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并不是雨季,但驻地的雨水太多,浓雾遮掩着灰黑色的天空,又像要下雨了。这一天的傍晚,宁朗应了邱夫人的邀约,独自去到了坐落在半山腰的卜府。
空气微凉,宁朗下了车,按了古朴灰色砖石的大门门铃,跟随着前来开门、躬着身引路的老仆人,走在了曲径通幽的石板路上。
哒、哒、哒,黑色方头小牛皮跟鞋敲着地面,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声音有些突兀,风吹来时,宁朗莫名觉得有些冷,抱了抱自己的双臂。
这四方大院,两栋红墙,高高的别墅向外立着,历史悠久,这栋建筑矗立在这龚静山腰上,如今已有上百个年头,原是大名鼎鼎的司法之家,邱仁铭邱府。
只是,四十多年风霜雨雪,门牌悄然换了名字,虽然由邱府改为了卜府,但依然是世代专攻刑罚律令,是水星的法律世家,象征着水星的司法文明。当年邱氏一族得卜正助力,从上到下,老老小小,竟有七十多人从事法律行业,到卜奕这一代,为了更得卜正这一水星大法官的势力,邱姓族人自愿更名改姓,随他姓卜,是以卜黄雄、卜青雄这外戚兄弟,听起来也像是与卜奕一脉相承,是卜正的血脉。
只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宁朗走进了那爬满棕红色爬山虎的楼门,站到了宽敞挑高的大厅里,迎上了站在那里等候他已久的邱美来。
“邱大人,您好。”宁朗连忙鞠躬行礼,缓缓抬起头来。
光洁的额头、白皙的面庞,属于青春的神采,笑起来又纯又甜,只一瞬间,就将这昏暗又肃穆的门厅点亮了。
“你好,宁检察官。”邱美来缓步上前,和他握了握手。
邱美来不想他看到自己从沙发上蹒跚起来的样子,所以听到他来了,就被啼旭扶着,站在了大厅正中央,以家中主人的身份迎接他。
就像20多年前,迎接儿婿佩蓉那样。
白衬衫,牛仔裤,就连装束,宁朗都和佩蓉一模一样。
“接到我的电话是不是挺意外的,”邱美来雍容道,“请原谅一个失独老人的孤独,拿到了你挑选的耳环,就迫不及待地很想见你。”
“我很荣幸,您能喜欢,”宁朗看到邱美来别在左耳垂上的那支长链黑钻耳环,“这颗宝石很衬您。”
“谢谢,”邱美来走了过来,亲切地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往沙发那里走去,“现在检察院是几点下班啊?我没耽误你的工作吧。”
“没有,六点下班,我一贯是住在检察院的,”宁朗道,“只是最近……我不太忙了。”
两个人坐在对面,喝着啼旭泡好的功夫茶,开始聊天。两位都是学识丰厚的人,又属于同行,出于工作关系,也都是健谈的人,他们的聊天,从母校法学院聊起,聊到当年司法考试之难,聊到如今司法界有名的几位大拿,聊到震惊司法界的几桩大案要案,再到大法官对于水星法律的意义。八壹中文網
宁朗觉得,邱美来虽然病退多年,但思维敏捷不减当年,只是行动越发迟缓,距离上一回在新闻上看到他时,人好像又老了很多。
不过,经历了独孙逝去的惨痛,如今还能这样和宁朗谈笑风生,谈论当今司法变革与政治变革的互相牵动,以及公检法的三方关系,游刃有余,宁朗对他深感敬佩。
“一直说话了,也没带你去逛逛,走,咱们去楼上看看。”邱美来将肉肉的手抬起,等着啼旭来扶,宁朗却眼疾手快地走上前去,温柔地将邱美来扶了起来。
“真是个贴心的孩子。”邱美来轻柔地抚摸着宁朗的手背,两人顺着室内楼梯,去到了二楼。
左边是空间巨大的健身房,右边是高高的螺旋式陈列的书房,中间过道上,竟还停着一辆威风十足的摩托车,地上有篮球、足球等等,是alpha男孩子生活的地方,是他们的孙子,卜奕成长的地方。
“这些东西……还没来得及收走,他爷爷不让碰。”邱美来道。
宁朗从这些东西的摆放,也能看出两位老人是多么爱重卜奕,他低声道:“请您节哀。”
“唉,走了都快半年了……眼泪都快流干了。”邱美来幽幽地叹了口气,带着宁朗进到了那高高的书房。
“学法的人,就是书多,我这里收藏了很多古代传下来的法例和法典,都是古籍,你看看是否感兴趣。”
宁朗犹如置身于法律的深邃海洋里,从这书房里转过来,走过去,几乎把水星几百年来的法律进程都尽收眼底,也难怪卜奕能在顺利地考进新兵营之后,还能通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司法考试,这真是家学渊源,原该如此。
他从书架旁边倚靠着,看书看了很久,等到晃过神,走出来时,就看到邱美来正低头抚摸着桌上摆放的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身穿法袍、神采飞扬的卜奕。
“这位……小卜先生,跟卜大人长得好像。”宁朗忍不住说。
邱美来道:“奕儿,是很像老爷的,聪明,灵敏,反应快,心气儿高,也都很像老爷。”
