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浩海孤身一人去凉州了,一大早就出发了,就他自己开着战斗机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甚至也没跟凯文逊要军牌之类的凭证,去凉州指挥anger剩下的那两万人。
不过想来于浩海去了,也不需要什么凭证。
“怎么连你也在这里?”
凯文逊和方倾集合了angel部队,方倾看到了排头的刘赢。
“还有你们,”方倾看到连章宇泽和邢元恺也都在队伍里,“你们是他的左右护卫,按理说无论什么情况,你们都不该跟他分开。”
就像龙俊杰和荆露,不论什么时候也都在凯文逊边上一样,刘赢对应着步睿诚,作为副将,也轻易不该离开主将身边。
“可能于中将没反应过来吧?还把你当副将了,”章宇泽说,“我们也提醒他了,他好像没在意,就让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方倾默然不语,抬头时,只见angel人马整齐列队,面孔还是熟悉的面孔,是他曾经号令八方与于浩海一起并肩作战的angel战士们,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方倾的离开和“高升”,他们看在眼里,此刻看向站在凯文逊边上的方倾时,就像……在看一个叛徒。
“这次行动听我号令,”凯文逊道,“这一月间我们需要在边南岛发起至少三次肃清运动,先把当地的青壮年们尽快转移到别处,下一步再部署围剿俞格计划,方倾,你把现有angel士兵中战力最强的三支行动队理出来给我名单。”
“是。”方倾道。
凯文逊转身走了,独留方倾在这里发布命令,这是最正确的选择,angel里大多数人可能不相信凯文逊,但对方倾这个曾经的副将,还是颇为信任的。
不过,这也是他自以为。
“下面我来部署行动,首先,边南码头……”
“等一下。”
方倾未等说话,举手的是一级军长黄鸿升。
“方少将,我有个疑问,咱们既然决定在这和平的边南岛开战,为什么先撤出地方的是青壮年?”
“是,我也不懂,”章宇泽道,“以往我们去逐鹿岛还是皓南岛,最先撤出的都是老弱病残孕,最后才是身强体壮的年轻alpha。”
“这次战役跟以往都完全不同,”方倾道,“反而在这里的青壮年越多,对我们越不利……”
“那老弱病残孕对咱们有利?”邢元恺道,“难道俞格会可怜他们?”
“我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这次我们的战争是纯粹的生化武器战争,是两种毒的比拼,这对人体能和忍耐力都是一种考验……”
方倾再一次被打断,刚提上来的炮兵卿启申陡然笑道:“原来方副将是觉得老年人体力比年轻人好。”
方倾不说话了,只平静地直视着他们,以往他作为方副将的时候,说什么他们都安静地听从,可现在,他们存心找茬儿。
“你们于中将离开的时候,让你们听这次行动主帅凯文逊殿下的命令,”方倾说道,“我原本不必跟你们解释这么多,但现在既然我解释了,你们也不听,我自会禀告你们的将军,后果自负。”
“可你也没听我们将军的话啊,”邢元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瞥着方倾,“你不也一次次不服从他的命令吗?”
“你们有完没完?!”
艾兰从队伍中站出来,要去拍邢元恺的肩膀,却见邢元恺忽然大声痛叫,陡然单膝半跪在了地上,像被电了一下似的,痛得浑身发抖。
“元恺?!”
“老邢!”
谁也没看见方倾具体做了什么,邢元恺却捂着胸膛蹲在了地上,艾兰把他扶起来时,只见他的衬衣被灼烧了一个小孔,散发着紫色的硝烟。
“百草默?!”
“快跑!是百草默!”
angel战士们迅速四散开来,章宇泽扶起邢元恺,大家捂着口鼻立刻撤退,只一分钟的时间,他前面46位军长便都做鸟兽状散开!
