说的话,和他的诸多误会,于浩海都快握不住方向盘了。
三角恋?方倾恋慕王子?我爱而不得?
“……哈哈,哈哈。”
他于浩海的爱人、婚姻,竟是别人口耳相传的笑料。
幽暗的路上,他把车开得东倒西歪,横冲直撞,像喝醉了一样,好在凌晨三点多了,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他笑着、笑着,忽然冷下了脸,面目冷肃。拳头握紧了方向盘,忽然对着一棵曼妙招摇的树,狠狠地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