一样冷硬瘦削的下颌线,一样精明锐利的眉眼,一样的风度翩翩、能言善辩,一样的……虚伪和善变。只是,卜正因为年纪大了,骨子里的性格是沉着和收着的,看不大明晰,而卜奕则是外放的。
宁朗是看过艾登作为公诉人,起诉的卜奕、刘赢一案的庭审录像,所以对这个狡诈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好印象,知道他的死讯后,也只是同情邱夫人。
邱美来看着卜奕,对这个孙儿总是有些微妙的抗拒,卜奕是卜正和佩蓉的儿子,跟他其实没有关系,但20多年,这个孩子都把自己当做亲人,到底是有那么一点儿感情,只是,没法跟邱桢南相比。
桢南像极了自己,优柔寡断,胆小懦弱,也正因为这样,性格使然,卜正对儿子邱桢南总是淡淡的,但却非常疼爱卜奕。
也许在他看来,卜奕才是亲生儿子,是他和佩蓉的结晶。
宁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邱美来,好在邱美来并不需要安慰,只是说起了卜奕,就赞不绝口,带着宁朗去他的健身房,他的卧室,他的书房,渐渐地啰嗦了起来。
“奕儿三岁能背诵上百首古诗,五岁能熟读水星法典,100个经典案例分析,他倒背如流,”邱美来微笑着道,“奕儿讲话特别流畅,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老爷有时都辩不过他……”
狡辩的能力也很强,宁朗默默地道。
“说是不当兵让人笑话,一定要去当兵,结果,小命稀里糊涂送了进去,”邱美来缓缓地道,“他罪证确凿,受到法律制裁,原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尸骨无存,老爷派去那么多人去找,尸骨只有一小捧,用不了一个骨灰盒……”
“唉,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老爷手把手地教着他长大,给他规划了前途,给他写好了未来,千叮咛,万嘱咐,却还是犯了错误……”
“他曾经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老两□□下去的唯一支柱,只是转瞬间,人就没了,什么都没了……”
邱美来拿着卜奕的相框,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擦拭了一会儿眼泪,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同样泪流满面的宁朗。
“抱歉,我,我是想起我的家人来了,”宁朗的眼睛红着,低头道,“我有个弟弟,是去年出的事儿,听您这么说,忽然想起他来了。”
父亲没读过几天书,住下乡下,所谓长兄如父,宁朗来到驻地后,就千辛万苦地给宁园转学,让他来到这里,半工半读,供他读书,也是给他规划好了前程,写好了未来,宁园不似哥哥般聪明,笨拙地吃了很多学习的苦,宁朗监督他考学、升学,好不容易等着他大学毕业,进到了检察院来,结果……转瞬之间,宁园出了事,坐了大牢,宁朗为他付出的所有心血,都白费了。
“真是个傻孩子,跟我说说你的难处吧。”邱美来给他拭了拭眼泪,仔细问起了宁朗弟弟的事。
这些秘密和痛苦,压在宁朗心里有半年多了,等他叙述完了全部经过,终于伏在了邱美来的膝上痛哭。
也许,是邱大人天生富有亲和力,像爸爸,像老师,令人想对他倾诉,也许,是他的循循善诱和耐心宽解,让宁朗觉得温暖和安全。
即便他在叙述时掩盖了艾登、于浩海,以及逼迫他就范的卜青雄和莱恩的姓名,邱美来也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
“唉,年轻人,哪有不攀高枝、不奢望的,奕儿是个alpha,贪恋军功;你弟弟身为omega,向往爱情,想嫁入豪门,又有什么错?”邱美来抚摸着他浓密的秀发,“万幸的是,你弟弟还活着,活着就有改过的机会,人生就还能继续。”
“可他还有照片在别人手里……还有那么多还不清的负债……”
“孩子,这些让你犯难的事,在你那里是天大的事,在我这儿,不过是区区小事,”邱美来捧着他白皙娇弱的脸庞来,看着他晶莹剔透的眼睛,“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你不敢跟老爷说,还不相信我吗?我也是omega,我能懂你,这就当是我们的秘密。”
“可我,我怎么好意思受您这么大的恩惠啊,”宁朗仰着头看着他,“我无以为报。”
“像我们这样的失独老人,还能有什么盼头?”邱美来道,“如果你可怜我,就当我的义子吧。”
“我,我怎么敢……”
“怎么不敢?你是独立检察官,水星独一无二的omega独立检察官,你能来到我们家,当我们的儿子,是我们的荣幸啊!”