唯独留下刘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你不服啊?”方倾上前走了一步,手里握住一个东西。
“……是微型触电弹,外加放了一阵儿烟,”刘赢有些无语,“小孩的把戏。”
“啧,你给我拆台是吗?”方倾狠狠地瞪着他,吓唬他,压低声音道,“赶紧走!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噢噢。”刘赢转过头迅速逃跑,还故意跑得踉跄和狼狈,险些摔倒的样子,方倾忍不住笑了。
半小时之后,angel重新列队集合,这次比之前要容易多了,方倾很快地将队伍分流,一部分疏散人群,一部分攻克边北,一部分随军潜伏,一部分派去一个地方,重兵设防。这次计划是他和凯文逊十一次头脑风暴后做出来的决策,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于浩海必须离开边南。
不过,跟“方副将”或是“方咪咪”相比,“方少将”的说话方式显然于浩海更能安静地接受,没想到方倾要跟于浩海平等对话,竟需要脱离跟他所有的亲密关系。
这一晚安排和部署,下了数道命令,直忙到深夜,艾兰才找到了机会,跟凯文逊和方倾汇报一件重要的事:于浩海抓到了蜥蜴兵的活口,已经攻破了心理防线。
“你们之前问过了吗?刑讯逼供了吗?!”凯文逊焦急地问。
“没有,浩海说这个需要殿下自己问,我们只安抚住了他。”艾兰回答道。
方倾意识到这是至关重要的环节,当即开口道:“殿下,我跟你一起。”
“不用。”凯文逊握着那把剑往外走。
“殿下!既然我跟你分兵而治,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审讯。”
凯文逊果然不再说话了,只是脚步发飘,握着那把剑,走过校场,去往那个蜥蜴兵俘虏所在的审讯室。
一个omega医疗兵在那里坐着,双手双脚都被捆缚着,身着蜥蜴兵服,显然于浩海并没有怎么着他,他的面前甚至还放有矿泉水和果酱面包,这两天于浩海让艾兰看住他,将他交给凯文逊。
“我有孩子在驻地,”对方一看到凯文逊和方倾进去了,立刻说道,“今年小学三年级了,10岁。”
“那你为什么叛变?”凯文逊沉声道。
“是我丈夫要反的啊,说是到那边去,有钱花,能发财,能买房子,能当大官,结果稀里糊涂地死在了俞格的手里,”这个omega面容悲戚,说到这里,眼睛发红,“我也不想反的,我也不懂,孩子也是在驻地委托给亲人照顾了,我们夫妻俩只想多赚些钱,没想到他人都没了……”
“这些废话都不用说了!”凯文逊打断道,“王妃怎么样了,你看到了吗?”
这话问出来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打颤。
“王妃他……”
“不要撒谎,不要选择我们想听的话来说,”方倾见他眼珠转来转去,提醒他道,“我外号是‘人型测谎仪’,能判断出你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我一剑杀了你!”凯文逊喝道。
“是,是是,我不敢撒谎,我都交待!”这个俘虏举起被捆着的双手连连作揖,斟酌着用词,“我们是在凉州驻扎的兵,上个月,俞总,俞格,他回来了,带来了一个omega,大伙儿认出来了,说是小王妃……当时元帅也在,听说他们从岛上回来,小王妃……怀了身孕,还恭喜了他们……”
他见凯文逊脸色发青,越来越不敢说下去了。
“王妃的状态怎么样?已经显怀了吗?”方倾问道。
“没有,他也没害喜,在根据地后方也没有吐过,只是爱睡觉,还很能吃,我们生过孩子,知道、知道他是孕初期。”
“他有没有……”凯文逊问了半道,停了下来,竟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方倾接过了话茬:“他在蜥蜴军队里有没有挨过打,有没有被性/侵?俞格对他怎么样?”
凯文逊猛地转头看向方倾,方倾却只直视着俘虏,问出凯文逊最害怕也最想知道的事。
“没有啊,谁敢打他,俞总对他很好,虽然不理他,各自住在各自的营帐里,但王妃的待遇比我们好,他还可以吃小灶,可以点餐,要吃零食,俞格的兵都叫他夫人,他也答应了,他叫俞格也很亲昵,叫他‘格格’。”
“……”
凯文逊一时心里是七上八下,竟无言以对。
方倾却笑了笑,并不意外。王俊是个某种意义上来说,很有“韧性”的一个人,说难听点儿,是个脸皮比较厚的人,不然这傲娇难搞的王子殿下也不会是他的囊中物了,只怕现在,俞格也已被攻略。
“你是在边南海域里被于中将擒获的,”方倾问道,“之前你是跟着大部队埋伏在墓穴中的吧?那些变异人是怎么回事?从哪儿来的?”