卜正准时七点回家,就看到了伏在邱美来膝上的宁朗,一时愣住。
“给你找了个现成的儿子,宁朗,”邱美来笑道,“从今往后,他就是咱们的干儿子了,这么优秀,这么漂亮,你满意吗?”
“求之不得。”卜正微笑道。
宁朗陪着两位老人吃了饭,聊着天,说着话,他能感觉出来,因为自己的到来,他们有多开心,多热切,甚至连一向不苟言笑、神秘莫测的卜正,都总是说错话,惹得邱夫人的打趣。
宁朗很少感觉到这样属于家的温暖了,每当回到公寓,他只有他自己,所以,这一待,竟待到了晚上,天已经黑透了,宁朗要回家,卜正才让刘慕开车去送了。
宁朗带走了邱夫人送他的、由他亲自挑选的黑珍珠项链和钻石耳环,当作认干儿子下的定钱,同时,宁朗也给邱夫人留下了一份借据。
此刻,这份借据就在卜正手里,卜正扶着眼镜,细细地看着。
“这小门小户的孩子,可怜啊,不到两千万的借款,就把他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我一并都给他还了,还要再给他两千万,就当认儿子的过桥费,他却说什么都不要,只留下那两样珠宝,还要给我留下这个借据,”邱美来道,“我现在眼神儿不好,也看不清他写了什么。”
卜正翻看之后,笑道:“夫人,你可以用这个致富了,法律规定利息超过6个点就算高/利/贷,宁检给你的利息是5.99。”
“真是个傻孩子。”邱美来忍俊不禁,“我性子急,等不到周末,就把他叫来认了亲,老爷不怪罪吧?”邱美来邀功道。
“夫人英明。不过,这回……咱们缓缓吧,慢慢地来。”
那时对待儿婿佩蓉,他就是太粗暴、太强势了,禁欲20多年,终于遇到了所谓的灵魂知己,对着佩蓉就放肆宣泄起来,把个好好的孩子,折磨得不成人形,没到半年就疯了。
“老爷说的是,”邱美来道,“不过,这孩子眼皮子浅,喜欢些身外之物,咱们又不是满足不了,一定要让他开开心心地过来。”
“明儿还来家里吗?”卜正问道。
“来,我让他过来,陪我聊聊天。”邱美来迎合道。
“认亲做得认真些,排场大一些,把康斯坦丁家的人都请来吧。”
“是,一定弄得风风光光的。”
宁朗是个好面子的人,越是弄得满城风雨,做了他们二人的义子,将来越是能用这个把他压住了,就像当年对待佩蓉一样,家丑不敢外扬。
卜正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向二楼:“回头让人收拾一下吧,死人的东西,他看了可能害怕。”
“是,”邱美来道,“三楼的那间婴儿房,我也想找人尽快收拾出来,重新装一下,明年开春就能用了。”
“夫人辛苦了。”卜正笑着看向邱美来。
这是佩蓉去世20多年后,卜正显少地、正视了他的夫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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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倾推开门,进到了研究室里,坐到了椅子上,叹了口气。
“不去警察局当望夫石了?”闻夕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
“还有……17个小时,传唤结束,如果没有新的证据,就能放出来了,”方倾道,“我在外面看到他中午吃了三份盒饭,显然是没事,就不在那儿坐着了。”
“哦。”闻夕言道。
“……老步吃了四份盒饭,”方倾道,“他更没事,心宽体胖。”
“哦。”闻夕言莞尔。
“师父!”方倾喊道。
“……别叫我,我不会破案,”闻夕言道,“刚刚你爸才把我从屋里放出来,你就来问我了,方院长不在家,你们就以为我也是军师了?我真不行。”
“四选一你选不出来?我不信。”方倾道。
“是三选一。”闻夕言道。
“……哪三个。”
“你说哪三个。”闻夕言转过头来,手里拿着酒精瓶,“方倾,你心里怀疑是谁。”
“我不敢说。”方倾看着他,“你怎么看?”
“四个字,”闻夕言道,“‘小梁要糟’。”
“啊,你觉得是故意设局陷害梁队?”
闻夕言道:“方夫人给我看了12层一周的夜间视频,下半夜三点,梁文君准时去巡逻,消失在监控里,而人面鲨就是三点以后被杀死的,显然针对的就是人面鲨,至于于浩海搅合里面去,也不知是别人故意为之,还是你夫君故意把自己弄进去,就为了让某些人害怕。”
“那韦渤呢?现在艾检那边已经传唤了韦渤的父亲了,还没出结果,”方倾道,“虽然说起来……有些缺德,但浩海梁队和老步是什么人,我太了解了,排除法只韦渤嫌疑最大,他父亲是财务司的人。”
“也许这个韦渤,就是设置迷局的人,给的planb方案。”闻夕言道,“小梁定不了罪,韦渤就顶罪。”
“为什么要对付梁队?”