“变异人,那些变异人……”俘虏说到这里非常悲愤,“变异人就是我们的人变的啊!只要有不服他的,他都给变成变异人,连孩子都不放过……那天晚上小苗苗的爸爸造反被俞格处置了,苗苗跑了出去,差点儿被变异人咬断了手臂,还是王妃伸手过去,让变异人咬他,俞格最后才开了枪。”
“开了枪?开枪打谁了?!”凯文逊紧张地问。
“打死了那个变异人啊,他不会伤害王妃的,我们看得出来。”
凯文逊紧握剑靶的手,慢慢地松懈了下来,头却仰在后面,心跳剧烈地起伏,微微闭起了眼睛。
“你们后来是兵分两路去往海底的吗?”
“是的,跟着俞格后面走的只有二三百人,坐在船上靠了岸,其他都潜到海底去了,我是靠岸的那一批,到了岸边就被那个大将军擒住了。”
“你是说,你们这一批,只二三百人?”方倾问到了关键的地方,“再没有别人?”
“没有,两万人去海底了,我是医疗兵能照顾王妃,俞格才让我坐船的,其他大部队的人都坐了潜艇。”
于浩海在边南岛岸边歼灭了蜥蜴兵264人,这么估计着,俞格此时跟王俊逃窜时,身边只有大概二三十人。
审讯结束了,方倾问凯文逊还有什么问的,凯文逊只摇了摇头,临走时,给了龙俊杰一个眼神示意,方倾知道,这个俘虏活不过今晚。
凯文逊走出了审讯室,摇摇晃晃的,只觉得头很重,也很晕,一片又一片小小的冰晶,掉落在他的头上和鼻尖上。
他仰起了头,看向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雪。
这是今年的初雪。
如果不是王俊,他对什么初雪还是末雪根本毫不在意,可自从跟王俊在一起,他才知道初雪这一天是值得庆祝的,浪漫的冬天拉开序幕,平安夜、圣诞节的脚步也近了,这都是王俊喜欢的日子。
凯文逊对浪漫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但王俊喜欢,王俊期待,所以他也跟着喜欢和期待了。去年初雪的日子,他们都在昶州边界,那天晚上,他特意从边防哨所偷偷回到了军营,给王俊了一个惊喜。
王俊当时正在吃炸鸡翅膀,看到风尘仆仆、冒雪回来的凯文逊时,那呆愣和惊喜的表情非常可爱,凯文逊记忆尤深。
摊开手掌,站在原地,小小的雪花落在手心里,瞬间消失不见。
凯文逊静静地看着它们落下又消失,渐渐地撑不住了,身子一晃,几乎摔倒。
“殿下。”方倾及时地扶住了他,皱紧了眉,“你不能再靠营养针来维持了,一会儿就吃饭,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方倾,”凯文逊的脸色惨白,嘴唇干涸,近乎绝望地看着他,“你说,他还能回来吗?”
“能,这个俘虏的话恰恰证实了我们的推测,这次行动一定会把王俊救回来。”方倾笃定地道。
“我是说,他的心还会回来吗?”凯文逊放下了手掌,任由雪花片片掉落在地上,“他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是他的夫人了……”
方倾瞬间松开了手,怒不可歇地看着他:“你决定放弃了?!”
“没有,我是怕他不爱我了……”
方倾掏出一颗微型子弹,摔在了凯文逊的前胸上,这银色子弹瞬间炸开,灼烧了他的衣服,紫色烟雾弥漫开来。
接着,是皮肉烧灼的味道。
“什么东西?”凯文逊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烧了个洞的衬衫,灼痛感一阵阵袭来,“百草倾?”
“是!”
“哦。”
凯文逊不躲也不逃,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王俊还在努力地活下去,你却在意的是他变没变心。”
方倾想起那日跟于浩海争吵,说起了尊重意愿的事,方倾举了个例子,说他最喜欢的水果是草莓,可于浩海却一次次强行喂他柚子吃,在方倾伸手去够草莓的时候,甚至有时还会被于浩海制止,轻轻地打他手背。
递给他的,仍然是沁凉微酸、有时甚至发苦的黄皮大柚子。
结果他只是这么举例而已,于浩海却怒发冲冠,勃然大怒,瞪着他大声质问:“谁他妈是草莓味儿的alpha,难道你看上了?!”
“……”
方倾只觉得跟他无法沟通,每当他试图跟于浩海讲理时,于浩海最关心和最怀疑的,就是他变心了,其他似乎都不重要。
“可见世间alpha都一样,对omega的要求都是服从、听话、忠诚,守贞如玉,”方倾喃喃道,“都是一样的自私和凉薄。”
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凯文逊却反应了过来,立刻追在他的后面解释:“我没有放弃!我只是害怕!只要他安全,别的我都无所谓……!”
他跑了几步,却摔倒在了地上,忽然浑身抽搐了起来,方倾转过头来一看,连忙招呼不远处的步睿诚和龙俊杰:“殿下发作了!快把他按住!”
他扑过去从凯文逊兜里掏出了呼吸器,一把塞进了凯文逊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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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吃炸鸡翅。”王俊坐在病床上,对走进来的俞格说道。
“谁惯着你,”俞格瞪着他,“我看你像炸鸡翅。”
“可今天是初雪的日子啊,”王俊指着窗外悠然飘落下来的小雪花,“初雪的日子,电视剧说要吃炸鸡翅的。”
“我看的电视可不是这么说的,初雪要吃土,你去吃吧。”
王俊皱了皱眉,瞥着他,抱紧了膝盖:“你怎么这么讨厌。”
俞格懒得搭理他,他又呢喃自语:“我是个孕夫,你这么虐待我。你是我见过的alpha里最坏的一个了,乔薇好可怜。”
“你又犯病了是吗?你为什么总提他?”俞格看着他,“你就是故意的,对吗?你提他就是为了活命,你就故意让我迷糊!”
“……我是看到这个升降窗帘才想起他的,”王俊指着病床一边,浅绿色的帘子下面,那个写有【vivi】的标志,“这个也是他发明的东西吧?”
俞格坐在隔壁空着的病床上,沉默不语。
“好方便啊,”王俊按了一下枕头边上的浅绿色按钮,窗帘刷拉一声轻响,自动地、缓缓地滑了过去,将王俊的病床三边都包裹住,将他围在里面,完全地遮挡住,“这么一按,就不用看见你了。”
俞格呆坐在那儿,想起乔薇委顿在病床上,十分虚弱的样子。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时,就会去按这个窗帘按钮,还会骄傲地说:“公主要入眠了,谁都不准打扰。”
可俞格关心他的病情,一次次去拉帘,不让他挡着自己。
“他喜欢哆啦a梦,其实他自己就很像啊,发明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王俊感叹道,“要是他能发明一个‘自动减肥机’就好了,我这么一躺,就能哗哗掉肉。”
俞格不禁出声道:“那今年的猪肉都要降价了,大家都到你床下来捡肉,不用去买了。”
王俊:“……”
他生气地握着拳头,不由得再一次心里感叹,乔薇真是顶级颜控了,即便他也颜控,但即便最开始凯文逊也是什么伤人的话都说,可定情以后,却对他温言软语,耐心至极。
他俞格长得就算再好看,他的讨厌和毒舌也是隐藏不了的,真不明白乔薇为什么喜欢他。
“这只是他的发明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俞格看着这自动窗帘,缓缓说道。
“我最喜欢的是他的人/皮面具,比化妆厉害多了,”王俊说,“特别是我这个鼻子不是有点儿塌吗?他的面具竟然跟橡皮泥似的,能给我补全,要不是怕伤皮肤,我都想每天安一个高鼻梁了。”
俞格笑了笑,说道:“面具也不过是个树脂原料,用电脑作画就能做出完整的衍生皮来,关键是模仿的技巧,形神为主,样貌为辅,这种技巧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你们那位方副将,倒是做了你的皮,我看了,画虎类猫而已,根本不过关。”
“那你跟乔薇谁模仿的本事高啊?你是他的对手吗?”
俞格陷入了对过去幸福的回忆中去,想起了一段说来十分搞笑的事。
“当然是我更厉害了,”俞格说,“他刚做出这个东西来,我们俩天天乔装成别人,看谁能骗过谁。”
那天午后,俞格去到了蔷薇庄园里,去看乔薇。
他西装革履、步伐稳健,头发上抹着发胶,梳了个大背头,风度翩翩地走了进去。
“老爷回来了。”
他乔装成了乔启晨,顺利地瞒过了家臣们,自信地大步走了进去,一进客厅,便见到了他的爱妻——乔薇的omega爸爸,时瑜。
“……老婆大人。”俞格心里一哆嗦,还算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这是乔启晨对夫人的惯常称呼。
“回来啦,快坐。”时瑜吩咐下人给他倒茶,“今天没在公司吃饭啊,饿吗?我让他们准备。”
“不用了,我在公司吃过了。呃,薇薇呢?”