“因为他现在的权力太大了啊,艾检是独立检察官,小梁就跟一个独立警察似的,警长能做的事他都能做,警长不能做的事,他一个报告打到统帅那里,也能做,他和艾检加起来,这股势力已经把谏奕辰的参议院打倒了,你说别的势力团伙能放任么?”
“可梁队现在是老爵爷的儿婿了啊,不顾忌的吗?”方倾问道。
“没有实权啊,老爵爷是声望高,但手上没权,现在有实权的是谁,是小于总,是艾检,是梁队,艾检久经沙场,别人弄不住他,如今搞倒梁队,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我有感觉浩海是故意深陷进去的,看看敌方的反应,”方倾看着他,“那老步牵涉进去了,你不担心吗?还是,你觉得老步有绝对可以脱罪的证据?”
“步睿诚是凯文逊的人,”闻夕言说,“你是不是忘了,凯文逊在医院还留下了一双眼睛,进可攻,退可守。”
方倾想了想,忽然拍了下大腿。
正在皮肤科看病住院的赵云可!
原来是他!
方倾起身就要去抓人。
“你站住,”闻夕言抓住方倾的手腕,悄声道,“这都是我的猜测,没有半点儿证据,但我能肯定的是,那位殿下……肯定是让老步来杀人面鲨的,他的那些舅舅们可没少嗑/药的,人面鲨一旦吐露出去,跟王室有关,他就是每天和王妃全国巡演,支持率也不会高的,统帅也会被弹劾下台。\"
\"赵云可的身手我见识过,他杀人干脆利落!”方倾道,“原来是殿下背后留了一手!”
“没有证据,方倾,如果有,艾检那边会查出来。”
“不一定啊,梁队不能跟他打配合了,别的警长能信任吗?”方倾又纳闷道,“可要是他做的,为什么又故意陷害梁队?据我所知,殿下是个很爱才的人,在晖阳岛的时候,他就很想拉拢梁队了。”
“这就是我逻辑不能自洽的地方了,不然我早去跟艾检聊聊了,”闻夕言道,“所以我猜,赵云可和步睿诚也许接到的是相反的两个任务指令,也许是互相打配合,总之,没有证据的时候,我们这些人不能轻举妄动,都在监控之下。静观其变吧,凯文逊会把步睿诚捞出去,而你夫君故入疑阵,就是为了等大鱼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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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文逊在宫殿西面走廊里站着,低着头,正在翻看手上的剑。
王俊一找一个准儿,又在塞西莉公主的房间外面走廊,找到了凯文逊。
“你总在这里站着干嘛?”王俊听到了那房间里,塞西莉和刘赢说话的声音,头疼地捶了凯文逊一下,“他们一到屋里,你就在外面看剑,你烦不烦?”
“啧,那是我妹妹!”凯文逊斜了他一眼,“我能不看着吗?”
“刘赢是个老实人,都说了不碰的……”
“谁会相信alpha说的话啊?”凯文逊嗤道,“反正我不信。”
“你不是alpha啊?”
“我也不信我自己,”凯文逊压低声音,“才18岁,她弄不好会怀孕的,未婚先孕的公主,不成了水星一大笑话吗?”
“……公主的门都被你拆掉了,他们还能敞着门做那种事吗?”王俊无语道,“龙俊杰来了,在书房等着你呢,说是有要事相商。”
“那你看着他们,如果声音不对了,或是没声音了,你就进去喝止,千万别留情。”凯文逊把剑郑重地交给了王俊。
王俊:“……”
书房中,龙俊杰将一份密函呈给了凯文逊,禀告道:“孙警长那边送来的,步睿诚已得手,罗律师也已到位。”
“嗯。让小赵做证人准备吧。”凯文逊接过了密函,打开一看。
越看越迷惘。
“……这步睿诚杀个人怎么搞得这么麻烦,还把他好兄弟于浩海、那个姓梁的警察,还有这个……韦渤,都牵连进去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孙尧洋警长给他的密函。
“步睿诚那边怎么说?”
“什么也不说,跟罗律师也不交底儿,罗律师还很奇怪,问是不是我们这边有别的指示。”龙俊杰道。
凯文逊皱着眉,想了想:“你把水星医院的户型图给我找出来。”
他对着一张基建时期的水星医院户型图,看了很久。
“操。”凯文逊最后翻了个白眼骂道。
龙俊杰不知道下一步的指示是什么,疑惑地看着凯文逊:“赵将军那边……”
“让他别去了,用不着他。”
“那步副将……”
“也不用咱们捞了,”凯文逊哼了一声,“让他老公去救吧!”