“在楼上睡觉呢,这孩子越来越懒了。”
“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你不是知道吗?”时瑜有些莫名其妙,“上午才打电话问过”。
“哦,是,就是不在家的时候,心里有点儿惦记。”俞格拿起茶杯,假装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我进去看看他吧。”
“睡觉有什么可看的,他也大了,你也该避嫌了。”
“……哦,”俞格有些不自然,“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可避的。”
“眼瞅过了生日就十七了,来提亲的人都不少了,不是小孩了。”时瑜说道,“咱们也好好挑挑吧。”
“十七岁挑什么挑,怎么,你养不起了,要把他送人?”俞格冷冷地看着他。
乔启晨从来不会这样看向自己的夫人。
时瑜笑道:“不是养不起的事,而是他大了,有心事了,咱们要帮他拿主意。”
“都谁来提亲了啊?哪个不要脸的人提的?”俞格端着茶杯,跷起了二郎腿,语气不善,“你给我报上名来。”
“哦,有宋城林,袁友谊,辛德宝,徐家桥……”
“不都是孤儿院那些狗人吗?没有好的了?”
“这些人都是跟薇薇从小玩到大的,知根知底,互相熟悉,感情也深……”
“就知根知底才麻烦,明摆着就要占你们家的便宜,”俞格隐然有怒意,“乔薇怎么说?”
“乔薇还在里面挑,说要再看看……”
“就在这里面挑了?那不考虑我吗?!”
“……你是他爹,考虑你干什么啊?”
“我是他爹怎么了,我还就要当他的男人了!”
俞格啪的一声把茶杯摔到了桌子上。
王俊听到这里,已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就像当时的“时瑜”一样,非常标准的掩唇微笑,十七岁的少年,花样美好。
俞格当即叫道:“乔薇!”
乔薇妈呀一声,花容失色:“啊,你不是我爸啊?你是格格!”
“就是这个笑声,我立刻识破了他,原来他扮成了我老婆,我们俩在那互相试探呢,他是想问他爹的想法,没想到问到了我本人,”俞格得意地说,“最终他输了,我赢了。”
王俊点了点头:“是,你赢了,赢麻了。”
以乔薇的超高智商,逗他就跟逗个傻小子,王俊觉得乔薇看向俞格的眼神,恐怕都是爱怜横溢的。
这段回忆以及跟王俊聊天的过程,显然俞格是很开心的,所以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来,嗖的一下扔给了王俊。
王俊展开一看,是他的孕检b超影像图。
“啊,”王俊紧张地看着那几行专业术语很多的句子,惊喜地问俞格,“我的宝宝他好吗?健康吗?这写的是什么意思?”
“各项指标都挺好,两个多月了。”俞格难得地说了句人话。
“是这个小豆豆吗?”王俊指着影像图的一处暗影,问俞格。
“是。”他发现王俊竟然能看懂。
“我之前在医院里看过我朋友的单子,”王俊指的是墨菲和李茉莉,“我的宝宝原来这么圆润、好看,这么像文逊。”
它现在也就一颗毛豆大小,能看出个鬼。
可俞格没有把这句吐槽说出来,因为他看到王俊正充满喜悦地看着那张黑白影像图,幸福得难以言表。
“生孩子很痛,还有生命危险。”俞格冷冷地说,就像他多年前,吓唬乔薇那样。
“可它是我和文逊的宝宝啊,”王俊喃喃地说了一句老土的话,“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俞格呆呆地坐在那里,犹如被电击一般,时隔多年,竟又一次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
那年乔薇执意隐瞒自己,怀了孩子两个多月,偷偷停下了他治病所有的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可他却怪乔薇太自私了。
夜幕降临,王俊早早地躺下了,怀里搂着孕检单,安稳地睡着了。
俞格站在窗边,看着医院门诊楼的对面,时不时亮起又迅速熄灭的监控灯。
这边南岛最大的中心医院,已经被a军牢牢地控制住了,凯文逊和方倾的精兵,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
兵临城下,四面楚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可他却像期待了很久似的,盼着结束的这一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